第六十二章
天翊出了暖閣迎面撞上一路跑過來的阿玉。
“阿玉？”
天翊眼睛裡的血絲越來越濃, 身上沉重的殺氣激的阿玉怔了怔。
“公子……公子，你的手！”
“先回去。”
這樣的事情她還從未見過，將已經昏昏沉沉的將軍靠在牀邊, 天翊的那個手掌還在不停的滴血。
“公子？”
“別怕, 將那布子拿過來纏上, 我睡一覺就好了。”
阿玉急急將一旁的巾子拿過來, 小心的擦拭了手掌, 掌心的紋路已經看不清了，也不知裡面還有沒有碎了的瓷片，她小心的處理了, 對着傷口不停的吹了幾口氣兒。
牀上的天翊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笑了：“你這是做什麼？”
天本來就晚了, 桌上的燈也不夠亮, 她費力的瞧了半天, 說道：“小時候奶奶說吹一吹就不疼了。”說罷擡頭看他，又問道：“公子疼嗎？”
天翊一笑, 說道：“你親一親我就不疼了。”
阿玉小心捧着那手臂，低頭落下一個輕吻，卻聽牀上的人道：“不是這兒，是這兒。”
天翊用完好的另一隻手指着自己的臉，勾着脣笑了, 阿玉二話沒說站起身又湊到將軍的臉上, 軟軟的脣瓣落在側臉上, 她還沒起身, 將軍伸手將人攬在懷裡, 阿玉一時不察撲進了懷裡。
“還疼嗎？”
天翊滿目柔情的看着她，輕聲道：“不疼了。”
桌上的燭火發出啪的一聲, 打破牀上倆人的靜謐，天翊開口道：“阿玉大多了？”
“十四。”
“什麼時候的生日？”
“不知道……”
天翊低頭用鼻尖兒蹭了蹭她的臉頰：“那便這個月吧，過了生日就是十五了。”
阿玉小心避着公子手上的傷，聞言也沒什麼意見，點頭道：“公子說的都對。”
天翊轉頭看她，那丫頭只顧着看受傷的那隻手，估計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公子，還是叫個大夫來看看吧。”
“這點子小傷就要看大夫，傳出去還不讓程遠那呆子笑傻了，更何況現在這時辰去哪裡找大夫。”
阿玉聽了也沒再堅持，到底自己先用那小藥箱裡的藥上了點，好歹止了血，一夜無話。
第二日，阿玉早早的將外頭那個常來將軍府上的大夫請了過來。
“將軍，您這手幸虧傷的不深，前日間小人接了個病患，那人手掌也是無意割傷，那傷可深了，往後怕是連筆桿子也拿不動了，您這傷要是再往裡鑽鑽那就真是大羅神仙也接不好了，所以才說往日裡要多注意，若是您這手廢可是要拿劍上戰場的，若是有半點不利落，我可就是數十萬邊疆百姓的罪人了！”
天翊皺眉聽着這大串的絮叨，阿玉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若是真傷厲害了，公子的一輩子就毀了，還記得那日公子舞劍時的英姿，若再不能拿劍……
“大夫，可有什麼要注意的？吃食上，行動上的。”
“姑娘你在將軍身邊多辛勞些，千萬不可碰水，吃食上忌辛辣刺激等物，右手注意些，別做重活，仔細別把那長好的傷口再崩開。”
阿玉跟在那大夫後面連連點頭，把人送走就急急跑回去，眼睛緊盯着天翊轉，把人當成了個剛捏好的瓷娃娃。
“公子別動，讓阿玉來。”
阿玉將面巾浸溼了，拿着在將軍的臉上輕柔的擦了幾下，天翊微闔着眼看着滿臉認真的小人兒，一攬腰，將人抱在了懷裡。
“昨夜公子……”阿玉擡頭看着他，“可是在玉姐姐那處發生了什麼？”
天翊的眼睛閃了閃：“本想等着沈太傅那邊有消息了再送她回去，沒想到你家公子在大漠獨身闖蕩了這麼多年被一杯茶水給算計了。”
阿玉微微低下眼，天翊追着她的眸子，問道：“想什麼呢？”
“玉姐姐身份尊貴，又是這都城裡最美的閨閣小姐，知書達理，又認得很多的字，阿玉不過是公子撿來的小丫頭，但是如今公子若是後悔那必定是晚了……”她扣扣索索的又拽上天翊的衣袖，略略軟糯的語調，又說：“因爲公子先答應了阿玉，咱們都說好了，是吧？”
天翊一如既往認真的聽着她的話，就像平日裡那樣，小結巴着急說不清話的時候他總是讓她慢慢說，如今也是一樣，眼裡含着暖暖的笑意，迴應她，趕走了阿玉大半的不安。
“是，咱們說好了。”
午間李墨玉回將軍府上回話，阿玉去了寒霜院。
“宮裡最近什麼動靜？”
“皇上這幾日的病大約是又加重了，前日在甘泉宮又宣了幾次御醫。”
天翊笑了一聲：“他若是還能堅持也不會同意你到御前，徐皇后那邊有消息嗎？”
“宮裡倒是沒什麼動靜，不過暗衛傳過話，沈府上新進了個小妾，應該是徐皇后的人。”
“將小太子看緊了。”將軍擡頭衝着李墨玉笑了笑，“你那沈府小姐怕是沒戲了，先不說有個孟狀元，現在看來徐皇后是要拉着那沈太傅下水，下回一定給你選個更好的。”
李墨玉嘿嘿笑了兩聲，天翊臉上的笑意落下去，轉頭看着外面。
本想着將那沈家小姐送回去，李墨玉一個禁軍統領親自將人送到沈府上旁人自不敢多說什麼，哪曾想沈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上身，如今也算是自作孽了。
“將軍，那沈初玉……”話說了一半，李墨玉倒不知該怎麼往下接了，沈初玉背後的小動作他同樣一清二楚，幾次算計阿玉姑娘將軍沒有計較也就是憑着將軍的那股子俠義勁兒了，如今再讓人留到事情都完結他還真開不了那個口，但沈府現在還不一定是個什麼情景呢，就這麼把人送回去，日後難免受牽連。
“命幾人看好了，人不得出了寒霜院。”
“謝將軍！”
阿玉進院子的時候沈初玉正躺在那桃樹下面曬太陽，聽見有人過來了，睜開眼睛看了看。
“怎麼，將軍現今連過來處置我都嫌煩？”
“公子並沒有要處置誰。”
沈初玉微微笑了笑：“那你過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
站對面的人沒說話，沈初玉終於睜開眼睛：“爲何不說話？”
“玉姐姐，你曾是阿玉最羨慕的女子。”
沈初玉冷冷的看着她，阿玉接着又說道：“我不記得自己的母親，從記事起就是挨不完的打，每日都要想着明日該躲去哪裡，但是阿玉從來都是用心的活着。”
“玉姐姐不喜歡我，卻要每日對着我笑，喜歡公子，卻又不肯真心對待，沒有郡主那般將事事分得清楚，該斷則斷，也沒有勇敢的邁出一步說出心裡的話，最後變成一團亂麻，玉姐姐，你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是公子還是你自己的身份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