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虎頭山易幟(1)
蔣俊英在陌生場面，她都是化裝的，今天，她也不例外，剛纔，在樹林裡穿上男裝，戴上金絲草帽，這才進莊，到了甄家大院，只見甄萬里已在大廳之外等候。
甄萬里見蔣俊英一表人材，後面跟着護兵都是一色水的雙挎盒子槍，心中十分歡喜。他上前拱手抱拳之後，說道：“請。”
蔣俊英謙讓後便跨入大廳，不見馬大發周明，問道：“甄老，馬大發周明呢？”
傭人端上香茶，甄萬里說：“馬大發聽說我弄來幾條快船在湖裡演習，他要周明帶他去看了。”
黃鳳岐不以爲意：“這個馬大發也太心急，那種演習有啥好瞧的！”
蔣俊英覺得黃鳳岐口出大話，她也不便答話，便以請教的口氣對甄萬里說：“甄老先生，我俚聯合打鬼子，你看如何聯合，先是怎樣滅掉大鬍子？”
昨晚,甄萬里在馬大發走後，他與黃鳳岐進行長談,那場談話之後，他對黃鳳岐深爲?j佩。他認爲黃鳳岐是個將才，熟讀兵書，又在上海蔘加地下?q擊日寇組織，暗殺過好多的鬼子,有了戰場上的歷練,而且,她從戰略到戰術都很懂得，黃鳳岐的才能絕非鄉下人所能及，所以，他一開口就說：“我俚聯合再加上萬功禮的部隊，三合一來對付大鬍子，先要有個好的總指揮才行。我看黃小姐能勝此任，請她任總指揮。我甄家?縝?鋈耍??褂星梗寫?d忝竊諼藝飫鎰し酪殘校?油謇鎘泄氐勖懟17?趺懟2莩炔鄭?伎勺ぞ?！?p>
蔣俊英一聽很是高興，不過對總指揮的任命她感到有點意外，也不便表態，這事得大姐沈山香點頭。她說：“這太好了，有甄老的支持,滅掉大鬍子這股土匪是沒有問題了。”
甄萬里請大家用茶,然後仰臉說：“滅土匪,打鬼子，我甄某傾家蕩產，再所不惜。不過,怎麼滅掉大鬍子，你和黃小姐談，她對打仗可是個內行。”
這話從甄老嘴裡說出來，蔣俊英得掂掂份量，她想先聽黃鳳岐怎麼個說法，問道：“黃小姐，怎麼滅掉大鬍子，請你拿主意？”
黃鳳岐也不客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搖一搖手中的紙扇,便不緊不慢地說來：“大鬍子這股土匪像百草湖裡的泥鰍，到處遊動，又狠毒又狡滑，你要是找他，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對這種以搶劫爲生的土匪怎麼辦呢?最好是放好餌釣他。”蔣俊英一聽，黃鳳岐的思路確實對頭，如果派人下湖偵察,那如大海里撈針，費力費時。黃鳳岐繼續說下去：“釣他要用他愛吃的東西，你們準備三船鹽外加幾包大煙土，有問題沒有？”
“?有。”
她又問：“快船小艇三十隻，岸上由萬功禮把守，後援由甄老組織，有問題沒有？”
“沒有。”
黃鳳岐將捏着的紙扇子一攏,笑了：“大事成矣！”她接着說：“也許有人會問那三船海鹽和幾袋大煙土的消息怎麼捅給大鬍子？這個我也想好了，給我父親送續金的人是在周莊開布店的王老闆，請他給大鬍子去通風。”
蔣俊英覺得黃鳳岐??想得周到，於是，她要求研究具體佈陣。黃鳳岐擺擺手，意思是你們不要張口說話，聽她講。接着，她要蔣俊英與周明帶領甄家灣的快船隊打第一陣，沈山香帶虎頭山快船隊打第二陣，前後?a擊，對大鬍子這股土匪要務求全殲。蔣俊英想，這一仗要顯一顯姐??們的英姿，亮一亮虎頭山的力量，應該叫普大蓮和於荊花參加，讓她們各?∫恢Э齏?櫻?諏獎叨源蠛?有緯砂?e?疲?饕?撾袷親シ??，搜繳金銀財寶。於荊花膽子小，雖然剛在學使槍，讓她參加就是練膽。對於給大鬍子捅消息，她也提?繾砸訓目捶a??銜?澩蠓10屯趵習逡壞廊ジ?屎希??馨咽慮榘旌謾?p>
