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會犯錯,但是有些人會犯小錯,有些人會犯大錯,當然還有一些人始終不認爲自己犯了錯……
江汀就是這麼一類人,當他踏出這一步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回頭,雖然他偶爾半夜醒來之時會感到後悔與痛苦,但是他並沒有放棄,天明之時,他該怎麼做,他還會怎麼做,有時候,一條路走出去,就不能回頭了!
“老爺……”下人看到那個張紙,隨即很快就撿了起來,可是他只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隨即就哆嗦起來,這一哆嗦,紙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廢物!”
江汀冷哼一聲,隨即將地上的紙撿了起來,可是他定睛一看,臉色馬上就陰沉就下來,他一把抓住這下人的領子,隨即寒聲道:“你看到了什麼,告訴我?”
“沒……沒,老爺,老爺饒命!”這下人哆嗦着,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利索,眼看江汀臉上的殺機越來越濃,他馬上跪倒在地,隨即死命的磕起頭來,不知不覺額頭已是流出了血來……
“滾!”
江汀臉上忽明忽暗,有殺意有憐憫,各種複雜的表情在他臉上徘徊,可是他最後卻只是踢了一腳這僕人,隨即便沒有多說什麼。
“謝老爺,謝老爺……”來不及擦額頭的血水,僕人就跌跌撞撞逃了出去,如同這房間是修羅地獄一般可怖。
“慢着,給我把何亮找來!”眼看着這僕人一路狂奔,江汀也是不由皺了皺眉頭,他怒喝一聲,隨即又將這僕人叫住了。
“是……是!”僕人聽到江汀的話,如釋重負,他本以爲江汀要反悔,可是江汀後面的話倒是讓他七上八下的心又稍微安定了一點,他向江汀微施一禮,隨即又大步走了出去,尋找何亮去了……
這張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張紙呢,不僅讓一個僕人風雲色變,甚至一縣父母官也是大驚失色,其實這張紙的來歷還要從頭說起!
當年江汀初至青城,他也是胸懷大志,向造福一方百姓,可是一念之差,卻給他帶來了數年的噩夢!
有道是,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青城雖然不算是什麼大地方,可一年的賦稅也不在少數,江汀上任的頭幾年,他做事有條有理,恪盡職守,倒是沒出什麼岔子,可是也就是他疏忽大意了一些日子,卻發現一年的賦稅已經出了大漏洞!
當初這個漏洞還是他的師爺提出來的,若是沒有師爺,他還悶在鼓裡,一無所知,可是當時賬本已經上報朝廷,想要追回,已經不是那麼簡單,所以他便做了一個讓他悔恨終生的決定,他將這本賬壓了下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話說的是一點不假。他與師爺的這番算計看起來是天衣無縫,可是卻不知道他們的這個舉動已經被有心人記了下來!
第二年,秋收之時,青城縣衙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手持兩本賬本,與江汀在書房談到午夜才離開,自那
日起,江汀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作爲南北重要的交通樞紐,青城的人流量不算少,所以這裡死那麼一兩個人或者幾十個人並不算多,可是就三四年的功夫,每年青城上報的人口數卻是比其他縣要少上不少!
戶部官員與御史臺的官員問起來,江汀也只是一句天年不好敷衍了事,每次朝廷查下來,卻也是沒有結果,久而久之,朝廷也便不當一回事了。
那麼這些人究竟去哪了,他們是死了,還是逃往山林,其實這些江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次只需要蓋一個章,縣裡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沒了……
這些年他不知道蓋了多少個章,他也不知道自己手下失蹤了多少個人,他只知道,他每年可以多拿到兩萬兩白銀,兩萬兩是個什麼概念,足夠千戶如同人家舒舒服服吃上一年了!
漸漸的,江汀也喜歡上了這種生活,因爲他需要蓋個章,其他的不需要要操心,只需要年底分銀子就好,又何須擔心呢?
可是這張紙的出現終究是讓江汀忐忑起來,他不知道這張紙是怎麼到自己手上來的,但是他知道,他要是弄不清楚這張紙背後表達的意思,他就要人頭落地了!
“見過大人!”看到江汀已在那裡等他,何亮不由跪倒在地,一邊揣摩着江汀的意思,一邊靜靜的等待着。
“啪!”
