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雲方丈的臉上浮現着難以掩飾的痛楚,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追殺的人以爲是這個公子死了,他的夫人懷着孩子逃了,於是仍然大肆搜捕,不停追殺。 . . 他帶着孩子沒命地逃,徒步跑了三百里,腳筋跑斷了,終於跑不動了,在幽江中被殺手追上,萬箭穿心。也許是蒼天相憐,他倒在江中順流而下,漂了**後,被早起打水的僧人救起,他懷中的孩子居然沒有死,他也居然還活着,只是兩條腿從此廢了。”
羲和眼中閃着淚光,問道:“後來呢?”
德雲方丈嘆了一口氣,說道:“後來這個公子就在寺廟中住了下來,寺廟的老僧許他在寺廟中養大他的孩子。可是他這個孩子雖然命大,卻天先不足又飽經磨難,長大後體弱多病。他娶妻之後,妻子生產時難產而死,兒子傷心過度,沒多久也去了,給他留下一個小孫子。
這個公子抱着他的小孫子淚流滿面,忍辱含垢十八年養大了兒子,可是到頭來懷中仍然只剩下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這個孩子六個月時,高熱驚厥,危在旦夕,也許是命不該絕,寺中來了一位女施主,他將全部事情告訴她,並以龍吟劍相托,求她救救這個孩子。這位女施主以金釵起誓,一定會救活這個孩子。後來,孩子就被她抱走了,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小孫子……”
羲和眼淚已經悄然滑落:“這個女施主就是我母親,你就是這個公子,燕太子楚淮,這個孩子,就是楚言懷……”
德雲方丈用手擦了擦眼中的淚水說道:“是的,言就是延,懷,就是淮。這是你母親容和主上給他起的名字,希望他能延續燕國楚氏這一血脈,可是他不能姓楚,楚氏已經亡了……”
門外的簡言懷,眼中蓄滿了淚水,他仰着頭,不讓淚珠滾落下來,朦朧的淚光中只看見漆黑的蒼天和深不見底的黑暗之淵。
“上次我們來到寺中,大師你認出了他,是嗎?”
德雲大師微微點點頭:“他像極了年輕時的我,曾經的燕太子,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臉,那是楚氏不可磨滅的血統,我怎能認不出?”
“大師上次所言,有人以事相托,其實並沒有,那些話,你大師自己想要告訴我的,對嗎?”
“少主聰慧過人,敏而善斷。那些話確實是貧僧想告訴少主的。燕太子生平從未作惡,修善德,布仁善,可是卻落得家破人亡,亡命天涯,弱者的仁善不過是可欺而已。燕國與鳳羽府本就休慼相關,燕亡後,鳳羽府也日益艱難。容和主上不願大開殺戒,卻命喪小人之手。少主應以此爲戒,切莫重赴燕太子舊塵,重蹈容和主上覆轍。”
羲和含淚道:“我記下了。”
德雲大師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個無恥之人,自己的太子妃捨身相救,我卻穿着她的衣服落荒而逃,日日在這世間飽受苦楚但卻不忍死去,苟延殘喘至今。上次少主說我乃佛門中人,爲何總言殺伐之事,其實我本身凡念未盡,六根未淨,此身雖老,此心仍恨。此生註定含恨而終,唯願少主橫掃賊盜,一統**,我九泉之下得知,也含笑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