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高斕這頭,高斐讓她出了成國公府,等於就是償她所求。
可事情發生的太快,她中間甚至來不及思考太多,就這麼被趕出來了。
雙吉臉上的眼淚都幹了,她拿着錢袋跟着高斕往布莊的方向走,時不時還回頭往成國公府的方向張望。她也是傻眼了,一會兒工夫之前還說要處置她們主僕,怎麼忽然說放就給放了?
時至申時,換做平時就是等着吃夕食用的時候了。眼看着一會熱天就要黑,高斕也不敢耽擱,帶着雙吉先回了布莊。
布莊裡就一個掌櫃,兩個夥計,看她突然來了都是恭恭敬敬地喊她一聲“東家”。
到了這裡,高斕纔敢拆開二和給的荷包。荷包裡是沉甸甸的幾十兩銀子和幾張面額百兩的銀票。
這大概是高斕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銀子,這麼多銀子就是閉着眼睛不幹活,也夠她嚼用半輩子的。如果換成她以前在外頭做生意的時候,這些銀子足夠將她的想法一一實現。可事到如今,不知怎麼的,她卻高興不起來了。
雙吉看着她主子發呆,就提醒說:“姑娘,外頭天不早了。咱們今晚去哪裡歇腳?”
高斕將荷包裡的銀票都藏在了身上,然後拿出了兩錠銀子,其他的就鎖到櫃檯裡,“咱們先去附近的客棧落腳,明日去找宅子。”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避開店裡的人,掌櫃和夥計聽到她說要另尋住處,雖然心生驚訝,卻也沒說什麼。
高斕還很客氣地對掌櫃道:“您閱歷比我多些,咱們附近哪裡租房子的最好?”
掌櫃五十來歲,挺老實可靠的一個人,就跟她說:“咱們的鋪子在城東,這裡市口好,人也多。但是在住的都是家境殷實的本地人,鮮少有房子空着的。價格頗高且不說,就算要找,一時間也很難找到。放眼城西,就是狗耳巷附近就都是往外租的。只是那裡到咱們布莊,一來一回要一個時辰,還魚龍混雜,東家一個姑娘家住着也不方便。”
高斕聽了就點頭道:“恩,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去找中人問問。”
說着話看天色不早,高斕就去找了附近的客棧投宿了。
雖然身上的銀錢富餘,高斕也並沒有選最好的房間。只是選了一個普通的房間,和雙吉兩個人住着。另外多付了幾文錢,讓小二多找了一牀被褥來。
雙吉晚上就在屋子裡打了個地鋪。高斕也早早的洗漱過後就上了牀。
主僕倆睡下的都挺早,只是誰也沒有睡意。兩個人睜着眼發呆。
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時辰,高斕在牀上翻烙餅,雙吉怯生生地開口:“姑娘,你睡不着嗎?”
高斕“恩”了一聲。
雙吉又問:“那用不用奴婢把燈給點着了?”
“不用了,早點睡吧。”
“哦。”雙吉應下,然後終於在黑夜中大着膽子問起:“姑娘,咱們是不回成國公府了嗎?”
高斕沉默了好長一會兒,雙吉都快睡着了才聽她說:“恩,不回去了。往後你也比也別再提成國公府了。不早了,睡吧。”
雙吉也就不敢多問,乖乖地閉了嘴。
第二天一早,袁璐身邊的李德全已經安排了人在那小布莊附近探聽消息。布莊裡就本就客人進進出出的,他們倒也不顯眼。
後來高斕來了,李德全就自己避了一避開,讓其他人繼續盯着。
高斕說話沒有刻意避開人,且鋪子裡就那麼三兩個人手,夥計因爲要照顧客人,就等於只有掌櫃的一個人在看櫃檯。
就這麼打聽了兩三天,李德全也就知道這位離經叛道的三姑娘是在自己找中人租房子。
可城裡的那些中人都最是油滑不過,看她一個小姑娘,就敢閉着眼睛漫天要價。
這高斕也挺實誠的,說不跟成國公府牽扯上關係就真的不報成國公府的大名,因此來回折騰了數日,也沒找到一間像樣的屋子。但是好在聽說這位姑娘身上還有些銀錢,現下住在附近的客棧裡,又有這麼一個小布莊營生,倒也不愁生計。
一時間租房子這事沒着落,高斕便開始轉向布莊的生意。隔天就從庫房裡點了一些積壓的老舊但並沒有質量問題的布料出來,寫了張紅字貼到門口,寫着只要購買店內任意一匹布料,就能用原價的一半價格拿走這些料子。
那些料子雖然花紋已經不時興了,也多是賣剩的東西。但料子還都是不錯的,買回家做箇中衣水田衣什麼的還是很不錯。一時間這小小布莊是客似雲來,每日從早到晚都是站滿了人。
