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十七歲
璇璣也沒有半點被脅迫或者被綁架的感覺,她在雷代的膝蓋上扭來扭去,一面指着屏幕裡,一面哇哇地大叫,“爺爺笨死了,看,被妖怪打死了,要加血啊,誒,剛纔打的雪蓮呢?”
雷皓天看得一頭黑線:敢情,他們在玩網絡遊戲。
見到這一幕,他們幾乎都有點不忍心打斷他們了,如果換一個場景,如果旁邊沒有那麼多黑衣人,倘若這一切發生在一個光線明亮的客廳裡,這是怎麼一副天倫。
“璇璣。”麥影西往前走了一步,終於忍不住,輕輕地喊了一聲。
眷璇璣擡起頭,她先是看到顧延卿,臉上頓時一喜,然後,目光慢慢地挪到了麥影西的臉上,她先是怔了怔,然後,小嘴巴一癟,似乎終於忍不住,彷彿要哭了似的。
“媽媽?”
這一聲媽媽,叫得分外遲疑。
斤麥影西的淚很快涌了出來,“璇璣,是媽媽,快過來,讓媽媽抱一抱。”
璇璣離開從雷代的膝蓋上跳了下來,也顧不上其它,像小鳥一樣,撲到了麥影西的懷裡。
母女兩抱成一團,雷皓天鮮少看見麥影西這樣情緒失控過,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只是蹲在地上,摟着孩子,抽噎出聲。
顧延卿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也是唏噓。他也蹲了下來,拍了拍璇璣的腦袋,提醒道:“還有你爸爸呢。”
他並不希望璇璣冷落雷皓天,雖然心裡未免悽惶,那種深深的失落實在太難派遣,可是,他不能奪走璇璣的權利。她有回到自己親生父母身邊的權利。
璇璣這才從麥影西的懷裡出來,先是看了看顧延卿,然後,又擡頭看了看雷皓天,她好像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區分兩個爸爸的稱呼。
還是雷皓天爲她解了圍,他也蹲下來,看着那張與自己酷似,但比自己柔美許多的臉,微笑道:“你可以叫我皓天爸爸,叫他延卿爸爸。我們都是一樣,誰也不會吃睡的醋,璇璣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就好了。”
璇璣歪着頭,索性又鑽進了麥影西的懷裡,像其他的孩子一樣撒着嬌,“那媽媽抱。”
麥影西的心都要軟成一灘水了,她張開雙臂,將璇璣抱了起來,這才一起面對雷代。
也在這時,她看見了那個站在雷代身後的少年,雖然五年來變了許多,他變得很高,瘦長的個子,優雅而俊美,可是,麥影西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雷希瑞。
雷希瑞也長得這般高了。
時光果然催人啊。
江湖子弟江湖老。
“我們已經來了,先讓延卿把璇璣帶走吧,上一輩的恩怨,不需要扯上孩子。”雷皓天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妻女護在身後,看着自己面前明顯已有老態的父親。不知爲何,心中也是有感慨的:雷代真的老了很多,他從小到大,既愛且恨,甚至視爲終身目標的男人,已經老了。
這讓雷皓天的心裡也泛起一陣荒涼。
“我們之間,還有恩怨嗎?”雷代仍然坐在電腦前,他從容地關掉屏幕,目光靜靜地放在雷皓天的身上,“你從小就喜歡和我作對,我做什麼,你都要干預,現在,你已經成功了,你已經成功了毀掉了我一生的心血。既然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矛盾了,又談何恩怨?”
雷皓天沒料到他會說這番話,反而不知道怎麼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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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一次又一次想過父子再重遇的情景,原以爲,那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殘殺。他們對對方,都曾經起過殺心。可是,大概是因爲璇璣在這裡的調和,真正見面的時候,心中竟然沒有多少憎恨,只覺蒼涼。
“皓天,我們和好吧。”雷代說,“無論我們都做過什麼,我們到底是父子,不是嗎?”
雷代的話,幾乎讓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這實在太出乎人意料。
他們有那麼多機會和好,沒想到是在造成那麼不可調和的事情後,才從雷代的口中聽到這這句話來。
“我不再逼你做任何事情,我現在做的事情,也已經不能再招你的反感了。我老了,以前執着的事情,現在看來,只覺得可笑。我有四個兒子,一個孫女,可是真正在身邊的卻只有一個,還被我害得受通緝,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正大光明地生活。我對不起你們。”雷代說得很誠懇,一點都不像做戲。
然而,他轉變得太快,雷皓天不太確定自己要不要去相信他。
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最後,還是雷希瑞往前走了一步,淡淡道:“爸爸得了癌症,可能活不長了。他希望在最後的日子裡,能得到你們的諒解。大哥,你成全他最後的願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