黃鳳岐對蔣俊英的補充意見，表示贊同。她說：“現在，只剩下伏擊地點的問題，要選擇在長而?窄的水溝裡，兩頭容易堵上,讓大鬍子插翅難逃。究竟選在哪裡適合，甄老地形熟，請甄老拿主意。”
甄萬里想了想說：“菱角湖南側，大河之西首有一條狗尾溝，那裡是由東往西去的商船必經之地。狗尾溝三裡來長，寬不過十丈，兩邊還有諸多小汊子，便於藏船埋伏，你們看如何？”
蔣俊英：“伏擊地點很重要，這?是否再問問漁民，再定？”
黃鳳岐點頭：“蔣隊長說得對，等周明回來再問清一些細節就可以定了。”
午飯時分，周明馬大發從湖邊歸來。周明認爲選擇狗尾溝打伏擊是好主意，於是，這個方案就定下來了。
飯後，馬大發根據蔣俊英的指派，到周莊去找王老闆，說明了來意，並答應給好處,王老闆一口答應。
於是，他倆到了菱角湖，尋到中間人，蒙了眼睛去會見大鬍子。大鬍子見是馬大發很是吃驚，問他怎麼會來的。他編了一套故事來騙大鬍子，說什麼雙人漂被??船救起，黃小姐被人帶到江西去了，他是逃?繢吹摹＞菟?堤?降南?3?飧齜仿羲窖蔚拇?骰?a帶大煙土，其數量可觀。爲了發點財，特來報告大王,而要在水上發財，菱角湖一帶也只有投靠你大王才行。
大鬍子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對馬大發的話立刻信以爲真，問道：“江西客商船隊有多少人，啥時經過這裡？”
馬大發道：“有五條船，每條船上只有一支槍。聽他們說，這兩天就要從汊河起程，到這裡估摸也就是明後天的事。”
大鬍子：“你們要多少分紅？”馬大發與王老闆都說隨大王給，給多給少沒話說。“那麼，就給你一人一包大煙土，也夠你們開銷一年的。”
馬大發說：“大王，這樣行不行？我俚到時候在狗尾溝給你送信息。?尾溝是他們船隊往河南、江西的必經之地，見到他們來了，我俚提早來報信。你只要聽到船上有人唱道：“老子今生會釣魚，浪上行走百草湖。大小王八眼前過，捉來放進鍋裡烀……你們就行動。大王，這樣聯絡可好？”
大鬍子抹着絡腮鬍子,臉笑得像冬瓜,連聲說：“好的，好的，這樣合我的脾氣，唱這首歌，你們更像漁夫了，哈哈哈。”
馬大發和王老闆走後，大鬍子的一個兄弟懷疑地問：“大哥，這兩個人可靠嗎？特別是那姓馬的被我俚漂過，他不但不記恨，反而來報信，會不會有啥玄機吧？大哥，這?要不要等白先生回來??量??量再作主張？”
大鬍子瞪眼?e頭,呲着耙齒牙道：“你也學會小心了。兄弟，你我幹這一行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得玩命。再說，白面書生到杭州去做生意，那麼遠，他又好嫖，誰知道他那天回來？這是一筆大買賣，不能放過去！”他把衆人招過來，接着說道：“到時候，我俚幾十條快船一齊上，準成！”
馬大發把王老闆送回周莊後，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甄家灣，把他們在菱角湖跟大鬍子的約定向蔣隊長黃鳳岐作了彙報。
黃鳳岐覺得馬大發有才氣，“老子今生會釣魚”這首漁歌編得有趣，接着，她遞給他一封信，叫他丟到黃家門前或交給管家的即可。
蔣俊英說：“黃小姐這封給黃會長的信，沒封，你可以看嗎！”
