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唐接了水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他媽正在玄關口換拖鞋。
“你在家啊？我按半天門鈴沒人應，還以爲你不在家呢。”
秦唐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先往客房瞥了一眼：“您怎麼來了？”
他過去接過秦媽媽手裡的保溫桶，兩人一起往客廳走，秦媽媽嗔怪道：“不是說你生病了嘛，我趕緊燉了雞湯給你送過來。”
秦唐在長桌上打開保溫桶的蓋子，雞湯濃郁又勾人食慾，嚐了一口後，朝他媽媽豎了個大拇指：“絕了。”
秦媽媽笑起來和秦唐有七八分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並沒有發燒才放下心來，嘆了口氣：“你非要自己一個人住外面，現在生病了都沒個人照顧，我看你啊，還是趕快找個女朋友早點成家吧。”
這話秦唐自打畢業之後就一直聽，耳朵都起了繭子了，以前都是笑呵呵的和他爸媽打太極，只是今天情況有點特殊，他默默擋住他媽的視線，想着怎麼趕快把人給哄走。
心不在焉的隨口敷衍：“實話告訴您吧，我不喜歡女的。”
秦媽媽保養的很好的臉上出現了幾秒空白，對於自己兒子突然在自己面前出櫃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秦唐說完就後悔了，正想開口再解釋一下時，就聽他媽媽小心翼翼的問：“那，你過年能領個男朋友回來嗎？”
“不能。”秦唐黑着臉斬釘截鐵的拒絕，推着他媽媽的肩膀往門口走，“您啊，先回去給爸爸洗個腦，要不到時候我真領個人回去了，他那心臟能受得了？”
“哎呀你別推我，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用不用給你收拾收拾屋子，你整天上班也沒時間。”
秦唐心口一緊，想着客房裡躺着的那個，後背發虛：“不用不用。”
“那行吧，我走了，不管你是騙我還是真的，反正只要是你的選擇媽都支持你，你爸的工作我來做。”秦媽媽站在門口擺擺手讓秦唐不要送了，“你記得把雞湯喝了啊，趁熱喝。”
“好，您路上慢點啊。”
靠在門框上目送秦媽媽坐電梯下樓，秦唐一隻手插着褲子口袋，回味剛纔他媽媽的那番話，揚眉笑了一下。
他出櫃的事只是早晚問題，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今天用這種開玩笑的語氣也不過就是爲了探探他媽的口風，得到的回答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雞湯的熱氣在空氣裡升騰，秦唐在廚房另外拿了只碗，給客房裡得褚眠倒了大半碗。
樂呵呵的端着雞湯走到客房門口了，秦唐才恍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他心虛什麼啊？
推開客房的門，褚眠閉着眼睛好像又睡下了，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因爲發燒，臉頰泛着紅，睡着的褚眠比醒着的時候乖巧太多。
秦唐過去端着雞湯往褚眠呼吸的空氣裡扇風，無色無味的空氣裡開始逐漸混雜着誘人味道。
果然沒一會兒，褚眠的腦袋輕微動了下，鼻子像是小老鼠的嗅，下一秒悠悠轉醒，對上秦唐帶笑的眼睛。
“三餅，喝雞湯嗎？”
褚眠愣了一下，睡眼惺忪，想起自己現在正在這個陌生人的家裡，眼神又立馬清醒帶着警惕：“不要。”
只是小眼神一直往雞湯碗裡瞄，今天早上他根本就沒吃飽，餓了那麼久了，那麼點東西哪裡能填飽他的胃。
秦唐把碗放下，坐在椅子上端起自己那碗，悠悠的吹吹熱氣喝了一口，神情滿足，而後看着眼巴巴的褚眠戲謔道：“怎麼，怕我在湯裡下耗子藥，藥死你？”
褚眠抿着嘴角不說話。
秦唐繼續，“被我說中了？膽子這麼小，果然還是個小孩，成年了嗎？”
不知道是這句話哪裡觸碰到了褚眠的神經，他忿忿的看了秦唐一眼，端起自己的那碗雞湯喝了個一乾二淨。
秦唐勾了勾嘴角，心道：“上鉤了。”還說不是小孩兒，這麼好騙。
雞湯的作用十分好，裡面秦媽媽還放了好多滋補的東西，褚眠喝完又睡了一覺，下午就徹底退燒了。
秦唐雖然好心把人給撿回來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他不想因爲一時心軟以後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他坐着椅子上翹着腿，懷裡抱着秦二狗一下一下的順着那身橘黃色的皮毛：“身份證有嗎？”
褚眠點了點頭。
秦唐：“拿出來我看看。”
褚眠：“不要。”
褚眠不看他，眼睛的焦點對着牀尾的被角，牀單和被子都是今早秦唐又新換的，不過還是一樣的柔軟又舒適，他躺着上面，像陷在棉花糖築成的夢裡。
其實這個男人大概是個好人。
和那些天橋橋洞裡想要欺負他的流浪漢是不一樣。
他救了他，還給他飯吃，弄髒了衣服和牀也沒有罵他。
秦唐不知道他在褚眠的心裡已經‘大概是個好人‘了，繼續問道：“你是離家出走？”
褚眠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
秦唐迷惑了，這是幾個意思？
“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吧。”
這小孩到現在跟他說話都沒超過兩個字呢，除了‘不要‘還是‘不要‘。
秦唐抱着秦二狗往外走，手搭在門把手，褚眠手指攥緊身下的牀單，咬咬牙，突然聲音沙啞的對着秦唐的背影說了聲：“謝謝你。”
有點彆扭，但不失真誠。
秦唐還是以爲自己聽錯了，轉過身有點驚訝卻眼含笑意的看着褚眠問：“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
褚眠抿着嘴角腦袋歪向一邊，看着窗外不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