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公在北方通過勤王,威名大振。在南方,楚國也不甘示弱,加緊了稱霸的步伐。不過,楚國卻有一個老問題需要先解決,那就是在後方拖後腿的敵國——夔國,早在楚、宋泓之戰,夔國就頻頻騷擾楚國的後方,雖說夔國並不是一個大國,甚至比彈丸之地還小,但是有夔國的騷擾,楚國就無法全力以赴的進行戰爭。
夔國與楚國從血緣上,是兄弟之國,早在楚武王的時候,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叫熊毋康,很早就死了;二兒子叫熊摯,身體有些殘疾,三兒子叫熊延,身體健康魁梧。楚武王死後,本來立熊摯爲楚王,但是熊延發動了宮廷政變,自己當了楚王,將熊摯廢掉,改封爲夔國國君。熊摯的後代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但無奈夔國與楚國國力相差太遠,只好卑躬屈膝,但是隻要楚國露出一絲破綻,夔國就來搗亂。楚王一直以來對此事都非常頭疼,不過最終楚王還是找到了機會。
每年的二月初一,都是楚國祭奠祖先的日子,這一天,楚國人都會攜帶着一些禮物到家廟祭祖。楚王更不例外,而且楚王祭祀的儀式更加嚴肅盛大,這天文武百官身穿祭祀的特有官服站在高臺的兩邊,楚王要穿深黑色的王服、王冠,在高臺之上要親手殺掉一頭牛,一隻羊和一頭豬,然後將其供奉給家廟裡的祖先,接着還要祈求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等等,然後各個與楚國有血緣關係的國君、大臣等等,按照血緣的遠近依次上臺進行祭祖,這些人全部祭祖完了之後,再將那些供奉在家廟裡的牛肉、羊肉等等分給大家吃。
到了公元前632年祭祖這一天,楚成王按照程序一步一步來,等宦官念道夔國國君的時候,無人應答,又唸了兩遍,還是無人應答。楚成王讓宦官跳過他,繼續向下進行,此時的楚成王卻露出了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冷笑,眼中隱約露出了兇光。等到祭祖結束後,楚成王叫來有血緣關係的國君和文武百官開會,在會上怒斥夔國不祭祖、不孝順,楚成王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了:‘以前你騷擾我,我不動你,是因爲你和我同出一宗,碰你會爲我惹來不講親情的非議,現在你不孝順,正好可以打掉你!’,於是當衆下令,討伐夔國。
那麼夔國國君爲什麼沒來呢?原來他在祭祖的前一天喝醉了,到了第二天都沒醒,到了第三天上午的時候,夔國國君熊廣就感覺有人在搖他,“大王,大王,你醒醒,有重要的消息!” 熊廣緩緩睜開了睡眼,伸了個懶腰,看了看說話的這個人,原來是自己的親近宦官近甲正慌慌張張的站在自己的牀前,熊廣沒好氣的說:“什麼要緊事啊?打擾寡人的美夢!”
“報大王,楚王現在調兵遣將,準備討伐您!”
近甲的聲音並不大,但如同平地的一個炸雷似的,熊廣一下子就清醒了,激靈一下子坐了起來,壓抑着恐懼的心情,大聲地問道:“怎麼回事?快說!”
近甲嚇得直哆嗦:“是...,昨天祭祖您沒去,楚王大爲光火,所以準備率衆討伐大王。”
熊廣趕緊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二月初二。”
熊廣一聽,“刷”一下子站了起來,咬着牙,掄圓了給近甲一個大嘴巴,“啪”這一聲,屋外都能聽見聲了,打得近甲是滿地找牙。熊廣厲聲質問:“你這狗奴才,爲什麼二月初一不叫我?誤我大事。”
近甲是一個勁的磕頭,說:“大王息怒,奴才該死,當時我看大王您睡得正香,所以沒敢打擾您。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熊廣走到近甲跟前,嚇得近甲快尿褲子了,熊廣擡起腳,衝着近甲胸口就是一腳,近甲“哎呦”一聲,咕嚕出去好幾米。“沒用的東西,滾,給我滾的遠遠的!”
