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唐安跟太子佑過於執着,所以他們陷入了一個僵局,他們無法破解這個迷局,只能絞盡腦汁的往地圖上靠……
待太子佑走後,唐安依舊是將目光緊鎖在這幅畫上,然而他始終是沒有任何收穫,看不出一點點端倪。
說來這畫也無甚稀奇,不過是一山一水一人一舟,除此之外是別無他物,而且這畫落筆很虛,委實不像是個大家所作,但就這麼一幅還未入門的山水畫,裡面卻是藏着驚天大密!
“吱呦……”
就在此時,書房的門被打開了,一陣冷風吹進,倒讓唐安略微一顫。他擡起頭,隨即又苦笑起來:“我就猜到是你,旁人斷然不敢如此冒失……”
唐安不算是個注重細節的人,但他也有一些自己的規矩,他不喜歡被別人打擾,特別是在自己忙碌的時候。所以府中的下人看到唐安進了書房是斷然不敢靠近這裡,更不用說直接推開房門了……
“夫君,該用膳了。”
冷冷淺笑,卻是又指了指天色。此時已是日落西山月升中天,委實算得上很晚了,若是再不用飯,只怕就要餓到明天了……
食有時,動有節,持有度,這過了吃飯的點,那就不宜再吃東西了,人需要休息,這臟腑亦需要休息,若是吃太晚,只會給臟腑增加壓力,而這麼一來,人的身體便會自然而然的變差了!
“我倒是忘了時間……”
聽冷冷一說,唐安馬上收起了畫卷。他是一家之主,若是他不吃飯,那這一大家子人都得餓着,而且他也不是不餓,只是因爲過於認真,所以忽略了這一點。
“這是什麼?”
冷冷瞄了一眼書案上的畫,隨即又將目光放在了唐安身上。她看這畫倒是有些眼熟,然這一時間她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
“沒什麼,先吃飯……”
唐安不自然的笑笑,隨即又拉着冷冷走出了書房。他並不想讓冷冷知道這畫的內容,若是冷冷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場風波。
有些事註定只能深埋心底,或者說本就該被遺忘,然而有些事刻骨銘心,忘……那有那麼容易呢?
唐安早就被人生折磨的神經麻木,因爲短短的幾年內他經歷了太多,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到絕望,種種失意讓唐安痛不欲生。
說真的,若不是有冷冷,恐怕他早就選擇戰死沙場了。有句話叫做若是曾經擁有,又何必天長地久,這話說的倒是很高雅,只是少了些人性……
爲什麼後世那些破產的富豪會選擇自殺身亡,而那些身無分文的窮乞丐卻是很少有人想不開。既然曾經也曾輝煌,又何必過於執着呢?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爲人有慾望,天長地久是人之本性,曾經擁有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佛……
無疑,唐安是想讓秦子曦起死回生,因爲他愛秦子曦,所以他不顧一切的打探有關天淚的消息。
三載春秋,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三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任何進展,他並沒有發現有關天淚的任何線索,所以他終於還是放棄了……
然就在他已經將秦子曦這個名字快要忘記的時候,太子佑再一次提出了天淚,又將尋找天淚的線索給了他,他這心裡當真是五味陳雜,各種滋味不知與誰說起!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無論如何,飯總是要吃的,這日子總是要過的,不急於一時,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三天裡,唐安未出武英侯府一步,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候更是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之中,委實讓冷冷疑惑。
但她又不好去問,因爲唐安若是願意告訴她,那這幾天來他就不會自己一個人待在書房裡不出來了!
唐安深居簡出有兩個原因,一來他不想讓外人知道他迴歸的消息,若是傳到皇帝耳中,那總是一件壞事,二來他是真的想弄清楚這畫中的秘密,所以也沒打算出去過……
然而這幾天以來,他的武英侯府卻頗有些門庭若市的意味。且不說宇文亢屢屢造訪,李元御及十士也是經常一齊過來,也不知是哪裡聽到唐安歸來的消息的。
有人記掛,那總歸是一件好事兒。看到以前舊部尋上門來,唐安也是高興;而看到唐安平安歸來,衆人更是喜不自禁。他們與唐安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要唐安沒事兒,那他們就能繼續在帝都逍遙……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唐安現在的處境也是相當尷尬,好聽了說他是平安歸來,可若是細究起來,他這算是越獄啊!
雖然太子佑把他帶出了大理寺,但皇帝總沒有說要放他出獄的話。若不是因爲現在皇帝有些荒唐,無暇顧及他,只怕他現在還得待在大理寺……
說來皇帝這段日子以來是有些古怪,他鮮有上朝之時,多日都是不理朝政,只是一門心思的做着他的修仙大夢。
這麼一來,朝中官員有些不樂意了。皇帝是幹嘛的,不就是處理國家朝政,爲民做主的嘛,光顧着自己那怎麼行呢……
不得不說,這大興還是有一些忠直之臣的,他們上諫皇帝,但皇帝壓根就沒有要理會他們的意思。隨後一羣被激怒的諫臣跪在午門外,頂着凜冽罡風,以死相諫!
