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守軍衆將士們聽說北平王將自己的糧食發放給他們時,他們無不感恩戴德,高呼北平王仁義。
鐵丹在旁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心裡被什麼觸動,那也是他死心塌地的追隨那個人的緣故。
很快,這件事就被傳遍大街小巷,原本注意力都放在蠻族身上的北川城百姓們,馬上將談資轉移到了葉蕭身上,緊繃的神經也得到一絲緩解。
這是葉蕭也沒有想到過的局面,但他並沒有任何異色,戰場本來就是充滿變故的地方。
他現在想做的,只有靜心修行,儘快將葉家劍法修行至第十重。到那時,黃金地帶應該無人能阻擋自己的腳步了。
今日,蠻族大軍還是沒有攻城的跡象,這對北川城守軍來說是好消息,但也是種深度的折磨。
餘下的又是寒夜的等待,經過燒糧一事,這個夜晚很多人都陷入失眠狀態。城中百姓似乎察覺到什麼,很快就與守軍拉開了距離,將自己手中的糧食藏匿起來。
死寂的一夜,偶爾有咳嗽聲在城牆上響起。
直至次日黎明,也就是蠻族大軍圍城第三日的早晨,天地剛剛迎來曙光,就有慘呼聲從城中百姓家裡響起。
聲音撕心裂肺,震人心神。
數十家平民被殺害,家中餘糧不翼而飛!
這消息無異於炸彈拋入平靜的水面,瞬間激起層層波浪,呼嘯着卷向城中每個角落。
鐵丹從其中一戶被害平民房中走出,臉色低沉的難看,他看了看陰沉的天空,隱隱感覺有張陰謀之網將自己覆蓋。
現是糧倉被燒,後是平民被害,這兩個意外已經完全使守軍與百姓站在了對立面。在這樣下去,蠻族還未攻城,城內就因爲糧食開始廝殺了。
鐵丹看着臉色同樣難看的王將軍,問道:“昨日自王府搬出來的軍糧還有嗎?”
王將軍搖了搖頭,道:“昨日已經耗盡,今天將士們連早餐都吃不上了。”
鐵丹沉默不語,離開了此地,踏上高高的城牆。還未站定,就有人匆忙的趕了過來。
斥候格樂匆匆走到鐵丹身前,道:“鐵大哥,蠻族有動靜。”
鐵丹一震,他昨日知道格樂是斥候後,就讓其幫忙觀察蠻族的動靜,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消息。
格樂道:“跟我來。”
鐵丹跟着格樂從南門奔至東門,最後又分別看了西門和北門,鐵丹卻並未看出什麼異狀。
但格樂在旁堅定的說:“我可以肯定,東西北三門外的蠻族大軍各少了一萬左右騎兵!”
“當真?”鐵丹再次詢問。
格樂點了點頭,道:“此話若是有假,鐵護衛大可斬下我的腦袋。”
鐵丹繼續問道:“蠻族大軍是什麼時候少了這三萬騎兵的?”
格樂答道:“我是今日清晨發現這點的,所以我斷定,應該是在昨夜,蠻族調走了這三萬騎兵。”
“好。”鐵丹重重的在格樂肩膀上一拍,道:“以後若是你有什麼難處,大可來找我,但凡我能幫忙的,絕不推辭。”
格樂頓時臉現爲難之色,道:“鐵大哥,有幾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鐵丹疑道:“什麼話?”
格樂左右看了看,這才附在鐵丹耳畔,細語了一番。
鐵丹聽完,臉色微變,他看着格樂認真的表情,當即對格樂囑咐幾句就縱身約下七八丈高的城牆,在百姓連綿的房屋屋頂幾個起落,消失在格樂視線中。
看着鐵丹遠去的身影,格樂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喃喃道:“以後是肯定沒有難處的,但眼下倒有事相求…”
鐵丹回到王府閣樓時,葉蕭正在揮筆作畫。聽見那輕的幾乎沒有聲音的腳步,葉蕭便知道是鐵丹,當即停筆。
鐵丹將百姓被害與蠻族少了三萬騎兵的事情都說了遍後,安靜的站在一旁。
葉蕭沉着臉,道:“如此看來,結局如何今日便會分曉了。”
鐵丹手心一緊,道:“殿下,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鐵丹深呼口氣,便先介紹了下格樂的身份,又將格樂告訴他的話敘述了遍。
鐵丹本以爲自己說完,葉蕭會驚怒,可是葉蕭平靜的像是早已知道一般。
葉蕭道:“此人說的應該不會有假,而且此人的見解也是對的,若不是如此絕境,或許此人…哎…鐵大哥,你去找王將軍,就說我有事要與他商討。他走後,守軍處就完全由你接手,違令者斬!”