近甲趕緊起身,一手捂着臉,一手捂着胸口,灰溜溜的跑了。熊廣在屋子裡,着急的來回踱步,不停地思考,最後他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派一個使者去認錯,希望得到楚王的原諒。熊廣派使者什麼的自不必多說。
單說這一天,楚王正在準備要打夔國的事情,這個時候宦官來稟報說夔國的使者求見,楚王讓宦官把這名使者請進來。楚王橫眉冷目的看着這名使者,說:“熊廣來派你做什麼啊?”
使者回答道:“大王,我家主公在祭祖前一天因爲有些事喝多了,所以沒能來了,就特派臣下前來請罪,還請大王您寬宏大量。”
楚王聽完此話頓時火冒三丈,拍案而起:“藉口!明知道第二天是祭祖的日子,他爲什麼還喝那麼多酒?就算有事喝那麼多,爲什麼不提前吩咐好人那天叫醒他?分明就是不想來的藉口!”
使者自知理虧,只好打親情牌,說:“我家主公的祖先熊摯和您的祖先熊延都是親兄弟,可不可以網開一面?”
這話可徹底把楚王給激怒了,一腳就把桌子踢翻了,怒吼道:“親情?他不來祭奠我們共同的祖宗的時候,他怎麼不想想親情?在寡人帶軍全力以赴的與宋軍作戰時,他帶兵騷擾寡人國家,他怎麼不想想親情?現在反倒想起親情來了,好,我給親情一個面子,從今往後,楚國的宗廟維修、祭祀儀式等一切跟祭祖有關的費用都由你們來付,同時你們還要在宗廟的旁邊建一座亭子,來表達你們的歉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背過身子,再也不看這名使者了。
不得不說楚王心機很深,表面上楚王念及親情退了一步,實則卻把路堵死了,夔國的國力無法與幅員千里、人口衆多的楚國相比,夔國是一個卑師貧國,而且再加上熊廣平時只知道吃喝玩樂,夔國的國庫里根本沒錢,根本不可能去支付這些費用。
使者心裡也很清楚,夔國與楚國的積怨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看到楚王如此態度,嘆了口氣,就回去了。
準備幾天後,楚王拜令尹(國王的副手,相當於以後朝代的丞相之職)斗子玉爲大帥,司馬(主管國家兵權)斗子西爲副帥,統領兵車300乘(一乘等於戰車上的兵加上戰車後的步兵,大約爲75個人)和其他一些國家派來的聯軍,討伐夔國。
夔國地方太小了,很快斗子玉的軍隊就包圍了夔國京都。到了當天晚上,突然有人送來一封密信,上面寫道:‘將軍神威,在下仰慕不已。在下願爲您斬熊廣此賊的首級,第二天一早就開城獻降,來迎接將軍。’斗子玉詢問送信的人,原來是近甲派人來送的信。
近甲這些日子很不好過,一來熊廣大怒,近甲害怕被殺,二來,這熊廣打的手印現在還在臉上,近甲覺得非常的屈辱,聽說楚國軍隊兵臨城下,就給主帥斗子玉寫了一封這樣的信。斗子玉看後非常高興,當着送信人的面,誇讚表揚了近甲一番,又重賞了送信的人,送信的人回去了,斗子玉這邊如何暫且不說。
單說送信人回來告訴了近甲斗子玉的態度,近甲十分高興,於是召集自己豢養的武士,全部打扮成女人,內穿軟甲,外穿宮女的衣服,袖子裡藏有利器,就直奔王宮,到了門口,衛兵一看近甲身後帶着一百多號人,就把近甲攔下詢問,近甲怒道:“大膽,這是大王新挑選的秀女,是來陪伴大王娛樂的,你敢阻攔嗎?用不用我去向大王稟報一聲啊?”衛兵一看,確實都是一羣女人,而且近甲一直都是大王的紅人,不敢得罪。衛兵連忙賠罪,讓近甲帶着這些假秀女就進去了。
近甲對王宮很熟悉,找了個倉庫,讓這一行人都換成了衛士的衣服,之後帶他們出去,把熊廣寢宮周圍的重要防衛崗位全部換上了自己的人,那些被換下的衛兵一是知道近甲是大王的紅人,二是都覺得可以回家休息了,何樂而不爲呢?就這樣,熊廣的寢室就被近甲控制了。
近甲帶着十幾個手下,進入了熊廣的寢室,熊廣當時正在和妃子親熱,屋裡除了他倆沒別人,熊廣一看近甲帶着十幾個人就闖進來了,很不高興的說:“狗奴才,沒看我正忙着呢嗎?”,他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近甲站得身體倍直,用手摸了摸熊廣在自己臉上留下的手印,拿出袖中的匕首,指着熊廣的鼻子說:“暴君,平時你不停地侮辱我,打我,我早就忍無可忍了,現在楚國包圍了這座城,正好拿你的項上人頭去領賞,也正好可以解我的心頭之恨!”