李德全回去就把來龍去脈都稟報給了袁璐,甚至連高斕入住的客棧都打聽好了。
袁璐聽了也只是點點頭,意思自己知道了,就讓李德全下去了。
李德全本來還以爲他家主子還這麼關心那位三姑娘,是有心想要幫她,可他已經說清了高斕的窘況,主子要是想幫她也就是一兩句話的事情。但現在她什麼都沒說,雖然心存疑竇,李德全也沒說什麼就這麼下去了。
袁璐心中當然自有另外一番計較。當日高斕是被她帶人押到老太太面前的,一時間也不會想到在身上放什麼貴重東西,但那天高斐卻是直接讓二和把她送出去的。那現在李德全說高斕似乎並不窮困,也沒有去拿着首飾典當什麼的,這聽着還搞起促銷手段來了。看來也不像是在爲後路發愁的樣子。袁璐就猜到很可能是高斐給了她一筆銀子。
這就很奇怪了,她之前還以爲高斐只是讓高斕出去體驗一把沒有成國公府庇護的苦日子,等着她時外頭吃夠了苦頭回來求饒。她昨天也是這麼跟老太太的。可現在看着高斐那是還給了一筆銀子,難道就真的把這麼個庶妹給趕出去了?
這件事還有待觀察,袁璐這心裡還放着另外一件事。
想了幾天後,她又去找高斐。
高斐看她上趕着往前湊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得了便宜賣乖不算,這兩三天前的事兒還沒過,還到他面前逞威風?!
袁璐當然解讀不出那黑麪神面癱下的微妙神情,主要是她也並沒有覺得幾次得到老太太和孩子們的擁護是多麼威風的事情。
可她看不出,跟了高斐十幾年的二和能看不出麼?二和看到自家鼻口翕動,一隻眼微微眯着,就知道他主子是真的不爽了!這夫人也是,這前腳老太君幫着她說主子的事兒全府都知道了。府裡私下裡還笑話國公爺鬧了個大烏龍、大笑話呢。他家主子沒去逮她,她還巴巴地上趕着來湊熱鬧。
想是這麼想,但是二和也是個厚道人。夫人看着就是不知道他家主子動了氣,他這看的明白的人也不能見死不救,於是就十分殷勤地去短了茶,親自給他們份上。然後在書房裡幫着他主子整理書架上的書和書桌上的文房四寶。
二和能知道高斐的心思,高斐就猜不出他的意思了?這小子屁股擡一擡,尾巴翹一翹,他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拉什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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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和就頂着他主子能殺人的目光,硬是在書房裡磨蹭了一炷香的功夫。
後來高斐還沒開口讓他滾,袁璐先說了:“你先下去吧,我和國公爺有話說。”
二和就放下了手中的書,用“我已經盡力了,你保重”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這真是枉做小人啊!
二和走後,書房裡就剩高斐和袁璐兩個人。
高斐坐在那裡不出聲,袁璐還挺奇怪,照理說自己不常來他的書房,也就是最近府裡有事的時候過來跟他商量一番。每次來高斐也都是還算客氣。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貨一個人坐那裡扮高冷。
她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道:“三姑娘的事,您準備怎麼樣?”
高斐隨便從桌上拿了本兵書翻看起來,頭也不擡地說:“不怎麼樣,隨她去吧,”
袁璐再接再厲,“聽說您給她銀子了?”
高斐很隨意地“恩”了一聲:“給了近五百兩銀子,夠她這兩年花銷了。”
“您這是真的丟她出去不管了?”袁璐着實驚了一把,“老太太昨兒個還問我了,這三姑娘出了外頭一個人可怎麼過活。我還說您不會是真的放任她不管的,現在無非就是讓她吃些苦頭,知道回來……”
高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有手有腳,還我給的五百兩銀子和一家布莊,怎麼就不能過活了?她姨娘從前那麼糊塗,將東西都敗的差不多了,她也有辦法保留個小布莊來生活,生意也做的不錯。怎麼如今就做不成了?”
