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辯駁無門,欲哭無淚,只能夠猛烈的搖頭,使勁擠眉弄眼。
“你搖什麼頭,擠什麼眉,弄什麼眼?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等你好了,給我說清楚!”
漓鴛愁苦鬱悶又悲哀,本來什麼事都沒有,比清水衙門還要清白的一個人,她幹嘛要說清楚?
“怪不得你現在變得這麼弱智,我算是知道緣由了!”嬴政臉色鐵青,顯然氣的不行了,扭過頭去不再看她,荷子趁此機會一把又將她給拽了回去。
“可惜呀,美好時光不再現。”荷子擡起一雙朦朧哭眼,一手扶着她肩膀,一手往側面一理無限深情的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山莊昨夜又秋風,故堡不堪回首月明中。藥房藥材應猶在,只是藥顏改。問姐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池藥水向東流!”
漓鴛聽的差點背過氣去,被口水嗆的。荷子,太前衛了!若是有文學愛好者記下來流傳百世,還有李煜什麼事?
荷子擦了擦淚,幫她順了順背,拉到自己位置旁邊坐下,鄭重其事的說道:“鴛妹,姐問你句話,你可要如實回答!”
漓鴛震懾於她莊重的表情,亦嚴肅的點了點頭。
“如果我將這莊主之位讓於你,你可歡喜做?”
“咳咳咳。”漓鴛又被口水猛嗆了一下,再也想象不到她會問這一句。原以爲,她會問連閱啓的事情,沒想到……
“咳咳咳。”尚舍瑟忽然猛烈的咳嗽起來。
漓鴛扭頭朝他看去,見他神色焦急殷切,衝着她直搖頭。她知道師兄的意思,定是在暗示她不要答應。可這還用暗示嗎?這芙蓉山莊是人尚家的產物,她怎麼可能鳩佔鵲巢的做什麼莊主?退一萬步來說,莫說這芙蓉山莊是他尚家的,就算是她趙家自個的,這莊主之位她也是不稀得做的。
當下她給了尚舍瑟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回頭衝着荷子微笑着搖了搖頭。她這一搖頭不打緊,搖來滿室一陣倒吸氣聲。這是什麼個情況,她瞅着這光景怎麼很有點怪異呢?她扭頭看向尚舍瑟,對方一臉灰敗,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三個大字:完蛋了!
她惶恐莫名,坐立難安,不知道該如何補救。忽然覺得右手背傳來尖銳的疼痛,回頭一看,白皙的皮膚上竟被荷子奮力抓出來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鴛妹!”荷子淒厲一聲怪叫,臉色倏忽變色,由晴光瀲灩一下子變作陰雲密佈,由一個二八佳人化身作地獄修羅。
這是怎麼了?誰來告訴她呀!
荷子豁然站起,一手死命抓着她,一手拍着桌子朝自己的那羣下屬咬牙切齒的大吼道:“我早就說過這莊主不是個人做的,你們卻偏要我做!哥哥不想做,大伯不想做,叔叔不想做,舅舅、阿姨、三姑六婆統統都拒絕了。如今來了個朝思暮想心心念念達四年之久的親親師妹,竟然也不想做!如今我也不要做這個什麼勞什子莊主了!
她憤憤然取下手腕上的白玉環,蹲下身隨手抄起把鐵榔頭死命去砸,邊砸邊咬牙切齒的說:“今日,俺就當着爺爺奶奶大伯叔叔阿姨小舅兄弟姐妹們的面,將這個勞什子砸爛了,看你們以後誰還能夠迫我!”
“莊主,不要砸呀!”
“莊主,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莊主,不要污染環境呀!”
白玉環的碎裂聲,鐵榔頭的敲擊聲中伴隨着一陣陣急切焦灼的呼喊。山莊諸人奮勇上前,奪的奪,搶的搶,拉胳膊的拉胳膊,拽腿的拽腿。霎時間,叫喊聲、呼氣聲,布料摩擦聲,桌椅板凳落地聲,聲聲入耳。
漓鴛傻眼了,呆呆立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她愣是沒想到搖個頭會招來這麼大的禍患。
“讓她砸!”極度混亂之中,一個與衆不同的聲音亮堂堂的響了起來。尚舍瑟一手一個,提着兩大麻袋,撥開衆人徑直走到荷子面前。
尚舍瑟!漓鴛詫異的看着他,他能開口說話啦!到底怎麼說話的,快來幫幫她!
尚舍瑟見她殷切的看着自己,停下腳步,溫和的笑了笑,說道:“你吃的太多了,你的毒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夠解開。”
哦!漓鴛釋然,還好,這毒只耗時間不用解藥。
此時荷子已經將白玉環砸的稀巴爛,尚舍瑟伸手從麻袋裡取出一個遞過去,荷子接過來繼續砸。尚舍瑟趁着這時間,頭朝下提起麻袋,只聽嘩啦啦一陣轟響,無數只白玉環被倒了出來。
荷子砸爛一個,尚舍瑟就遞過去一個,邊遞邊大笑不止,道:“砸吧,砸吧,絕對不要手軟,你給我使勁砸!”
