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晉文公穩定了全國,是時候論功行賞了。
這天上朝,晉文公宣佈:“第一等功中,以狐偃、趙衰功勞最大。其他狐毛、胥臣、魏犫、賈季、先軫、顛頡,略微次一等。第二等功就是送我錢款的人,以欒枝、郤縠功勞最大,範會、舟之僑、孫伯糾,祁滿等,略微次一等。第三等是迎降者,郤步揚、韓簡功勞最大,樑鯀靡,先蔑,屠擊等次之。沒有封地的人,賜地,有封地的人,增加土地。”
衆臣謝恩。
然後晉文公又另外賞賜給狐偃白璧五對,說:“當初寡人把白璧扔到河中,這五對白璧是寡人對你的補償。”
又念狐突冤死,在晉陽的馬鞍山上立了一座廟來紀念狐突,後人也將此山叫做狐突山。同時又下詔令:“如果有遺忘的有功之臣,可以自己來告訴我。”
小臣壺叔趕緊上前說:“臣從蒲城就跟隨主公,奔走四方,腳後跟都快走斷了。在室內,臣打理您的飲食起居,在室外,臣爲您牽馬墜蹬,從來沒有離開您的左右。現在論功行賞卻沒有臣,難道臣有罪嗎?”
文公回答道:“我論功這樣的原則,教導我仁義的,使我行爲得到規範,受上賞;爲我出謀劃策,使我在諸侯之中得以保全,次一等功;面臨弓箭、刀劍,用性命保衛寡人的,再次一等,所以上賞賞德,次一等功賞才,再次一等功賞功。你跟隨我逃亡,只是盡到的僕人的力量,又是更次一等功。等着前三等功賞完後,才能到你。”
壺叔心服口服,面帶愧色退下了。
文公於是拿出大量的金帛賞賜僕人,受賞的人都很高興。
然而孔子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
退朝後魏犫和顛頡心中十分不快。
魏犫就頗有怨氣的說:“咱們這些武將拼死拼活,卻讓那些文臣在咱們的上邊。那狐偃、趙衰有什麼功勞,不就是動動嘴皮子嗎?”
顛頡也趕緊附和:“依我看,就是狐偃、趙衰憑着自己是主公的親戚,纔得到了首功。哼,沒有咱們保護他們,他們早完蛋了!”
之後,魏犫和顛頡經常是口有怨言。
文公聽說後,雖然心有不爽,但是二人在自己的逃亡中立下不少功勞,而且二人是粗魯直爽的人。也就沒有多做計較。
趙衰和狐偃都聽說了。趙衰就進了宮,面見晉文公,請求降低自己的功勞。
晉文公很奇怪,問:“寡人是不是哪裡有過錯啊?”
“沒有。”
晉文公接着問:“那爲什麼你自請降功?難道你做了對不起寡人的事了?”
“也沒有。”
“那到底爲什麼?”
“臣是您的女婿,衆人皆知,現如今您將臣定爲功臣之首,別人就會懷疑我是不是因爲親戚的關係而得到了現在的賞賜,人心就會不服啊;況且臣現在已經是主公的親戚,本已十分尊貴,何不將這些賞賜賞給其他人,來聚攬更多的人才呢?”
文公聽完此話,心中暗挑大指。文公欣然同意。
單說狐偃此時已經是榮華富貴,門口是車水馬龍,送禮的,拜訪的,論親戚來的等等絡繹不絕。當初狐偃逃跑的時候和老鼠一樣,現在是春風得意。對於送禮的這些人是統統接見,照單全收,凡是沒帶禮品的,都拒之門外。
同時他也幹起了老本行:做生意。仗着自己權利巨大,在全國各地都做起了自己的生意,那真是暢通無阻。狐偃就曾經說過:“以權謀財,以財養權。”
這天狐偃府上突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長得是白麪長鬚,儀表堂堂,正是胥臣,胥臣不緊不慢的走着,看着狐偃的家是極盡奢華,門口左右一對石獅,分別向兩邊張開大口,意指吃四方之財,雕刻的惟妙惟肖,大門高三丈,寬四丈,用上好的雞翅木所制,厚達五寸,上面新刷的紅漆。往裡走,用鵝卵石所墊的小路,路兩旁種着柳樹,放着假山。走了好一會兒,走到了屋門口,看屋內是珠光寶氣,紅漆漆的木質地板,上面鋪着三層二尺寬的紅地毯直通堂上,走在上面極爲舒適,屋兩旁是雕樑畫棟,放着幾張紫檀木的桌子,再看堂上放着一張一丈多寬的檀香木桌案,後面坐着一人,五短身材,身穿錦制羣虎秀袍,腰繫金蠶絲帶,一手拿着竹簡,另一隻手拿着鎏金酒杯喝酒,正是狐偃。
