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話音兒一落,林中光轉星亮,一把清清潤潤的好嗓子難掩笑意,道:“慕罹,你調皮亂跑得罪了人,倒曉得將爲師搬出來。”
小虎兒得了救兵重新點燃了希望,驚喜叫道:“師父!”
林中一盞螢火,光線柔和悠然。便有一抹修長的人影自暗處走來,廣袖飛舞,翩翩如意。
許是這副美景太過怡人,亦許是這人脣邊溫柔的笑容太過讓人安心,總之我是震驚了。看着黑衣黑髮的青年緩緩走近,眉眼溫和得似晨光霞霧,整個身量輪廓飄飄若渺恍若從佈滿迷蹤暗林的畫境裡走出。
過往的記憶像是打翻了罈子的醬油陳醋,我望着他,不自禁地咧嘴笑:“你就是小虎兒的師父?”
青年彎彎的眸子往小虎兒身上一瞟,最終落回我的身上,笑若春風:“他本性不壞,就是太過調皮,你莫跟他一般見識。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以尋,這麼久不見,你還好麼?”
是了,他叫了我的名字,我沒有認錯人,歡喜着將他上下打量,道:“真的是你啊東闕!這麼多年不見,你一點兒也沒變!”
這人正是東闕,我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他悶悶笑兩聲,道:“除了變得老點兒以外,我還能怎麼變?”
“不老不老,你還是那麼好看!”我伸手接過他手上的那盞螢火,照着他的臉,“沒想到在這個地方能遇見你,真是很巧很巧。上回你不辭而別,也不曾告訴我你住在何處,後來想感激你都一直沒找着你人,還以爲我真是做了一場夢哩。”
小虎兒叫慕罹,他歪着頭瞅了一下他口中的師父,再瞅了我,神情前所未有的悲壯,肩膀一萎再一嘆:“原來……是我太天真了……”
慕罹遭東闕屈指一彈額,他抱着額頭躲一邊。東闕笑道:“難得故人來,有沒有興趣進去坐坐?”
“當然有興趣!”我道。
東闕雙眸裡柔光淺淺,款款轉身:“那隨我來。”
原先我只將這山頭當做是一般的仙山,裡頭有像慕罹這樣的虎精實屬正常。卻不想這裡竟被東闕施了法術,越往深處走越覺內有乾坤。
他設了一個結界。
我甫一落腳的時候居然沒有察覺。我問:“東闕啊,你忒有本事,這結界弄得也好。先前問你在哪裡修行你也不說,原來一直住在這裡麼?”
“也不是一直住,哪裡清靜便停留在哪裡。”
“難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原來你是不固定的。”我掂着下巴思忖道:“可是你怎麼住這裡?這仙山沒有名啊,一直沒聽說仙界裡有哪個仙家是在這裡修行的。”
東闕溫和道:“一人修行無外乎修身養性,無關名利。”
“也是”,我點點頭,“像你這樣乾淨的人,理應不在世俗,不染紅塵。”
沒想到走進結界的時候,裡面是另一番與外界隔絕的截然不同的光景。天空十分純粹,掛着精神頭兒十足的星子,夜風繾綣,帶着幽甜的花香。這裡有小溪叮咚,有草地清新,小溪對面的木屋微光閃爍,屋前一棵桃樹正灼然花開。
東闕真是一個很會享受生活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