馬大發朝黃鳳岐看，見她點頭便掏出信殼裡的信紙，展眼看去，原來說大鬍子收了續金並不放人，她在別人?橢?亂煙映齷15冢?衷諞桓靄踩?牡胤階急竿侗蝕尤鄭?敫改阜判摹k?謐榫?谷眨?中枳式穡?爰已現c幀t圃啤b澩蠓15春笮Φ潰骸八道匆睬桑??艘??嫦啵?以詿蠛?雍屯趵習迕媲八禱菩惚喚船救走了。想不到我臨時編?緄幕鴉埃?牖菩閼夥廡龐幸燁??ぶ?睢！?p>
甄老誇獎道：“這說明你們倆都有文化，智力都高。”
蔣俊英以她女性的敏感，似乎嗅到點什麼，笑着說：“俗話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嘛！”她朝黃鳳岐笑笑。
黃鳳岐也朝她一笑。
甄老說：“這事黃小姐爲啥要?着家裡呢？”
黃鳳岐臉上飄過一片紅雲，低聲說：“甄老，等滅了大鬍子我再告訴您好嗎？”
第二天上午，沈山香帶着快船隊來了。她把快船隊靠在甄家灣龍王廟後面，挎上雙槍,精神抖擻的準備上岸來找黃鳳岐。
蔣俊英想,甄老任命黃鳳岐爲作戰的總指揮，大姐可能不服。她便一人先到碼頭上去接沈山香,以便聽聽大姐的意見。她一見沈山香便把這個問題挑明瞭，然後問道：“甄老這麼辦，我俚該怎麼表態？”
沈山香沉吟一會，問：“黃小姐有沒有本?？”
蔣俊英把黃鳳岐在上海打游擊殺鬼子的事說了一遍，接着說道：“看來有一套，甄老說她看過兵書,是個將才。”
沈山香又問：“二??，你問過她沒有在滅了大鬍子以後，她願不願與我俚結拜乾姐??？”
“我問過了，她說她願意。”
沈山香笑了：“我俚滅大鬍子是爲黃小姐和馬大發報仇，當然也爲虎頭山壯大隊伍。只要這一仗能打勝，誰當總指揮都一樣！”
俊英一聽笑了：“有大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接着,沈山香把臉一仰說：“二??，我俚虎頭山有我俚的一套規矩，她要當總指揮不比槍法是不行的。”
俊英心裡一咯愣，大姐心裡還是不服貼呀。然後,她轉過身來：“好，我去對她說。”俊英想，比槍法黃鳳岐肯定不行，大姐還是想當總指揮。可是，比槍法往往傷和氣，她又擔心起來，不知如何對黃鳳岐說纔好，難壞了這位秀外?{中的人兒。
就在這時，岸上樹圩裡響起“砰、砰”兩聲槍響，一對火紅的斑鳩衝到空中又栽了下來，正掉在俊英的腳前。俊英拾起斑鳩給山香看，二鳥皆折右翅。
山香讚道：“好槍法！”
這時樹圩的??樹林裡驚飛出一羣麻雀，山香拔槍就打，砰砰砰，三隻麻雀先後掉到岸坡溼地上。從樹圩裡傳來衆人驚呼聲:“這是哪個神槍手打的?!”接着，一羣人從樹圩裡走?繢矗?屑漵底乓蝗耍?僑送反鞣g嘉餮忌嗝保?澩┞檣次髯埃?擲鏤兆乓話咽智埂?p>
山香問：“這對斑鳩是誰打下來的？”
有人答道：“是這位黃小?s。”
“黃小姐也是神槍手嘛！”
黃鳳岐笑了：“我曉得按江湖上規矩我俚免不了要比槍法的，還不如打兩隻鳥給老大嚐個鮮呢！”
沈山香見她稱她老大，心中舒坦，哈哈哈地笑起來。
黃鳳岐把槍放進西裝口袋裡，伸過手來，熱情地說：“沈隊長是神槍手，我這是拋磚引玉啊！”
俊英：”你們算是比過槍了，符合江湖上的規矩。”她邊說邊觀察山香。沈山香從心裡喜歡黃鳳岐，與她又是握手又是擁抱，真是相見恨晚。俊英看到她倆如此親熱，這才放下心來，把從船上下來的普大蓮和於荊花給黃鳳岐作了介紹。她五人相處不到一個時辰，就十分相愛，和諧融洽，像是前世的舊相識，今世的老姐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