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把往事重拾起來說一遍的話,許璟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閉眼整理了一下思緒,剛要開口講述自己的往事,就聽喬桑大喊一聲:“等一下等一下!”
喬桑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袋子餅乾和切碎的水果,一股腦的攤開放在涼亭裡的石桌上,把江意遠拽到一旁的石椅上。吃了一塊餅乾,咬了一口小西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許璟。
“行了,我準備好了,你現在說吧。”
“......”忽然就不想說了是怎麼回事?
許璟曲着手指,輕輕地點着石桌,他的思緒也彷彿被扯到了許久之前。
“我討厭我爹,因爲他小時候很少注意到我,也很少注意到我娘,可能是因爲我說話比較晚,同齡人都已經識字能流利的唸詩了,而我卻連話都不會說,大夫們都說我可能是個啞巴。”
許璟看喬桑吃的很香,忍不住自己也拿了一個餅乾嚐起來,評價道:“味道不錯。”
喬桑回想了一下許璟剛纔呱呱背書時的樣子,也評價道:“真是一羣庸醫。”
許璟的嘴皮子動的多快,唰的一下就背出了一串文言文,喬桑高中時都做不到背的那麼流暢!
“反正我爹當時對我挺失望的,就另娶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很爭氣的生下了一個男孩,那個男孩也很爭氣的學會了說話,我父親特別高興,他當時有多喜歡二夫人和我弟弟,就有多忽視我和我娘。”
儘管父親忽視了許璟和母親,許璟在當時仍然尊敬着他的父親,因爲許璟還清楚的記得在幼時被父親抱起來,騎在父親脖子上的快樂。
父親說過,他會一直愛着許璟和母親。
許璟也在心裡想着,我會一直愛着父親和母親。
儘管父親娶了小妾,儘管父親有了第二個孩子,儘管父親不再和母親一起吃飯,儘管父親讓母親和許璟搬到了另一間院子,儘管父親半年也不來見許璟和母親一次......
這麼多的儘管,都在母親溫柔歌唱的搖籃曲下被風吹走。
母親笑着對許璟說,父親生意忙,明天就會來看你啦。明天的母親笑着對許璟說,父親生意忙,明天就會來看你啦......母親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每天都一直在重複着這一句話。
許璟在心裡想着,沒關係的母親,父親忽視我們也沒關係的,只要您不會忽視我就好,只要您還愛着我就好。
許璟在心裡想着,我會一直愛着母親的。
但是母親卻在某一天病倒了,倒在牀上一病不起,別說說話了,母親就連喘氣都變得困難無比。
連呼吸都很費力的母親拉着許璟的手,問他父親在哪。
在許璟的記憶裡,那是母親第一次問他父親在哪。
但是許璟不知道父親在哪,可能在鎮上的店鋪裡,可能在二夫人的院子裡,也可能帶着人出去去很遠的地方做生意了,父親可能在任何地方,唯獨不可能在許璟和母親的面前。
直到母親嚥氣前,她也沒有找到父親,也沒有見到父親一面。
在許璟的記憶裡,那也是母親最後一次問他父親在哪。
記憶中的溫暖的手掌一點一點的褪去溫度,許璟靜靜的站在牀前,看着母親失去呼吸,他卻並不感覺悲傷,而是爲母親感到慶幸。
母親終於解脫了。
這是許璟說出的第一句話,直到七歲母親離世那一天,才說出的姍姍來遲的第一句話。
“我娘死之前也沒有見到他一面,你說我怎麼可能不討厭他。”許璟苦笑一聲,“但是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爹啊,我娘已經去世了,我可不想我爹也離開我,所以我再討厭他,也不希望他死。”
這種在影視劇裡可能發生的場景在電視劇上出現和在自己眼前展現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喬桑早就停下了吃瓜,她把餅乾往許璟面前推了推以示安慰,“抱歉啊......”
雖然她是爲了走隱藏劇情得到獎勵,但讓許璟重新回憶起那些不好的回憶......她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這有什麼,反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許璟看起來倒是很平淡,事實上他剛纔說話的時候語氣一直都很平淡,彷彿訴說的是另一個人的童年,“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人將我以前的事,說出來後,我也挺輕鬆的。好了,你們現在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吧?我要接着看書了。”
喬桑在心裡默默的問系統:‘系統,現在隱藏劇情走完了嗎?’
【還沒有哦,宿主。】
還沒有走完?
許璟已經說了他以前的事,這應該算直面了過去,既然許璟這裡的情節已經走完了,但是隱藏劇情還沒有結束,那就說明她還有尚未觸及到的情節。
是還要查出給二夫人無色散的人的身份嗎?把許家下毒這件事的劇情也給走完?
不過不管怎麼說,許璟這裡的坑已經填完了,下毒那邊的坑......還是等她明天再來一趟去問問吧。
“沒有別的事了,那我們先走了。”
江意遠懶洋洋的打了個小哈欠,把要離開的喬桑拉了回來:“等一下。”
許璟問:“江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有兩件事要跟你說。”江意遠直接把許老爺叮囑他的事全都說出來了,“一,你爹把你們家的家底都給了我,不過如果你有經商的打算的話,我會分你一半。二,你爹說不想再追查下毒的人的身份了。”
喬桑目瞪口呆,雖說這兩件事許老爺遲早會跟許家的其他人說,但是江意遠你這態度......
怎麼看都像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求求你做生意的時候換一個口氣換一個表情吧!
“是嗎。”許璟似乎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又平靜了下來,他淡然道,“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來年考完,我就不會在這青陽鎮待着了,好男兒志在四方,這裡的事我不願多管。”
“你考完要去哪?”江意遠用彷彿審問犯人的語氣問許璟。
許璟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去京城做官了。”
喬桑輕輕的碰了下江意遠,輕聲道:“哎,你態度好一點啦江縣令,許璟又不是被關進牢裡的犯人,你這口氣怎麼跟審犯人一樣?”
“好的。”江意遠衝喬桑溫和一笑,轉頭立刻就換上了笑容滿面但眼中毫無笑意的表情,他看了眼石桌上的書,話題瞬間就又轉換到另一件事了。
“你是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