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課是數學課，張老師一進教室便張羅着給學生髮測試題。
張老師有個傳統，每個星期要來一次測試，並且是競賽模式，題目難度極高，學習小組成員做完後互相討論，最後把討論出來的答案交上去，看哪個小組能勝出，勝出的小組能得一個獎勵。至於獎勵是什麼，張老師從來不提前說。
剛來的林樂不瞭解情況，聽黃妍解釋了一番，恍然大悟，才知道班上突然躁動的緣由在哪。
可是他們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來這套？同學們又怎麼能吃這一套？幼稚。
林樂一邊不屑，一邊卻又暗暗期待，圓溜溜的眼睛停留在張老師手上的題紙，一眨不眨。
“樂樂，你數學好嗎？我跟彥林的數學成績都不太好，能不能拿第一，看你跟李謹言了。”黃妍好奇地問道。女生之間的友誼來的莫名其妙，轉眼間，兩人之間邊喊着親密的稱呼。
“我的數學還行哈。”林樂沒說謊，數學對於她來說，學起來並不算費力，初中階段一百二十分的卷子最低能考個一百一十分以上，還是在沒有花太多時間的前提下。
“那你看着做，不會還有謹哥，他數學好。”彥林一根筋，從開學測驗李謹言拿了個年紀第一後，他就把李謹言當做了奮鬥的目標，將李謹言視爲偶像。儘管這個偶像對他從來愛搭不理。
“嗯。”李謹言簡短的一聲應和。
“噢，該死的高冷，我好愛。”林樂一點沒覺得在別人眼裡是死樣子的李謹言有什麼不好，電視劇裡的男神們不都是這樣？長相精緻，低沉的嗓音，少話，嗓音低沉，有自己的態度。李謹言越冷，林樂越開心，彷彿近距離追了個星。
但林樂想錯了，這已經不算是李謹言最高冷的樣子。想起剛跟李謹言接觸那會，彥林一把辛酸淚，他說十句百句，李謹言一句不應，愣是讓他跟傻子似地在旁邊說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自言自語，雖然在某種程度上的確算是自說自話。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演了長達半個月的獨角戲後，李謹言終於開口了，偶爾能迴應一下自己，有時候自己找他解答數學題也願意。
不愧是我，這麼硬的石頭都撬動了，彥林想着便開始自得起來。
“好的！抱在我們身上！”林樂拍拍胸口，頗像要上戰場的勇士。李謹言看着言行舉止跟外表半點不相符的林樂，突然很好奇她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不僅是李謹言有疑惑，剛與林樂來往短短几十分鐘的黃妍、彥林同樣是心存納悶。林樂剛進門那會，將將太陽光映射在臉上，本就明豔的長相更添了幾分媚意。
可一開口，他們的心就碎了一地。原以爲你要走的是高高在上，氣質超然的仙女路子，不想你卻要走山旮旯接地氣的平民路子，一口帶着東北調調的普通話讓人防不勝防。早知如此，我就該捂住自己的耳朵，捂住耳朵就不會有悲傷，彥林憤憤地想。
確實如他們所想，林樂的長相跟氣質不融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如同一張蘿莉臉張口是大叔音，讓人痛心疾首，白白浪費了這張好臉可不是。
不管他人怎麼想，林樂是絲毫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問題的，自顧自翻開測試題。
快速過了第一道題，林樂莫名興奮，這不是剛學的嗎？簡單！
可林樂高興的太早，第二道題便讓她傻了眼。
字都認識，拼湊在一起怎麼就那麼陌生？
林樂不信邪，往下看，整個人定住了，腦子裡只剩兩個字，“要完”。時間要是能回到三分鐘之前，林樂鐵定要在黃妍問自己話的時候拼命搖頭。
試過一張卷子只會做一道題的感受嗎？林樂以前沒試過，現在試了，知道其中滋味有多酸爽。
林樂咬緊下脣，擡起頭，視線在黃妍和彥林的背影來回轉。
“怎麼辦？直接跟他們說自己不會嗎？”“不行不行，太丟臉了。”“那怎麼辦？現在騎虎難下，給我找塊豆腐，我去撞。”“旁邊就是牆，你去撞。”“……倒也不必”
林樂心裡戲十足，兩個小人來回撕扯，手背無意識碰到李謹言壓着卷子的手。
幾個回合下來，林樂依然沒下定決心說出自己的難處。
不想，此時一張草稿紙進入了自己視線，草稿紙寫滿了演算過程。
林樂遲疑地拿起草稿紙，又看看旁邊的李謹言，小心翼翼問出口：“給我的嗎？”
