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迎來了長大後最讓她感覺到驚心動魄的一夜,比茬勒斥被齊衍修俘虜更讓她覺得慌亂,至少那時齊衍修用的着她,不會對她做出什麼,現在就不一定了。
丹年雖然不願意承認,可內心深處還是存在這深重的擔忱,不是擔忱自己和家人,而是擔心蘇允軒,外面兵荒馬亂的,他把功夫最好最得力最信任的林管事派到了她這裡,丹年嘴上不屑,心裡卻是很驚訝很感動的。
如果蘇允軒在這場混亂中死了,正好順了大皇子的意,他要對付的勢力就少了一半,丹年一想到在漫天桃花中陪着她泛丹的蘇允軒,微紅着臉脾氣卻是依然倔強,默不作聲的對她好,他要是死了,丹年心裡一陣陣的添堵。
翻來覆去半晌,院子外面偶爾會響起一陣陣的嘈雜聲,寂靜的夜裡聽起來分外的驚心。丹年知道父親和林管事就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客廳,安心的翻個身子,皺着眉頭嘟囔道:“人家造反你瞎湊什麼熱鬧,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就老老實實的過日子,現在害的我也不得安生!”。
丹年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外面的響動漸漸平息下去,天也漸漸的亮了,遠處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雞叫聲。丹年掀開被子穿戴整齊就出了門,看到沈立言和林管事兩人手握着鐵槍,依日坐在客廳裡,像是坐了一夜的樣子。
丹年看着沈立言鬢邊花白的頭髮,蹲下身子握住父親的手,心疼道:“爹,聽聲音外面看樣子沒什麼事了,您去休息下吧”我們一家人沒做過什麼,誰當皇帝都不關我們什麼事!…”
林管事眯着眼睛笑道:“沈小姐這話就不對了,你們已經不是在沈家莊了,沈將軍和小沈將軍也是大昭手握重兵的將軍,說句不客氣的話,沈小姐將來的婚事,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的隨自己的願。…”
沈立言張口想反駁”卻又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憐愛的摸了摸丹年的頭髮,溫和的說道:“我和沈鈺傾盡心血,捨得一身血肉,一切都是爲大昭安定”也是想讓她們娘倆有個安穩舒心的日子過。…”
沈立言雖然話只說了一半,但林管事不是傻子,猜得到他要說什麼”若是皇帝不仁,要拿忠臣愛女說事,寒了忠臣的心,沈家父子怕是不會善了。
林管事笑笑,沈丹年是個好命的,比少爺要好”被蘇晉田拋棄了還能落到這麼好人家手裡。
小雪揉着眼睛,睡眼朦朧的走進了堂屋,看到主人都起牀了,還有個陌生男子在,嚇了一跳,連忙小聲問道:“夫人,小姐,今天想吃些什麼菜?”。
丹年看到她是又好氣又好笑,昨晚上外面亂哄哄的”擔心這小姑娘害怕,還特地到她房間裡敲門,半天不見人應只得推門進去了,這小丫頭呼嚕打的噴香”睡的跟小豬一樣,丹年完全就是瞎操心。
真是傻人有傻福”丹年感慨道,她累死累活的操那麼多閒心幹什麼,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呢。
“今天不買菜了,廚房裡還有此菜,湊合着做就行了,外面有些亂,你回房間沒事別出來。…”慧娘看小雪到底是個孩子,柔聲吩咐道。
小雪定定神看看慧娘和丹年,乖巧的福了下身子,便回去了。林管事看着小雪離去的身影,微微帶着吃驚的語氣說道:“這麼小的孩子,哪能幹的了活,怎麼不買個大點的丫頭?”。
慧娘接口道:“這孩子可憐,從小就被父母賣了,我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平日裡也就我和丹年兩個人,家裡人少,也用不了她幹什麼活。…”
丹年有些懷疑的盯着林管事,“你關心一個小丫頭幹什麼?…”
林管事哭笑不得,連忙擺手道:“沈小姐莫要多想,那個小丫頭可不是我們的人,那麼小什麼事都幹不了。…”
丹年不屑的哼了一聲,“鐵丫年紀也不大。…”
林管事嘿嘿笑道:“他可跟你差不多大,不過小時候餓壞了身子,個子顯得比較小罷了,等長大了就好了。…”
慧娘奇怪的問道:“鐵丫是誰?丹年你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麼?”。
丹年連忙笑道:“沒什麼,沒什麼,那個鐵丫是林管事的徒弟,之前見過,個子小小的。”。
慧娘點點頭,還沒等她說話,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三長三短,分外有節奏。
林管事面上一喜,說道:“鐵丫來了!。”站起身幾個大踏步便躍到了院門口,打開了院門。
一身黑衣裁着帽子的鐵丫閃身進來,氣喘噓噓的對聞訊趕來的人說道:“定下來了,大皇子已經控制住皇宮了,兩宮娘娘和雍國公已經退步了。…”
林管事顧不得這些,急切切的問道:“公子呢?可還好?”