袁璐道:“從前哪裡一樣,從前她是成國公府的三姑娘,雖也要在外操持。可住在這府裡後頭的小院子,出入都是安全的。有那麼個身份在,外人也不敢隨意欺侮她。可如今就不同了,她在外也不能用她這身份了,這不便之處也就多了。我這聽說她這幾日在找房子落腳,卻因爲中人看輕她一個小姑娘而在裡頭偷奸耍滑,那房子到現在還沒個影呢。”
高斐就說她:“我看你也是清閒,府上的事情太少了,你就成天操心這些有的沒的。老太太年紀大了愛瞎操心,你怎麼也跟着瞎摻和?這要出府是高斕自己選的,又沒有人逼迫她。府上沒收回她的鋪子,還給了她銀子,仁至義盡。有錢還租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房子,那就說明是她自己沒本事。你現在一口一個她多艱難,你呢?你從前不也想着出去自成門戶?現在不正好,有她在外給你做先例,也讓你好好瞧瞧,一個人女人支撐門庭是怎樣的艱辛。行了,你要是來說她的事,我言盡於此,旁的你也別說了。說到底也是她鐵了心要出去,我回來後也詢問過府中的下人,早知道她有這麼心意。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要是得空,就料理料理孩子們的吃喝,別成天在不需要你瞎操心的地方瞎起勁。這澈哥兒還知道不讓他的大黃你抓耗子呢,你就恨不得這府裡事事都然你一手包辦。”
袁璐詫異地瞪大了雙眼,倒不是因爲他說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而生氣,而是驚訝於這高冷的成國公原來是能說上完整的一長段話的。瞧瞧這段話的分量,得比他平時一天說的都多了吧!
袁璐處在一種極度的震驚中,以至於盯着高斐發愣了好一陣。
高斐便開始反思,難道是自己話說太重了?也的確,罵一個婦人是狗確實是難聽了些,他雖然也就那麼一比喻,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或許她就當真了呢。他從前和大袁氏相敬如賓,別說罵她,兩人都沒紅過臉。不過那大袁氏可識趣多了,過府那兩年都來過前頭一趟,只在後院專心料理內宅。他那時候建功心切,忙於公務,說起來兩個人連話都很少說。得,人姐姐都不在了,現在他這麼罵人家妹妹總是不好。這多大點事兒啊。
“好了,我話說的重……”高斐剛想解釋,袁璐也同時開口了,“您說的太對了!您以後也這麼跟我說話吧!”
高斐傻了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袁璐又繼續笑道:“您說的是,我以後一定改。只是希望您以後多多指正,我也好明辨是非,改過自新。”
開玩笑,這知道高斐能是這樣一副活人狀態,誰願意天天對這個冷冰冰的死人臉啊。
這回就輪到高斐驚訝了,這婦人搞什麼鬼?!被這樣重重的說了居然一線羞恥之心都沒有!還在這裡跟他笑,難道他剛剛說的不是太重,而是太輕,讓她以爲自己是在跟她開玩笑?
“我是在說你的不是,你可知道?”
袁璐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我知道的,您繼續說。”
可高斐是一點兒說教的興致都沒有了,平時就是他身邊跟着的二和之輩,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他要是這樣說他們,都能讓門羞到擡不起頭來了。可這小袁氏……到現在還帶着笑到底怎麼回事!!!
高斐又沉默了,袁璐這纔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我想着回袁府裡小住兩日。府裡的大小事就勞您看顧了,若是老太太和孩子們問起,就說我是回去看我娘了。再有若是澈哥兒想去尋我,您可千萬得幫我攔着,別讓他去給我添亂。”
說到袁府那個爛攤子,他們眼前這點芝麻大點事就能拋開不提了。高斐就問她說:“你要回去?可想好了應對方法?”
