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帶着人到了成國公府大門口,可一行人到了門口,哪裡還看得見綠水的影子。她們又將成國公府門口翻了個遍,依然一無所獲。
活生生的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可真算不得是小事,而且又是個姑娘,力氣比不得男人,往街上被人一拐,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
袁璐聽到消息後,當下就心急如焚地趕緊加派了人手,讓他們去國公府外的幾條街去找綠水。
她衣着打扮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華麗,本應十分好找。可人都派出去了三波,周圍的三條長街都找遍了卻還是沒看到人影。
這找了一個上午連着一個下午,眼見着就要天黑了還沒找到,袁璐是急的團團轉,雖說綠水只是她的丫鬟,可是兩人一處長大,情分非比尋常,這次綠水又是因爲她才被拉出去的,真要出了什麼事,她可真是難辭其咎,心裡也過不去這道坎兒。
府裡派人都要經過高三,這事兒當然也瞞不住高斐。
高斐就讓二和來問了一聲需不需要他幫忙。
袁璐知道她這漫無目的的尋找,甚至比不過掌管京城駐軍的成國公一句話,事關人命。因此想了想就說願意承他的這分情。
高斐很快就讓人去順天府打了招呼,也找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去問消息。
天快黑的時候,終於傳來了消息。說是已經在城外找到了綠水,府裡這就派人去接了。
袁璐聽到綠水身在城外,心都涼了半顆,雖說京城乃天子腳下,治安良好,但城外卻是管轄之外乞丐無賴的聚集之地。綠水一個足不出戶的姑娘家的,涉世未深,又怎麼會有膽量出了城去?!難道是被誰給騙出去或是挾持出去的?……一時各種不好的設想都飛快地冒出來了,她也不敢想了,只是已然覺得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一直到了戌時,高三帶着一羣人回了府。袁璐早早的得了消息,已經到了前頭候着。人一進來,她就伸長了脖子看着。
綠水被兩個婆子簇擁着進來了,袁璐趕緊上去看了看。她身上披着披風,臉色倒還好,就是一直止不住地在淌眼淚。
高三跟袁璐一抱拳,“回稟夫人,人已經給您帶回來了。”
袁璐給他行了個半禮,“有勞三管家了。”
高三側身避過,“小的不敢當夫人的謝,都是主子的吩咐照做而已。小的這就去跟主子回話了,您早些歇着吧。”
袁璐也不多言,讓人拿了一些銀錢分給了這日出去奔走的那些人,就帶着綠水回了自己院子。
青江和呂媽媽、花媽媽也都是心急如焚地等着,他們一回來就擁上去,從婆子丫鬟手裡接過了綠水。
等到進了屋,花媽媽趕緊就問:“怎麼了?可是傷着了?”想去揭她的披風看,又怕看到什麼受不住的,就又收回了不由打着哆嗦的手。
綠水就嗚嗚地捂着臉哭起來。一屋子的人都想着她在外頭肯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就也跟着紅了眼睛。
袁璐嘆了口氣,說:“哭什麼?如今都回來了,就算有了……有了什麼不好的事兒,以後咱們都好好的。”
綠水哭了好一會兒,和才委屈地跪到袁璐身邊說:“奴婢以爲夫人不要奴婢了,就再也見不着您了。”
袁璐單手將她扶到杌子上坐下,“你這是說什麼話,我不過脾氣上來了說了兩句重話。也怪我話也沒說清楚,只是想讓你去外頭反省着……正好外頭碧溪不在,墨漪又是個拎不清的……你若要怪我……”
綠水一邊搖頭一邊給打斷了她的話,“是奴婢恃寵生嬌,沒了規矩。”
袁璐也被她帶出了眼淚,一邊擦眼淚,一邊讓人去準備了熱水,“不管發生了什麼,回來了就好,無論外頭髮生了什麼,咱們屋裡的還和從前一樣待你。”
綠水期期艾艾地說:“別的倒也無所謂,就是您前頭賞的首飾都被乞丐搶沒了。還有您放奴婢身上留着賞人的小玩意兒,今日也被我換東西吃了。”
袁璐乍聽還有些懵,趕忙問她:“你說什麼首飾?你在外頭到底出了什麼事?”
綠水她問的也是一愣,半晌才怯生生地說:“奴婢在外頭等了好久,門房一直不肯開門。後來也有些肚子餓,就想去附近找些東西吃,等您不那麼生氣了就繼續回來求您。可是奴婢沒出過門,也不認識路,走走停停地不知怎麼就到了城門附近……有幾個小乞丐推搡着搶了我的首飾,我就跟着追出了城,跑了一二里地就累得不行了。正好一旁就家農戶,就用身上的東西換了身衣裳,吃了些東西睡下了。”
袁璐又好氣又好笑,指着她的額頭罵:“你倒好,在外又吃又睡的,累的我們白操心。”罵是這麼罵,心裡是長長地舒了口氣,總算傻人有傻福,沒有遇到什麼真正的惡人!一個姑娘家的,真要遭受了什麼,在這個時代可真是比死還難過。
青江和兩個媽媽本來都是在旁聽着,此時聽到了這些也顧不上傷心難過了,一擁而上解開了綠水的披風。只見她身上根本沒有什麼不堪入目、衣衫破爛的狼狽相,而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地穿着一身普通農女的粗布衣裳。
連好脾氣的花媽媽都忍不住說她:“平白無故教我們操碎了心。自你被拉出去,到府裡派人去尋你,前後也就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你就這樣嘴饞!無故牽出這麼多事來!”
