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長恨無雙

蠻荒大陸,長恨古國都城——紫葉。

深夜,無雲,冷月當空。

紫葉城皇宮當中的某座別院前,幾十名宮女太監膽顫心驚的跪伏在地,不敢擡頭。站在他們之前的皇后長恨月神情焦慮不安,她那傾國的容顏在月光下越發顯得蒼白。成爲一國之母十多年,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如此的無奈。

未等多時,後邊青石板鋪就的小道上急匆匆行來許多人,走在最前邊的是頭戴皇冠的長恨冷——長恨古國當今皇帝。

在他身後,分別是十歲的小公主長恨無言和國師子離,再後面則是數十皇宮護衛以及宮女太監等。

“人呢?”長恨冷還沒走到皇后面前,威嚴的聲音卻已傳過來。

皇后右手輕擡,指向別院中的宅邸,肉眼可見,那座豪華的宅邸中亮着燈光。裡面的人,還沒睡呢。

皇帝揮揮手,示意衆人在外等候,他獨自跨步走入別院小徑,停在宅邸門前,正準備擡手敲門時,門卻自己開了。

白色的月華灑落在門後,只見一名與皇帝相像的十四五歲少年站在那裡,他身穿樸素的麻衣,腳穿布鞋,揹着行囊,手揣一把普通長劍。他俊逸的臉上寫滿着堅定,閃亮的雙眸透露着執着。

“無雙見過父王。”少年顯然早已知道門外有人,他微微行禮後,對眼前給予自己生命的男人說道:“無雙心意已決,父王就不要再相勸了。”說完。他擡起頭,直視長恨冷那雙飽含怒火的眼睛。

“就爲了手中那把破劍,你打算丟棄整個帝國和族人嗎?”長恨冷的聲音很沉,身居皇位,讓他在言語時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萬人之上的霸氣。

“孩兒沒有丟棄族人,孩兒只是想找尋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少年拉了拉背後的行囊,確定不會半路掉下後,笑着對父王說道:“放心吧,孩兒會記得回來看望二老的。”

知子莫如父。

看着最心愛的兒子臉上露出的笑容,長恨冷心底一顫,他知道,已經沒有繼續談判的空間了!

“真的決定了?”長恨冷的語氣突然變得無力。

聽見長恨冷的聲音,少年心底出現些許鬆動,但很快就被平復,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長恨冷側過身,讓開門前的路來,他對少年說道:“去跟你母親告別吧。”

少年輕輕“嗯”了聲,走向院子外面站着的長恨月,走向那個給予他生命的女人。

“你還是要走嗎?”長恨月雙眼微紅的看着走過來的兒子。

少年沒有回答,他只是走到母親面前,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沉聲說:“請母親原諒孩兒不孝。”。說完,他起身對長恨月笑了笑,然後行至妹妹長恨無言面前。

“哥哥,你要去哪裡啊?”長恨無言睜着大眼睛,好奇的問少年。

少年答道:“這個,等我以後知道了,再告訴你。”

“哼,你又騙我。”長恨無言不滿的瞪着少年。

少年回以一笑,他突然轉頭看向神情漠然的國師子離,道:“國師,我有幾句話要私下和你說,這幾句話藏在我心頭已經數年,現在就要走了,不說只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太子殿下但說無妨。”國師子離神情不變。

少年轉身走至石道旁,擡頭望着孤冷的圓月。月圓之日,本應該是團聚之時,自己卻要別離,少年不經有點感觸。

國師走了過來,站在少年身後,看着前面這個單薄的背

影。

“國師,無雙今天只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少年說道。“我長恨氏族與宗政氏族相比,孰強孰弱?”

國師只是沉吟片刻,便答道:“宗政古國看似強盛,但族內派系矛盾不止,皇室奢侈之風不減,國民怨聲漸起,衰弱之勢已然暗存。”

少年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以國師的智慧,想必,比無雙更懂的其中道理。”

國師淡漠的眼中閃過一絲驚顫,他定在原地,背脊豁然滲出冷汗。

少年也不再言語,他回頭對身後至親揮了揮手,道:“保重”,便頭也不回的朝皇宮大門方向走去。

長恨冷走至妻女身旁,將二人摟在懷裡,緩緩道:“只要他過得好,就行了。”

“嗯。”長恨月把沾滿淚水的臉埋在丈夫胸膛上,嗚咽道:“我就是,捨不得。”

數年後,長恨古國太子長恨無雙放下皇位外出修行的消息才被國民知道,在這之前,皇宮都將其作爲秘密保守着。以至於,不少野心家拍腿懊惱,大覺失去一個撬動皇室,爭奪皇權的機會。

因爲,數年後,長恨古國的皇后又生下一子,名爲長恨無念,並封其爲長恨古國新的太子。

無念,勿念,箇中意思,也只有少許人明白。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對於遼闊的蠻荒大陸來說,長恨古國只不過是滄海一粟,身處蠻荒大陸,許多人終極一生也未聽說過這個國家。