袁璐把玩着茶杯,輕輕地笑了笑,“姑且試試吧,並不十分有把握。但我總要回去瞧瞧的,我是真的不放心我娘。她比我好強,吃了虧受了苦也不會往外說。我就怕她打落牙齒和血吞,死也不讓我知道她的苦處。現在我知道了實情,回去了雖不一定能幫上忙,但就是將那件事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了也好。”
這件事肯定是要處理妥當的,不然對袁、高兩家人來說都是後患無窮。高斐那是有心想處理這件事,無奈他岳父看不上他,不讓他插手。現在能去探清事實真相的,也只有袁璐了。高斐當然也不會阻攔她,兩人就此說定。
袁璐身邊的墨漪這樣的,她是肯定不想留的。這次就特地想着要把她們都帶回去,也就是交還給她孃親,不再帶回成國公府的意思。
青江和綠水都跟她形影不離,她這次回去肯定也是要帶着的。院子裡忽然少了這麼多人也着實叫人不放心。袁璐就讓花媽媽留下來看顧,她只帶着史媽媽回去。
這次不同往日,她還特地提前了一天去通知了一聲,說清楚了她大概哪天哪個時辰回去。就是怕她娘又像上次見呂媽媽似的,倉促間還要想方法來瞞她。
到了定好的日子,袁璐特意起了個大早,就想着和老太太請過安就讓人套車回去。
老太太聽她說要回孃家,還埋怨她沒有早些說,她也沒有準備禮物讓她能帶回去。
前幾次袁璐回去都是事先和她報備的,這次因爲有高斕的事情在前,袁璐匆忙間就給忘了。好在老太太也不生氣,只叮囑她早去早回。
袁璐就趁着澈哥兒還沒起身的時候,爭分奪秒地讓車伕套車走了。
這次陳氏得了消息,早就在等着她回去。
陳氏的臉色很好,頭髮和衣飾都是恰到好處,紋絲不亂。袁璐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將車上的禮物都卸了讓人拿進去,自己和她娘手挽着手一邊往裡走,一邊說話。
陳氏看她隨行的人頗多,連墨漪那些常年不露連的二等丫鬟都帶出來了,就問她說:“可是那幾個用得不順手?沒事,娘回頭再給你挑好的。”
袁璐撒嬌似的搖了搖她孃的手,“那不行,我現在怎麼說也是能主持中饋的夫人,怎麼身邊一兩個丫鬟還要娘來選?這傳出去非讓人笑掉了大牙不可!”
陳氏就被她逗的笑起來,但轉念一想,又是哪裡不對,拉着她低聲說:“你給我好好說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不想和成國公和離了?”
袁璐討饒,“好孃親,我這坐了半天的車,你先讓我進去喝口茶緩一緩,咱們坐着好好說。”
陳氏這就拿她沒辦法了,只得聽她的進了屋再慢慢問她。
袁璐又說起別的,撒嬌耍憨故意逗趣,兩人說笑了一路。
到了陳氏這裡,她讓人奉了茶,接着就讓下人們一個不留地都下去了。
袁璐捧起茶盞大口大口地喝了兩口,陳氏就在旁邊捏着帕子喊她:“慢點兒,慢點兒,小心嗆着!”
袁璐喝完,拿帕子一抹嘴,道:“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孃親還擔心我這個。”
陳氏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袁璐就故意環顧了一下,說:“怪冷清的,霖哥兒呢?不在孃親這裡嗎?我也想念他的緊。”
陳氏就拍了她一下,“說你自己的事兒,別再這裡跟我打岔。”
袁璐笑着摸了摸鼻子,“原是我想的太好,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這一和離,對爹爹和成國公的官聲勢必都有不小的影響,這往後兩家的閒言碎語肯定都少不了……”
陳氏就打斷道:“你也不必爲了你爹和成國公委屈自己。他們一個當朝內閣首輔,一個手握兵權的重臣,哪裡用到你來操心?!你只管過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你爹那裡也都在爲你盤算,不會出什麼大叉子的。”
“娘,”袁璐喊了她一聲,“你也說日子是我在過,現在我就是不想和離了。難道您還要逼着女兒合理不成?”
陳氏沉吟片刻才問道:“難不成……你是和成國公有了感情?”
袁璐哭笑不得,“孃親說的哪裡的話!我當他是姐夫,是兩個哥兒的爹,什麼感情啊,不對掐就不錯了。”
“那你還……”陳氏仍在懷疑,“難不成是擔心家裡容不下你?你也別擔心這個,家裡現在說到底也是我主事,別的不敢說,接你回來這件事誰也不敢違逆。就是你以後回來了,吳氏也不敢給你臉色看。你哥哥自然也是站在你這裡,若是吳氏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看不過眼也會教訓她。”
這點還讓她娘給說重了,袁璐確實是擔心家裡,只是她擔心的卻不是嫂子吳氏,而是那過去十幾年都沒掀起風浪,這把年紀卻忽生事端的鐘姨娘。只是她娘有心要把那件事給瞞了,她也不好開誠佈公地說什麼了。
陳氏見她不說話,也開始急了,捶了她一下,“你倒是說話啊,你這是想急死你娘不成?!”
袁璐急中生智,乾脆就順着她孃的話說:“可不就是擔心家裡嘛,上次回來看到嫂嫂和三姐爲了那點子紫河車撕破臉鬧成那個樣子,我就想着萬一以後我回來了,爹爹和您都偏疼我,還指不定她們怎麼鬧呢。我在成國公府,雖說上頭還有個老太太,可現在老太太對我那也是千依百順,成國公對我也是客客氣氣,我還是個管家掌權的當家夫人,這日子過的是說不出的舒心。可回來了,就免不了跟她二人生嫌隙,整日爲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利蠅營狗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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