胥臣通報了一聲,狐偃擡頭一看,原來是胥臣,是老朋友了,狐偃趕緊下來迎接,將胥臣迎到邊上的位子上,命令僕人擺上一桌酒席。狐偃略帶玩笑地問:“今天你怎麼想起來光臨寒舍來了?”胥臣說:“現在咱們光明正大地回到了晉國,身居高位,近來無事,回想起往昔受苦的日子,心中十分惆悵,所以來找老朋友敘敘舊。”狐偃也非常開心,兩人開始不停地聊了起來,推杯換盞,等到兩個人都醉了,這時胥臣紅着臉說道:“國舅您爲主公鞍前馬後,但竟然有人在你的背後說你的壞話,小弟真是爲您鳴不平!”狐偃好奇的問:“誰啊?”胥臣將那二人的怨言說了出來,並添油加醋了一番。狐偃聽完此話,臉都變青了,氣氛變得凝重起來,胥臣一看氣氛不對,趕緊說:“那二人只是莽夫,您也不要太在意。”接着,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只是氣氛一下變得冷淡了很多,胥臣起身說:“小弟喝得有些醉了,先行退下了。國舅千萬別生氣啊!”胥臣走了。胥臣真的是來敘舊的嗎?真的是醉了嗎?其實敘舊是藉口,喝醉是裝的,胥臣在逃亡的路上,也出了不少力,功勞卻在狐偃之下,心中不平,所以想整整狐偃,讓他們互相掐起來,自己看哈哈笑,出了心中這口氣。
果然狐偃在家是越想越生氣,一下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氣得狐偃是一蹦三尺高,破口大罵:“兩個匹夫,敢背後說我的壞話。”接着帶上人,也帶上曾經此二人在逃亡的過程中給他打下的欠條,先來找魏犫要賬。
這兩個站在一起理論,那可有意思了,狐偃身高五尺,魏犫身高九尺,就好像把泰山和一個土包放在一起一樣。
魏犫低頭盯着狐偃,狐偃仰着頭盯着魏犫。魏犫突然放聲大笑,狐偃憤怒的說道:“我個雖小,卻是首功,你個雖大,卻也只能在我之下。”
這一句話可把魏犫噎住了,就見魏犫本來是黑臉,漸漸變成了紅臉。魏衝雙眉倒豎,瞪着雙眼。狐偃毫不示弱:“我此次來沒別的意思。”說着,拿出了欠條,“就是讓你還錢”。
魏犫心說:‘呸,你個小矮個,愛財如命的東西,老子就不給你。’口中說到:“我沒錢給你。”
接着你一言我一語,兩個人就爭執起來了。很快趙衰知道了這件事,趕快來到了魏犫府,只見魏犫拽着狐偃的衣領,而狐偃抱着魏犫的大腿。這場面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趙衰趕緊過去分開二人,他先把狐偃拽到一旁,小聲說:“狐國舅,主公對魏犫等人怨言都睜一眼閉一眼,您這是何必呢?而且,您跟別人這麼鬧,不就失了您的體面了嗎?再說了,逃亡途中,有山賊土匪出沒,要不是此二人以性命相拼,咱們根本沒有今天啊。”
狐偃沉吟半晌,趙衰又說:“他們二人的錢我替他們還了。”
狐偃看了看趙衰說:“好吧,給你個面子!”
接着趙衰又對魏犫說:“狐偃是咱們的國舅,你跟他鬧,你還想活着嗎?”
“這......”
趙衰又說:“錢我已經替你還了,還不趕緊給狐國舅道個歉。”
魏犫趕緊給狐偃,狐偃也緊的回禮,之後魏犫把欠的錢給了趙衰。
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但是這些人的爭功卻激怒了一個人。那就是我們前文提到的介子推。
介子推本來也是跟隨晉文公的人之一,長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爲人十分君子正派,在渡河的時候,聽見了狐偃邀功,心懷鄙薄,跟他同朝十分羞恥,於是藉口有病閒居在家,甘守清貧,親自織布納鞋,奉養老母。
晉文公大會羣臣,論功行賞,不見介子推,竟然把他給忘了。
他的鄰居解張,看見介子推無賞,心懷不平。又看見國門之上,懸掛着詔令:“如果落下誰的功勞而沒有提到,可以自己來提。”特地敲開子推的門,報此消息,子推笑而不答。老母在廚房聽說了,就和子推說:“你效勞十九年,而且割股救主,勞苦不小,今日爲什麼不去自己說去啊?也可以吃喝不愁,總比自己親自織布納鞋好吧。”
介子推會何去何從呢?欲知後事,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