但這一切都因爲一個男人放下皇位,步入九死一生的荒野後改變了。自此,長恨古國乃至長恨氏,將成爲一個傳奇故事在蠻荒大陸淵源流傳。

以至於,數千年後,仍有些人,有些地方,記得那個人,那把劍。

清晨,朝陽從天邊浮現,金黃的光芒驅除黑暗降臨大地。

距離紫葉城不到十里之地有一座千丈高山,名望天。此刻在望天山山峰之上,一名少年端正的坐在懸崖邊緣的磐石上,在他身旁放着一個行囊和一把非常普通的長劍。

當遠處的曙光照射過來時,少年睜開了純淨的雙眼,他遙望着那一輪柔和的旭日,面如秋水。

少年正是長恨古國太子長恨無雙,關於他,曾有許多故事。例如三歲能吟詩作畫,五歲能騎馬射箭,七歲能排兵佈陣,十歲能征戰沙場,十三歲能幫助皇帝處理國家政務。

若是不出意外,長恨國民能等到一代明君誕生,三大古國爭雄的局面或將結束。

可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長恨無雙自小酷愛寶劍,甚至這份對於劍的熱愛可以說到了入魔的境地。自古至今,沒有人能像他一樣爲了一把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沒有人像他一樣,爲了一把劍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

於是,當意外發生的時候,許多人都明白這是註定的。這意外乃是前不久,長恨無雙巧遇一位老修士,據說這位老修士來自遙遠的中土大陸。

外人並不知道他們二人交談了什麼,只知道老修士臨走前贈予長恨無雙一把普通的長劍。而後,長恨無雙便放棄了帝王之位,攜着這把普通的長劍離開皇宮…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長恨無雙伸了一個懶腰,自磐石上站起來,他忽然似有所覺的回頭,看清身後時頓時一笑,道:“前輩來了。”

只見望天山山峰之上突然多出一個身影,卻是個鶴髮童顏的老者,他身穿青色長衫,腳穿布鞋,白色長髮用草繩束在腦後,在他背後還揹着個竹簍,竹簍裡面放着鋤頭和藥草

老者淡笑,上下打量眼前少年片刻,默默點頭,道:“有舍纔有得,放下凡間皇權,才能參悟無盡天路,你已經踏出第一步了。”

“還得多謝前輩指點迷津。”無雙恭敬的說道。

老者微微點頭,自懷中取出一本古樸的冊子,手輕輕一揮,冊子便浮空飛至長恨無雙身前,後者順手接過。

“這本劍譜我也是偶然得知,雖然算不上什麼上乘功法,但也別出心裁,希望你能好好參悟。現在我們互不相欠,你好自爲之吧。”老者說完,轉身乘風而去。

“前輩,我們還會再見嗎?”無雙對遠去的背影高呼。

“有緣自會再見。”老者的身影已經消失,聲音卻徐徐傳來。

風輕雲淡,天空湛藍。

無雙拿着劍譜站立良久,爾後低頭望了望手中無名劍譜,淡然一笑。他拿起地上的長劍與行囊,悠悠然步下望天山。

陽光明媚,清風朗郎,山林間樹葉發出悉悉索索的碎響,蟲鳥之音更是繚繞不絕。

無雙就像一個流浪的少年,獨自行走於荒野之間,路過一些小鎮時,便用身上攜帶的有限金銀購買些食糧。到了夜裡,隨意尋一處山洞休息。夜深人靜時,他卻並未睡,而是點燈鑽研那本無名劍譜。

劍譜內容的確如老者所說,頗有新意,它不似傳統劍修那般,一味鍛造寶劍,苦練御劍之術。

這本劍譜所載內容重在感悟,共分爲三篇,第一篇是劍體篇,第二篇是劍氣篇,第三篇是劍意篇。

不過按照著作此劍譜的修士所言,往後應該還有更深的感悟篇,只是以他的修爲無法窺知。

“我現在連劍體篇還未參悟,後面那些玄之又玄的境界就不必深思了。”無雙沉吟片刻,合上劍譜,將那把普通的長劍拿到面前觀察。

劍體篇有言,天下寶劍無數,有長有短,有寬有窄,有剛有柔,形式各不相同。但萬變不離其宗,每一把劍在鍛造之初,都是相同的。縱使出爐之後,它們的劍體也有永恆不變之處。

若想成爲一名真正的劍修,就要有駕馭世間所有寶劍的能力。想擁有此力量,就先要將寶劍當作最大的敵人,深度的去了解它。

知己知彼,方能克敵。

山洞內,孤燈與孤影相伴。偶爾有風嗚咽着從洞口吹過,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無雙動了動身子,將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不轉睛的盯着手中長劍。此劍是那白髮老者贈予他,並也跟他說過,這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劍。劍體長三尺,寬兩寸,由凡鐵打造,劍鞘紋着簡單的花紋,劍柄略顯粗糙。

“嗆。”清脆的聲音忽在山洞內響起,無雙已將長劍拔出,雪白的劍光射在他沉靜的雙眸上。只見此劍劍身修長,劍刃銀白,劍脊黝黑,淡淡的寒氣從劍刃上散發出來。

無雙伸手細細的摸着長劍,感受着它每一寸肌膚,從劍尖至劍柄,他都未落下。彷彿,在他手中的不是冰冷的劍,而是心愛的情人。

如此過了一會,無雙忽然站起身來,挽着手中長劍在幽黑的山洞裡舞起來。他自幼習武,又嗜劍如命。所以,凡人武者的劍術他早已融會貫通。即使是那些所謂武林中使劍的高手,不一定比他劍術高明。

瞬息間,山洞內只有劍光若隱若現,未曾看見無雙的身影。直至進入後半夜,無雙才停下身形,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滿意的抱劍而睡。

無所謂孤獨,無所謂寂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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