綠水被說了一通,眼看着又要掉眼淚。
袁璐揮揮手,讓花媽媽別再說了,然後就讓綠水先去沐浴更衣。
花媽媽合十雙手,向天念道:“總算菩薩保佑,沒有真的出事。”
袁璐也嘆息道:“總算她運道好。如今多事之秋,我這身邊要再出點什麼事,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青江就問道:“墨漪她們還在等着領罰,您看是怎麼罰她們?”
袁璐思忖道:“她們雖非故意陷害,但這樣沒眼力的人放我身邊我也是不敢用了。暫時就先不處置了,等我娘那邊的事處理完了,就把她們都放回去吧。”
呂媽媽想起了什麼,同她商量道:“綠水的事,承了國公爺的情,您看這如今人已經回來了,咱們院裡要不要派個人去道謝?”
袁璐搖搖頭,“今兒已經晚了,明日我親自去。這情既已欠下了,就去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麼吧。”
綠水很快就整理好了,幾個人做到一處說話。綠水又是一通請罪不提。
袁璐白天爲她操碎了心,此時鬆懈下來倒也有了睏倦,沒說多久就呵欠連連。
她們眼看着她犯困,也不多打擾,就服侍她睡下了。
袁璐睡後,花媽媽讓碧溪守着她,她自己帶着青江綠水和呂媽媽去了耳房說話。
呂媽媽過去跟着陳氏,青江和綠水都是她看着長大的,此時就說綠水:“雖說夫人沒有責怪你,但是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早上不論你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大事,可就在那個檔口你能給夫人找不痛快就是你的不是。這次你沒有受到懲罰,但如果有下次我也不會容許你待在夫人身邊了。”
綠水紅着眼睛點點頭,“再有下次,不用媽媽說,我也沒臉再留了。”
論完這事,幾人有說起了袁府裡的那位鍾姨娘。
但也討論不出結果來,袁璐就是再有本事,她一個出嫁的姑娘能做什麼呢?何況她以後揹着個和離的事,就算回去了也不能在人前拿主意了。
袁璐這晚上倒是起了睡意,躺上了牀就迷迷糊糊的了。
成國公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覷,偌大的一個京城,說找人就找到了。那袁府的事呢?他是不是也能幫得上忙?袁璐還是覺得袁老爹在朝堂上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但沒人知會,她一個後宅女子肯定是不得而知的。
高斐見了她就說:“也不是多大的事,舉手之勞。”
袁璐還是給他行了一個禮,“無論如何還是謝謝您。”
高斐“恩”了一聲,見她欲言又止地,便問她:“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袁璐道:“前頭剛回了袁府,似乎聽說父親在朝堂上最近出了什麼事。”
高斐回憶了下,似乎沒聽說他岳父最近遇到了什麼麻煩。之前上朝的時候還聽皇帝誇他呢。
袁璐沉吟半晌,又說了別的:“袁府裡出了一件事有些棘手,我雖有心,卻無力解決。也不知道您是否能幫我這個忙。”
高斐聽了,便點頭道:“你說一說,看我是否幫得上。”
“府裡有個姨娘,可能是有孕了,我娘不願對我多提,似是有什麼隱情。我派去的人她雖肯見,卻也不願多說什麼。也不怕您笑話,昨日鬧出了亂子,也是因爲這件事讓我起了心火。”
高斐蹙了蹙眉,這長輩屋裡的事,照說晚輩就是不應該插手的。更別說出嫁的女兒去管父親的小妾了。而且連他岳母陳氏都沒說什麼,她這是怎麼就自己急起來了。只是這指責的話他亦不想輕易說出囗,袁璐又向來是個妥當的,當中想必有什麼隱情。
袁璐見他不說話,又補充道:“我娘在我身上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我好不容易好了,當然也見不得她受委屈。只是求您幫我這樣一個忙。”
高斐只問她:“若是真的,你當如何?是要想辦法除了這個孩子麼?”
袁璐道:“這一層還未想過,只是不知道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十分不安。現下也只想着能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纔好想應對的法子。”
其實這事確實不大,袁璐也覺得憑她娘陳氏的手段也不是不能應付,可照前兩天的種種跡象來看,事情卻好像並不那麼簡單。
她也是學精了學乖了,這看事情,表面越簡單的,越不能輕易略過了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多費神,也總比事後悔恨好得多。
高斐便應承下來,“我且試試,只是你知道你家家風嚴正,下人口風也緊,並不一定能探出什麼。”
袁璐便給出主意,“我大嫂吳氏身邊最好下手,您可以從她那裡試試。”
高斐便讓二和進來了,袁璐看他真的這就是吩咐人要去給辦了,也就不再多留。
只是這成國公還真的兩次三番幫自己的忙,卻也沒提之前他讓她考慮的那件事來挾制,倒也算得上磊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