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兵荒馬亂,蘇蒙有驚無險地回到了老太太病房,所幸這是個單人間,不用擔心驚動旁人。(放放電影?.fangfdy.)蘇建城李萍夫婦也沒在,不知道是去丟垃圾了,還是見到蘇蒙不自在先行一步離開了,總歸是方便了他們。
蘇蒙有些氣惱地扯過被子遮了臉,瞪着還在神遊的兩人輕斥:“發完呆了就趕緊回魂!”
最是鎮定的老太太推了鬱列魏建粵一下,總算讓他們醒忽了過來,只是看着未被掩住的水藍色長髮和看似純黑,卻在陽光下泛出幽幽深藍的眼眸,猶自不敢置信。
多年好友忽然換皮,任誰都會驚訝吧?他們沒被驚悚到已經是心理素質夠硬了,當然,這新皮囊實在漂亮也是原因之一,咳咳。
“那個兄弟啊……這,這到底是怎麼,怎麼回事兒啊?”向來粗糙的魏建粵對着那麼雙浸了水般霧濛濛,宛若含情的眼,說話也變得期期艾艾起來。
蘇蒙卻是毫無形象地送了他枚白眼,挑着重點長話短說解釋了幾句。
兩人聽罷,神色卻越見驚奇,鬱列更是腦抽地總結了一句:“所以說,阿姨不是人,你也不是純種人,然後你現在鮫人特性展現得那麼好,那你到底還是人不?”
被戳到痛處的蘇蒙怒目圓瞪,抄起枕頭朝鬱列砸去:“你纔不是人呢,你全家都不是人!”
魏建粵還在那邊起鬨:“就是就是,鬱列你會不會說話呢,怎麼能罵人呢?罵蘇蒙也就算了,怎麼能罵阿姨呢?”
話音剛落,魏姓少年遭到了兩位好友的聯合打擊——兩個枕頭從不同方向同時飛來,一個砸頭,一個砸臉。
魏建粵:……
胡鬧一通,凝滯氣氛被攪散,看着“鬥毆”中的兩位好友,蘇蒙忽然覺得,鮫人的身份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說這倆粗神經照舊打打鬧鬧,奶奶更是從始至終十分坦然。
“奶奶,您就沒什麼想問的?”從老太太手裡接過水果刀和香梨,蘇蒙實在不能想象奶奶這把年紀的人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居然如此強悍。
“你媽是我給她入的殮,那時天晚,直到合棺前都是我一人操辦的……那時,還以爲是我年紀大了眼花,唉……”老太太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蘇蒙卻明白奶奶的意思,應該是母親注入海影石中的能量太稀薄,以至出了偏差,讓奶奶看到了瀾瑩的真容。所幸只是一瞥之息,萬幸當時只有奶奶一人在場……
想到已逝瀾瑩,蘇蒙稍見晴的心情又蒙上陰翳,很應景的,原本緩和下來的肚子也開始鬧騰。蘇蒙面色愈差,如果說鮫人的身份沒什麼大不了,那肚裡這個絕對是個大麻煩。
愁緒漸起,一陣鈴聲響了起來,鬧騰中的鬱列魏建粵停了下來,四處尋找聲源,蘇蒙無奈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眼中只剩煩躁。
謝宸的電話,羅嗦了好幾句,簡而言之就一句話,讓他看好人了早點回來休息。蘇蒙會聽話嗎?當然不可能!
不說他原就對謝宸管東管西十分不滿,情勢所迫下也常陽奉陰違,如今看清了他本性,又想着謝宸不告訴他孩子一事只怕別有所圖,自然短期內自然不會直言告知,他只管裝瘋賣傻做自己想做的事,謝宸又能拿他如何?他不是另有佳人要娶嗎?那他最好憋住了,在孩子消失前都別說漏嘴,不然他一定…….擦,要怎麼着?難不成逼得謝宸結婚?謝宸樂意他還不樂意呢!算了,此事押後再議。
於是有恃無恐的蘇蒙嗯嗯啊啊隨口敷衍着,提到要他回去就藉口照顧奶奶,任謝宸再找理由就是不應。
謝宸氣得牙癢,又不敢說真話,什麼3個月內胎兒最是危險,他之前又沒調理好身體,受不得刺激,孩子現在很脆弱之類的。聽着蘇蒙愈發不耐的聲音,他也只能咬牙默默掛了電話,然後通知暗中保護的人盯緊了,千萬別讓蘇蒙再磕着碰着。
蘇蒙的性子執拗,但經歷不多,看似好哄卻也要講究策略,有張有弛。他之前緊迫盯人本已初見效果,如今許是老太太病倒的緣故讓他有所反彈,此時一味逼迫是下下策,讓他鬆快一陣放鬆警惕纔是上選。
不過聽說他今天有摔倒,也不知道情況嚴不嚴重,雖然剛纔電話裡聽着還算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硬撐着……不行,還是讓醫生去看一看比較好!
於是在蘇蒙擦乾身上海水,去浴室衝了個澡,一身清爽地啓動海影石恢復僞裝出來,沒等鬱列魏建粵嘖嘖稱奇個夠,就見一個白眉白鬍,一身仙風道骨的老醫生推門而入,開始給老太太把脈。聽隨行醫生說,這位老中醫醫術超羣,妙手回春,簡直可活死人肉白骨啊balabalabala……
饒是蘇蒙原就對中醫十分推崇,聽到幾位以西醫見長的名醫如此不遺餘力地大讚一位中醫,還是忍不住驚奇。尤其是,他們那閃閃發光的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狂熱崇拜,這眼神,他月初陪奶奶去看演唱會的時候在那些歌迷的眼裡沒少見。
於是,真的這麼厲害哦?那怎麼從沒聽人說起過這家醫院有這麼尊大佛?