熊廣和他的妃子都嚇傻了,沒想到一個奴才有這麼大的膽子,熊廣剛想說點什麼,只見近甲用匕首一揮,劃開了熊廣的喉嚨,“噗”,血一下子就噴出來了,這時身後的十幾武士也衝了上去,對那名妃子刀劍相加,最後那名妃子死於亂劍之下,近甲割下熊廣的人頭,用布包好了揣在懷裡,就出了門,對門口那幾個已經換成自己人的衛士說道:“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到寢宮,不管是誰,如果有人硬闖的話,格殺勿論。”囑咐一番後,帶着這十幾個人就直奔城門。到了城門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只見近甲高舉熊廣的人頭,說道:“士兵們聽着,熊廣不仁不孝,楚國子玉將軍率領義師前來討伐,我現在已經加入了義師,除掉了這個逆賊。子玉將軍託我告訴大家,繳械不殺,否則城破之時,定是你們滅門之日。”說完,打開白布,將熊廣的人頭扔到了地上。這下在士兵中引起了一片喧譁,士兵們看了看熊廣的人頭,又看看了外面強大的楚軍,全部扔下了武器,舉城投降。
斗子玉正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這個時候門開了,斗子玉十分的高興,率領軍隊開始進城。近甲提着熊廣的人頭滿臉堆笑的在城門口迎接,看見斗子玉過來了,趕緊迎過去,又是點頭,又是哈腰,正在內心激動的等待着賞賜的時候,突然斗子玉跌下馬來,失聲痛哭起來:“兄弟啊,你怎麼這麼慘啊!我本來是奉楚王的命令來教訓你一下,讓你長長記性就可以了,沒想到你竟然被這樣的小人所害,我沒有照顧好你,是我的錯啊,我一定要爲你報仇!”說完,拔出劍來,也不容近甲辨解,就把近甲斬首了。
這裡要說一下,楚國有四大貴族,分別是:若敖氏、伍氏、屈氏、蒍氏,這四大家族和楚王都是楚國祖先鬻熊的後代,只不過除了當楚王的人,其他的人都分化成不同的姓氏,這四大家族權力都非常的大,其中若敖氏是這四個貴族裡面最大的貴族,這個斗子玉包括斗子西都是若敖氏這個家族的人,所以斗子玉不想揹負殺害親人的壞名聲,就讓近甲當了替死鬼。
之後斗子玉厚葬了熊廣,等所有相關的事情處理好後,斗子玉突發奇想,想教訓一下齊國,因爲齊桓公的時候,曾率五國聯軍,壓制楚國,楚國被迫低頭。於是斗子玉率領得勝之師,征討齊國。
這一天,齊國谷邑的守將剛起,就聽外面鼓聲震天,人喊馬嘶,守將到城樓一看,漫山遍野全是楚國的軍隊,士兵們一個個生龍活虎,摩拳擦掌,殺氣騰騰。在那個青銅產量不是很高的年代,諸侯百國之中,只有楚國的戰車上鋪滿了銅片,而且楚軍的青銅工藝也領先於其他國家,軍隊戰鬥非常強悍,而齊國是所有諸侯大國中,戰鬥力最渣的一個,齊桓公的時候之所以能稱霸,主要靠的是管仲的外交手腕。戰果可想而知,谷邑被楚軍輕鬆的拿下。楚軍因爲糧草不足,最後在谷邑挑選了一個威望高的人,立爲王,扶植了一個傀儡國家——飛國之後,才引兵離去。而齊國的國土一部分變成了一個國家,齊國懾於楚威,不敢攻擊飛國。
然而春秋時期一次經常發生的事件,卻成爲了晉、楚兩國爭霸之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