“是。”鐵丹已經明白,所謂完全接手的意思。
……
王將軍進北平王府之前,本想解下腰間長刀,但想到現在是非常時期,所謂不得佩戴武器進王府的規矩可以無視,便攜刀進了王妃。奇怪的是,門口守衛沒有任何阻攔。
“或許是北平王吩咐過了。”這樣一想,王將軍便打消了心頭疑慮。
他一路直走入閣樓,裡面葉蕭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小院落的花園。他不解一個失明之人能看到什麼,只能猜測葉蕭應該是在想事情。
“王爺。”王將軍叫道。
葉蕭指了指身旁的座椅,道:“老將軍坐吧。”
王將軍推辭道:“末將站着就可以了,蠻族昨夜突然調走三萬騎兵,只怕今日他們今日會有動作。”
葉蕭卻轉移話題,道:“老將軍駐守北川城有多少年了?”
王將軍一
愣,雙眉一皺,答道:“若是今年這把老骨頭還在,剛好二十年了。”
葉蕭道:“山崎國能有老將軍這樣的將領,真是國之幸事,我想國民們不會願意聽到一些對老將軍不好傳言的。”
王將軍身子一抖,臉色變得蒼白無血,他低着頭沉默不語。
葉蕭繼續道:“老將軍並沒有錯,錯的只是這個亂世罷了。”
王將軍突然開口,聲音顯得蒼老落寞:“你知道了?”
葉蕭點了點頭,道:“謊言終究是謊言。”
王將軍道:“我並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你怎麼會知曉的?”
葉蕭道:“很簡單,蠻族乃是以戰養戰,不可能自毀口糧。能在城內做出如此大手筆而不漏風聲的,也只有城中隻手遮天的一些人,這樣一來,就沒有幾個人了。”
王將軍道:“所以,你第一個懷疑對象,就是我?”
葉蕭道:“是的,但真正確定下來,是因爲兩點。”
王將軍淡然道:“哪兩點?”
葉蕭道:“第一點是昨天老將軍欲拿百姓糧食的說法,這不符合老將軍愛民如子的風格,還有一點是今日我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王將軍問道。
葉蕭道:“有人說王將軍刀法了得,而受害者正是一刀致命。”
王將軍沉吟許久,才得出答案:“你果然是個很可怕的人,難怪他們要你眼瞎,還將你貶至邊疆寒地。”
葉蕭手一緊,扭頭望向王將軍,冷聲道:“不過我有一點不明,希望老將軍能告知晚輩。”
王將軍道:“你是想問我爲何要這般做吧?”
葉蕭漆黑的眼眸盯着王將軍,道:“爲何?”
王將軍忽然獰笑道:“呵,因爲我要山崎國滅亡,就這麼簡單。”
這一刻,王將軍判若兩人,露出那隱藏在黑暗之下的陰森一面。
葉蕭道:“我明白了,一個自己忠心守護二十年的國家卻不能給自己任何該有的溫暖,換來的唯有一羣貪官的冷語和昏君的漠視,這份愛終究轉變成徹底的恨。”
王將軍道:“這裡只是一個開始,很快,不止山崎國,所謂的七大國都會煙消雲散,新的世界即將誕生,只是你再也看不到那一刻了。”
葉蕭動容,那被自己隱藏的心慌終於找到源頭,他忽然想起之前王將軍話,當即問道:“白龍一事,是不是也是你背後之人指使的,他是誰,他到底有什麼陰謀。”
王將軍冷笑:“你猜對了,但你不會想看見他的,因爲他是所有人的噩夢,包括你。”
話語一落,一聲刀鳴在閣樓中響起,刀光剎那閃耀,冰冷的刀氣瞬間籠罩葉蕭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