啊?一直在外遊歷,蹤跡難尋,只有有緣之人才能被治療?這麼神奇……?
房間裡氣氛太不尋常了,明明十分安靜——大家都在屏氣凝神看老先生寫藥方,可就是有種十分熱烈的趕腳啊,於是在環境干擾下,在一羣醫生你好幸運的羨慕嫉妒恨視線交織中,當老醫生對蘇蒙說:“你小小年紀氣色這般差,實在不該,讓老頭子幫你看看”時,竟傻乎乎地把手伸了出去!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晚了,一想到老頭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蘇蒙臉“唰”的就白了。
被徒弟奪命連環call叫來救命的王巖摸清蘇蒙脈象後,稍稍舒了口氣,謝文彥那小子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難怪找得那麼急,就這胎相,也只有他纔有把握開方調理了。萬幸胎兒雖不穩,但好好調理,還是可以平安出世的。
撫須而笑,擡眼卻見蘇蒙面色更差,眼中隱有懼意,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位雖不知自己懷孕,卻是知道自己鮫人身份的,現下這般摸樣,怕是擔憂自己探出他體質異樣吧?
便笑得愈發和藹可親,言辭模糊道:“小友情況與我一位來自靈瑚海的故人相似。只是你先天不足,卻未曾精心調理,年紀不大,筋骨間舊傷倒是不少,看來甚是年輕氣盛啊……我給你開副方子,千萬要按時服用,不然真成痼疾,難過的可是自己。”
蘇蒙聽他提及靈瑚海,心頭便是一跳,看來這老頭真有幾分本事,看出了自己的不同。只不知,他是僅僅看出自己鮫族體質,還是連孩子也發現了?但聽老先生說什麼筋骨舊傷,眉頭又鬆了些。他雖不懂醫術,卻也知道作用筋骨傷勢的多是些活血化瘀的藥材,都是孕期禁用的,老醫生這麼說,只怕是沒發現他腹中異樣了。
想至此,見老醫生慈眉善目,滿眼關懷,並無惡意,也不由露出笑意。老小兩人相視而笑,卻是都誤解了對方的意思。
蘇蒙接過方子,雖沒看到紅花這種被影視劇普及得衆所周知的“墮胎藥”,但裝着好奇,也得知桃仁有類似功效,但終究心中有鬼,不敢隨意亂問,只得收起藥方,誠心道謝。
雖說他自己這方是肯定不會用的,但奶奶那劑卻已準備讓小芳照做,至於一開始對身份暴露的擔憂,也是太過着急亂了心神,如今冷靜下來也不覺得是回事兒了,反正有謝大少的人在,他們總會處理好的。
送走那幾名醫生,蘇蒙有些困了,他這段時間本就易倦,上午陪着老太太散了會兒步,又被兩次驚嚇,現在放鬆下來只覺眼皮重得厲害。見病牀旁邊的陪護牀收拾得還乾淨,蘇蒙打着哈欠躺了上去,衝倆死黨揮揮手就會周公去了。
兩人看看睡貓般的蘇蒙,再看拿到藥方精神振奮的老太太,只覺這倆是不是該換個精神狀態比較正常?
老太太卻沒時間理會倆孩子的怪異視線,興沖沖地按了小芳的電話,讓她趕緊過來拿方子去抓藥,現在煎起,孫孫醒了就能喝了。心裡還怪着自己,都沒想過要幫孫孫看看身體,瞧這紙上一堆的藥名兒,比自己的都多,可見孫孫身體有多差。回想方纔孫孫露出的真容,那小身板兒瘦的,衣服穿身上都空落落的,看着就讓人心疼……
於是昏天暗地一覺醒來,味覺尚未恢復只勉強扒了幾口飯的蘇蒙,迷迷糊糊地接過小芳捧來的瓷碗兒,以爲是湯品,便一口悶了,然後,從來吃藥耍賴從未體驗過如此刺激味覺的蘇懞直奔廁所,吐得日月無光。
老太太嚇得很有些不知所措,都躺牀上了,又讓小芳扶了她起來,要去看看孫孫情況。
要說這方子王巖開起來可沒少費心思,又要調理身體,又要穩固胎相,還不能被人一眼看出是安胎藥,最後還得考慮口味問題。這孕期嘛最惱人的就是孕吐了,雖聽文彥說這孩子一直沒什麼反應,可眼瞅要3個月了,又是這麼個底子,只怕前幾周輕鬆,之後反要更加辛苦了。
可饒是他把安胎藥調出酸甜口,到底也壓不住那股子藥味兒和些微苦味,便是王巖再厲害,也定想不到蘇蒙因爲海影石的緣故從沒去過醫院,也沒怎麼吃過藥,黑巧克力都嫌苦的人,也別指望他能接受得了那“些微”苦味兒了。
就差沒吐出苦膽的蘇蒙脫力地趴在洗漱臺上,愈發堅定了不喝那方子的決心!
死也不喝!!!
作者有話要說:颱風+暴雨,嚶嚶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