皇帝依舊是沒有什麼改變,然而太子佑坐不住了。他幾次勸諫皇帝,然而皇帝對他也是不理不睬,而且揚言要出海尋仙……
太子佑出離的憤怒了,他再也不能忍受那個所謂的星先生妖言惑衆,也不希望父皇就此沉淪,若是再這麼下去,那大興國將不國,亡時將到。
就在唐安還在爲了畫卷而煩憂之時,太子佑再一次找上了門,他想讓唐安幫他做一件足以震驚天下的大事!
“你三天兩頭往我府中跑算是怎麼回事兒啊,講道理的話我還沒出大獄呢,你這麼明目張膽的來,真的好嗎?”
看到太子佑又一次火急火燎的武英侯府,唐安也是不由翻了個白眼。倒不是說他不歡迎太子佑,實在是因爲現在的情況十萬火急,他若是不來,只怕帝都就要翻天了……
“師尊,我今日來找你不是爲了地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父皇……想出海,他被那個妖人迷惑,決意三日後攜天子儀仗去海津……”
“去海津?”
聽到太子佑的話,唐安不由瞪大了眼睛。這皇帝究竟是怎麼了,這麼冷的天還出京,還想出海,這不是胡鬧嘛!
太子佑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即又向唐安說了個不好的消息,這個消息來自海津,也是因爲這個消息,皇帝才下決心要出海尋仙的……
“龍舟已經建成,如今可以下海
了。”
“哦,是龍舟麼……”
聽到這個詞兒,唐安不由有些恍惚,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兒還是在青城,那時趙家家主趙長生告訴他海津在建什麼龍舟,似是出海尋找用的,沒想到今日果然應驗了……
“師尊……之前不是還問我問過龍舟麼?”
太子佑看了一眼唐安,眼裡略微有些玩味。他知道唐安對天淚對龍舟很感興趣,這是他一開始就知道的,可他弄清楚原由還是在不久前,也就是唐安出征西北的那段歲月。
“你想做什麼?”
唐安回過神來,隨即又玩味的看着太子佑。他現在不能把太子佑當孩子對待了,因爲他真的已經長大了……
“我只想父皇平平安安!”
太子佑認真地看着唐安,眼中寫滿了真誠。他並沒有什麼太出格的想法,他也不想現在就登上帝位,他只想看到那個睿智的父皇重新回到他身旁,陪伴他成長……
“是麼……”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佑,隨即又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不管太子佑是出於什麼心思,只要他敢在帝宮出手,那一切都可以定性爲謀反!
謀反可不是什麼輕罪,這是十惡不赦的一類,若是皇帝不追究,或者說他成功了,那自是沒有任何問題,畢竟成王敗寇,歷史都由勝利者書寫。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輸了呢,若不能成功呢,唐安不敢想象自己的結果是什麼樣的,但他知道最好的結果就是他人頭落地,再嚴重些就是三族盡損……
所以這對唐安來說是件百害而無一利的事,他沒有必要拿一截前程與性命去做這麼一樁蠢事兒,他有家室,而不是一個光棍!
“爲什麼是我呢?”
唐安看着太子佑,希望他可以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他不想將冷冷與小唐永置於險境,同樣,他也只想安靜的生活……
“因爲……天淚,這個理由可算充足?”太子佑定定的看着唐安,眼裡沒有一點愧意,他問心無愧。
“充足……”
唐安木然,半晌後才又點了點頭。太子佑長大了,這一年的光景,他改變了很多,他終於像個太子了……
“你且回去,三日後,再來找我。”
“那徒兒先告辭了!”
太子佑點點頭,隨即大搖大擺的出了武英侯,而唐安則是望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看不見了,他才又深深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太子佑這個理由很充分,充分到唐安無法拒絕。看來這件事是非他莫屬了,而他也時候準備一下了!
“你這徒兒怎麼三天兩頭往這兒跑呢?”
“徒兒……”
聽到冷冷說出這兩個字,唐安不由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這真是個有趣的詞兒,徒兒,既是徒又是兒,可在自己與太子佑身上爲何顯得那麼怪異呢……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叫你師尊,自是你徒兒,有什麼不對麼?”
冷冷爲唐安揉着肩,眼裡滿是笑意。她見唐安與太子佑極好,彼此都沒有什麼身份的顧忌,既像師徒又像兄弟……
然而一切遠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因爲人心是世界上最難揣摩的東西,人……亦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動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