“嗯。”一如既往的相同迴應。
“我的同桌是大好人！最好的同桌就是李謹言！”林樂面上勉強維持住喜悅的心情，內心瘋狂尖叫。
“謝謝！”林樂嘿嘿一笑，朝李謹言方向到了一聲響亮的謝謝。
動靜大到讓前邊的黃妍、彥林齊齊回了頭，兩臉寫滿問號。
“沒事哈沒事哈。”林樂邊抑制住上揚的嘴角，邊展平草稿紙。
彥林狐疑，他怎麼看這倆人都不對勁，一個把開心寫在了臉上，一個表情透露着難爲情？
認識李謹言一個月，彥林何時看過他這樣？稀奇地多盯了幾秒，不想李謹言一個眼神瞟過來，彥林身子一抖，立馬回頭。
嚇死了，這不還是兇狠的李謹言？自己怎麼會有李謹言變得柔和了一點的念頭。
……
就這樣，林樂靠着李謹言的草稿紙，勉勉強強完成了整張卷子。
“林樂，你數學也太好了，答案跟謹哥的一模一樣，強，我宣佈，你成爲了我第二個偶像。”彥林對比着兩張卷子，嘖嘖稱奇。
“是啊，樂樂好厲害。”黃妍也探過頭去看彥林手上的卷子。
林樂做完卷子的好心情此刻直線下降，抓抓額頭：“沒有，我好多不會做，答案都是看的李謹言的。”
好多，這個模糊的詞讓林樂成功逃過一劫。
算不上是說謊吧，林樂打着小算盤。
不過，作弊的感覺也太難受了，林樂決定回家就要惡補數學。
“啊？這樣嗎？那你還是我偶像。”
“？”一向被人說腦回路不正常的林樂卡了殼，她好像能感受到身邊朋友家人對自己無言的複雜心情了。
“能讓李謹言幫你就很厲害。”彥林手指撓撓下巴，喃喃低語。
林樂隔的遠，沒聽到這句話，黃妍和李謹言卻聽到了，前者定定地看着正在制定數學計劃的林樂，失了神，後者看似若無其事，但手無意識捏緊了衣角。
“謹哥，我們這次就直接把你答案交上去？”除了第一次他們小組是按照李謹言的答案寫上去，後邊的三次都是修改了的。如若不然，對別的小組不公平，李謹言就是第一的代稱，有他在，其他同學妄想拿第一。
“可以。”李謹言知道彥林的好意，無非是想着要讓新加進組的林樂開心開心。
林樂不笨，在兩人短短的來回問答間，也想明白了緣由。
“謝謝。”林樂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
毋庸置疑，這次競賽，最後勝出的是林樂組。
不少同學看了，分外眼紅：“老師，這不公平，他們有李謹言在，我們怎麼可能贏？”
張老師想過要將李謹言排除在活動之外，但轉念一想，這樣的行爲在某種程度來說，是在孤立李謹言。身爲老師，以維護學生的身心健康爲己任，是萬萬不能做出有損學生身心健康發展的行爲。
後來嘗試着實行活動，李謹言鋒芒畢露卻又低調內斂，在第一次拿了第一後便沒再拿過。
旁人以爲題目難倒了李謹言。
張老師卻心中有數，這種程度的題還不至於困住李謹言。
“那前三次是哪個組拿的第一？”張老師不打算如學生的意，讓李謹言排除在外，也不打算取消活動，畢竟活動帶來的效果還是有的，因爲每個星期的這場競賽，大部分同學學習數學都要比其他科目認真。
“那不是我們運氣好？”一些學生還是不死心。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這道理你們不懂？把你們丟進老虎窩，你們讓它離開，去別的地，你們看它會不會答應？人貴在自知，也貴在自省，知道自己不如人，要麼安於自我，要麼就應該奮起直追，你們怎麼就淨想歪心思？”張老師恨鐵不成鋼，一時間，班級氣氛凝結。
“就是。”“砰！”先是一聲女音響起，後又一聲捶桌子的聲音。
林樂破了冰，卻也成功地將同學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們新同學有何見解？”張老師一問，全班五十五道視線齊齊緊盯林樂。
“我說……我要好好學習，追上李同學。”林樂後悔了，不該逞一時之氣去附和張老師的。但再來一次，她估計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沒道理李謹言要受這樣的氣，優秀還礙人眼了？
林樂卻沒想到，她緊張之餘的瞎說結束了這場鬧劇。
“我也要好好學，爭取做第一！”彥林隨後跟上。
“我也是！”“我也是！”
……
此起彼伏的聲音四處響起。
大概無心插柳柳成蔭就是這樣吧，林樂的一個無心之舉，非但沒加劇矛盾，反而激起了同學的向上之心。
風暴中心的李謹言看着開始傻呵呵笑的林樂，心裡小罵，“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