漓鴛差點又背過氣去。
天啦,是誰說芙蓉山莊窮山惡水的?是誰說這地方沒有寶貝可尋的?她錯了,錯的離譜呀。這芙蓉山不僅富裕,而且還是富裕的流油。這麼些白玉環給荷子當做泥疙瘩一樣的砸,這是活生生的浪費呀,就算是贗品那也是要許多資金的。
嬴政扶住漓鴛搖搖欲墜的身體,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走吧,你若再待在這裡,指不定還要背過氣去。”
漓鴛就這麼被他生拉硬拽的扯出去了,臨出門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情況沒有絲毫改變,荷子繼續砸,尚舍瑟繼續笑。
“砸吧,任你砸毀多少也不妨事,像這樣的白玉環信物,我這裡要多少有多少,砸多少都算我的!”
荷子翻了翻白眼,繼續砸。
一個時辰後。
“我砸,我砸,我砸砸砸!”
兩個時辰後。
“我砸,我砸,我使勁砸!”
三個時辰後。
“我砸,我砸,我,怎麼砸不完?”
若干個時辰後。
“還有完沒完了,我不砸了!尚舍瑟,你不是人!我跟你拼了!”荷子舉着手裡的榔頭,踏着無數白玉環碎片,揮舞着向她哥撲去。
漓鴛趴在窗戶口,膽戰心驚的瞅着屋子裡驚心動魄的戰鬥場面,半晌舒出口氣來,喃喃說道:“天啦,這是造了什麼孽呀!咦?我能說話了!阿政,我能說話了!”漓鴛興高采烈的伸出手在嬴政眼前晃了又晃。
嬴政正聚精會神的關注着戰況,忽然視線被人擋住,很有點不悅,扭過頭不耐煩的說道:“你能說話有什麼好稀奇的,你本來就會說話!”
“咦?”他忽然反應過來,“你,你真的能說話了。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快點跟我回去!”
嬴政拉着她就走,邊走邊說:“這一回說什麼我也要將你給帶回去,再也不能夠讓你受到這些人的荼毒了!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我才明白當初放任你去學武是個多麼大的錯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是像我這般聰明睿智的也難免有糊塗的時候,而今正是撥亂反正的大好時機!”
嬴政越說越是得意,手上不自禁的多加了把力道。
“阿政,放手,我不能跟你回去!”漓鴛多次動手未果的情況下只好動口。她還要等着與司馬季月會合呢?那廝也不知道搞什麼怪去了,這太陽都要落山了,還是連個鬼影子都不現現。
嬴政聞言,身子猛的一震,轉回身瞪着她問:“你說什麼?”
她被他這一瞪一吼,心頭有些發憷,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這般光景恰是倦鳥歸巢之時。自然,似我們這般的武林中人是不拘小節的,風餐露宿亦無所謂。我私下裡想,你是與衆不同的,若只一味在這裡耽擱那是極爲不妥的。墾請你爲了自身以及與你同來的那兩位人士的人身安全問題,仔細的考慮一回,三思而後行。”
嬴政皺着眉頭,頗爲不耐地吼道:“說人話!”
“我說我不跟你回去!”漓鴛態度很強硬,憋屈這麼久好歹也跩一回。
嬴政直視着她,眸光清冷犀利,語氣嚴厲:“你再說一遍試試!”
“我說我不跟你回去!”
“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跟你回去!”
二人很執着,如此說了若干遍。
“你怎能不回去?”嬴政態度軟下來,估計是見硬的不行轉而採取軟化措施了,“你想想看,現如今你這師姐瘋瘋癲癲,你那師兄又對你想入非非,你怎麼還能夠留下來?我私下認爲,這也是頗爲不妥的。”
她當然能夠留下來,因爲這些都不是理由。荷子一向都是瘋瘋癲癲的,瘋病不是現如今才得的,早就習以爲常了。至於說尚舍瑟對自己想入非非,這要從何說起呢?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捕風捉不到影的事情。她將上述事實告訴了嬴政,他非但沒有聽進去,語氣反而又變的強硬。
“那也不能夠留你下來!你瞧瞧那羣人現在斗的那個你死我活的樣子,留你下來,我怎能夠放心!”
“你再不走,我纔不放心!”漓鴛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旁邊一臉焦躁無比的蒙恬,“蒙恬,你過來勸勸他,說點大道理給他聽聽吧。”
蒙恬應聲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先生,看這天時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
蒙恬開始了冗長沉悶枯燥的說教,漓鴛即刻閃身到一邊去躲到草叢裡觀看結果。結果便是,蒙恬說的天花亂墜,唾沫星子亂飛,一直說到口吐白沫,嬴政愣是沒有一點表情。最後蒙恬受不了坐一邊換氣去了,換蒙初筠上場。蒙初筠功力顯然比哥哥差遠了,非但沒說動嬴政,反而被對方反駁的啞口無言。
漓鴛沒有辦法了,今日這事看來只有她親自出馬了。她從草叢裡鑽了出來,站到夕陽下,理了理衣襟,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神情,一步一步踱到嬴政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