看着何亮終於過來,江汀終於沉下臉來,他過來就給了何亮一個嘴巴子,直接將何亮抽的嘴角流血,可見他這一次下手到底有多狠。
“啪!”江汀心裡的火氣還是沒有解開,他一咬牙,對着何亮又是一個巴掌。
“屬下萬死!”何亮不知道江汀爲什麼如此憤怒,但是他還是垂下頭承認錯誤,因爲他知道,在江汀氣頭上的時候,只能承認錯誤,江汀這麼憤怒,一定有他的理由,而這個理由,一定就是自己做錯了事。
“萬死,呵呵,你倒是說說,你哪裡錯了?”看到何亮一聲不吭的承受,江汀的火氣稍微少了一點,不過他的目光之中還是充滿冷意,那對何亮的怨毒並沒有少去多少。
“卑職……卑職不知!”何亮硬着頭皮,無奈的說了一句時候,事實上,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江汀會如此憤怒。
“好一個不知,好,本官告訴你!”江汀擦了擦手,隨即將那張紙啪的摔到了何亮面前:“知道這是什麼,知道嗎,昨天晚上,我懷裡還沒有這張紙,今天晚上換衣服的時候,我的懷裡莫名其妙多了一張紙,就這麼一晚上的功夫,你明白嗎?”
江汀幾乎是咆哮着說出這句話來,因爲過於憤怒,他手指的骨節都是有些發白,讀書之人,怒火不上臉皮,一旦上了臉皮,那已經是憤怒到了極致!
“屬下萬死,屬下萬死!”
聽到江汀的話,何亮先是一愣,緊接着,他的臉色蒼白起
來,他羞愧的看着江汀,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事情的情況已經是非常明顯,他們被唐安耍了,他們被唐安戲耍了整整一夜,他們猜到唐安會來,但是他們沒有猜到唐安會對馬廄下手,他們猜到唐安有應對之策,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唐安變被動爲主動,將自己像耍猴一般玩了整整一夜!
唐安先是對馬廄下手,將馬廄一把火燒了,然後再馬尾巴上點了火,製造混亂,緊接着有把廚房燒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然而此時唐安完全可以見好就收,只是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大膽的混到救火的人羣之中,悄悄將那張紙塞進了江汀的懷裡!
這也是江汀震怒的原因,若是唐安沒有選擇塞一張紙,而是給他的胸口來一刀,如果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好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抓住唐安,是要知道,這張紙,到底是他從哪裡得到的,他究竟知道些什麼,這件事,十萬火急,你給我馬上去辦!”江汀平復了一下心情,他也懶得再責備何亮,現在無論怎麼怪何亮都是無濟於事,最重要的還是摸清楚唐安的來路,不然他無法安心!
“是,卑職馬上就去顏家村,一旦發現唐安,卑職一定將他捉拿歸案!”何亮精神一振,隨即抱拳離去,卻是下了不死不休的決心!
眼看何亮帶着人走遠,江汀又嘆了口氣,他望了一眼這幾乎被燒成廢墟的官衙,眉間有着抹不去的憂愁……
“來啊,把王胡帶上來,本官要親自審問他!”此時此刻,江汀也沒有了換衣服的慾望,如果能早點從王胡嘴裡掏出有用的東西,衣服換不換,又有什麼關係呢?
“報,小趙爺來訪!”江汀剛剛下達了命令,一個僕人就急急的跑了進來。
“什麼,小趙爺,他在哪兒?”江汀皺了皺眉,聽到這個名字顯然有些頭疼。
趙家是青城頭一號大家族,與京師也有着極爲複雜的聯繫,不過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個小趙爺實在是青城的一個狠茬子,他性格古怪無比,好殺乖戾,實在是讓江汀難以琢磨,但是他又不敢得罪,因爲趙家來頭太大,萬一得罪了,那就不是丟烏紗帽那簡單,那可就是掉腦袋殺頭的事情!
“回老爺的話,還在府衙門口呢?”
“蠢東西,還不把小趙爺……算了,本官親自去迎!”江汀狠狠瞪了一眼僕人,也來不及整理衣服便匆匆朝着府衙門口走去……
“哈哈哈哈,小趙爺,您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貴客啊!”江汀出門一看,果然是趙清河,白依舊是一身白衣,白的如同天上落下來的雪花一般。
“久違了,江大老爺!”趙清河微微一笑,露出一穿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在他的一旁還站着那麼一個人,那人似笑非笑,卻也是朝着江汀拱了拱手,隨即溫言道:“草民唐安,見過縣尊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