鐵丫喘了口氣,露出一個皮蛋似的笑臉,“沒事,好着呢,昨晚上少爺可英武了!我跟在少爺後面可風光了!…”
林管事伸手一巴掌呼到了鐵丫頭上,罵道:“叫你去保護公子,你倒只想着風光了,要你幹什麼用啊!…”
鐵丫嬉皮笑臉的躲過了那一巴掌,跳到丹年面前,笑道:“真該讓沈小姐去看看,我們公子有多英武!”。
丹年臉哧溜一下便青了,她方纔確實是在想蘇允軒沒事真是太好了,沈立言和慧孃的臉不約而同的黑的如鍋底一般,丹年看了父母一眼,覺得這對師徒實在有此過分,在她面前亂說話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到沈立言和慧娘面前亂說。
“林管事,既然沒事了你們倆就回去吧……”丹年頭疼的說道。
林管事瞧見了一家人不樂意的模樣,餑悻的摸了摸鼻子,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先走了,不過外面的眼線我們還是放着的,要是有異常也方便我們過來。”。
丹年皺着眉頭,蘇允軒也許是好意,但她着實不喜歡這種類似於監視的保護方式。
等到中午時分,有人來敲丹年的家門,原來是宮裡來的傳令官,來通知沈立言下午去宮中議事。沈立言不留痕跡的往傳令官手中塞了鏈銀子,笑道:“這外面亂成一團糟的,可是辛苦公公了,跑來跑去的!…”
那紅衣中年太監暗地裡捏了下銀子,滿意的格格笑道:“咱家可是爲了給皇上辦差,哪裡敢有懈怠,辛苦什麼的就更不能提了。”。
沈立言笑道:“還是公公深明大義,辦事牢靠,只是不知“”,。
紅衣太監心領袖會,笑道:“咱們大昭向來是講規矩的,長爲尊。…”沈立言頓時明白了,賠着和氣的笑容送走了得意洋洋的紅衣太監。
丹年見公差走了,出來後問道:“是不是大皇子繼位了?”。
沈立言點點頭,說道:“不出意外,就是他要繼位了。”。
聞聲趕來的慧娘愁眉苦臉的說道:“這可怎麼辦,過年的時候大皇子還向先皇求娶過丹年,當時先皇沒答應,落了他好大的面子,這若是等大皇子當了皇帝,能放的過丹年嗎?…”
沈立言皺着眉頭,拍着丹年的肩膀說道:“別怕,爹拼的一死也不會讓你進宮伺候皇帝的!…”
丹年不怕齊衍修強行要她進宮,他們兩個人彼此都瞭解對方是個什麼樣子的,強扭的瓜不甜,丹年只擔心齊衍修以後會無窮無盡的來騷擾他們家,沈立言和沈鈺會日日不得安寧。
慧娘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切的說道:“趁着阿鈺還在木奇,丹年趕緊去找你哥哥吧,跑的遠遠的,就沒事了。”。
丹年心裡也是有些忐忑的,拉着慧孃的手坐下來說道:“娘,咱們不怕,皇帝也得講理啊,他想強搶也得看哥哥手裡的大軍答應不答應!…”
沈立言感慨道:“也算是巧,若是阿鈺和咱們一同回來,咱們可沒那麼足的底氣了。”。
丹年在沈立言看不見的地方彎了彎眉眼,要父親想到沈鈺心懷鬼胎很容易,可要父親想到丹年同沈鈺串通一氣,那沈立言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下午在丹年和慧娘忐忑不安中,沈立言騎馬去了皇宮,一直到晚上掌燈的時候纔出來。小雪傍晚的時候去買菜,回來連說今天出來賣菜的人真是少,平日裡一文錢一個的菜居然都能漲到三文錢一個。
沈立言回來後,丹年見父親臉色如常,想是並沒有什麼大的變故,連忙打水給沈立言洗臉,又給他端來了茶水,沈立言喝完熱茶後才說道:“確實是大皇子要繼位了,等先皇下葬後便舉行登基大典。…”
丹年納悶道:“不會這麼順利的吧,雍國公和皇后能眼睜睜的看着皇位落到大皇子手中?”。
沈立言嘆息道:“這就是大皇子聰明的地方了,雍國公和皇后之間本來就有了嫌隙,皇上駕崩的突然,沒來的及留下遺詔,皇后急着推二皇子上位,可雍國公又想借機要更大的權利,兩蚌相爭渣翁得利,原本是皇后一系的黃家突然倒戈向了大皇子,昨天夜裡帶着宮裡的禁衛軍守住了宮門,控制住了裡面的兩宮娘娘和雍國公以及幾個重要的朝臣。…”
丹年低頭,尋思了片刻,“我聽哥哥說過,東部沿海的守軍是國公府的人,加起來不會比哥哥手上的西北軍少,國公府不會讓大皇子坐穩皇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