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知,紀安澤還有這麼溫暖的一面,靠在他的懷裡,讓她覺得無比的安心。這是自從趙氏破產,爸爸去世這麼久以來,真正讓她覺得心不再那麼慌的感覺,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終於落地生根,她忽然想就這麼一直下去,因此喝水的動作也故意慢了很多。
紀安澤察覺到她的異常,不由勾了勾脣,這丫頭,終於有點後知後覺,其實她對自己的感覺不一般了嗎?
點滴是在夜裡十二點的時候掛完的,此時的敏敏已經感覺好了很多,紀安澤臉上的疲憊她並非看不出來,於是說想回酒店休息。
紀安澤正在削蘋果,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醫生說了,明天才能出院!”
敏敏撇撇嘴:“可是這醫院裡一股藥水味,我睡不着。”
紀安澤擡頭正眼看着她,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車子行駛在城市寬闊的道路上,敏敏看着窗外忽閃而過的路燈,只覺心湖一陣寧靜。
紀安澤轉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心中一直堅定的一個決定,忽然間有些動搖。
再次回到豪華的總統套房內,就像是回到了家,這裡和醫院相比,簡直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敏敏撲向柔軟的沙發,笑容甜甜:“我怎麼有種大難不死的感覺?”
紀安澤跟着她走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想說的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
敏敏也看着他,不知爲何,隱隱覺得好像他有什麼特別重要的話要說,但等了半天,他也只是動了動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早點睡吧。”便起身,進了房間。
這一晚,兩人都睡的很熟。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放亮了,紀安澤洗漱好出門,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美味又營養的早餐。敏敏正坐在餐桌前,一面吃着早餐,一面透過落地窗向外面的世界眺望。
這一幕,是如此的和諧,他們好似本來就是一家人,早晨起來他第一眼看見的,好像就應該是這個!
聽見聲響,她轉過頭來,膚色白皙,眉眼一彎,看上去已經完全好了。
“你起來了?這裡的早餐好好吃啊,你快來嚐嚐!”她像是一個主人,熱情的招呼着。
紀安澤走了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幾乎是在他坐下的同時,一張薄薄的紙片扔在了桌上。
她微微一愣,垂眸掃了一眼,那是一張做工精緻的請帖,通體大紅,封面上寫着一個大大的喜字,透過鏤空的網狀愛心看去,裡面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的穿着西裝,眉目清俊,眉頭微蹙,看上去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女的穿着婚紗,膚色白皙,眉目如畫。
這是一對即將踏入婚姻殿堂的小夫妻,兩人站在一起可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很登對的一對璧人。
男的是陳默,女的她不認識。
心,恍若在一瞬間就沉到了谷底,這些日子以來好不容易給那段記憶埋上的土,到頭來一吹即散,才發現其實只是蒙上了一層薄灰。
紀安澤微微擡起眼簾,觀察到她失落的面色,心中也跟着微微失落。
“要不要去?這是最後的機會!”紀安澤的聲音傳進耳中,似乎隔着千山萬水,踏破重重煙霧而來,到了她的耳中,幾乎已經不成形狀。
去嗎?去幹什麼呢?參加他和別人的婚禮?看着他和別人執手走上神聖的禮堂,讓人知道她的感情有多麼的可笑?
垂了眸子,她強裝鎮定從容,卻沒發現自己的面色早就微微蒼白,握着勺子的手幾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就連笑容都顯得那麼悲傷:“不去了。”
紀安澤垂了眸子,無言的吃着早餐,什麼也沒有再說。
他原本是打算讓她親眼看着陳默和別人走上禮堂,好讓她死心,這樣自己纔有機會。但後來,他是真的想給她一次挽回的機會,他幾乎從沒想過,如果陳默回心轉意,他對她的這段感情又該如何。
只想着,只要能看見她重新獲得真正的快樂,這麼做也算不了什麼。
“紀總,歡迎您常來m市玩。”臨走前,這次的合作伙伴一直殷勤的笑着。
紀安澤始終淡淡的,明明年紀不大,卻在比他年紀大的人面前顯得格外老成:“也歡迎您去a市,我一定盡好地主之誼。”
又相互寒暄了一番,終於坐上車,向a市出發。
在高速服務區休息的時候,敏敏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雪花紛飛,她只覺得遍體寒涼,一顆心早已不在這裡。
紀安澤拿着兩瓶飲料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想什麼呢?”
她接過飲料,扯起一絲微笑:“沒什麼!”
兩人在長椅上坐了一會,都沒有話,片刻後,紀安澤站起身,向車子走去:“走吧。”
“總裁……”敏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身形一頓,轉過頭來,敏敏也已經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眸裡閃爍着猶疑:“我想去s市。”
雪花飄落無聲,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有短短的幾步遠,紀安澤卻在一瞬間覺得,她離他更遠了。
掉轉路線,一路開往s市,一路無話。
幸而m市距離s市不算太遠,四個小時的路程,加上繞了點路,抵達s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敏敏並不知道陳默家的地址,紀安澤和陳氏也只是有過商業上的來往,也不是很熟,所以也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只能撥通了陳默爸爸陳武的電話。
陳武一聽紀安澤到了s市,不由欣喜交加,竟親自前來迎接。
s市雖然發展的也不錯,但卻是個小城市,和a市一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作爲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在紀安澤的面前,還是要矮一等的。爲了巴結紀安澤,陳武特意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裡訂了接風宴。
敏敏無心理會那些,現在,她就坐在紀安澤的身邊,一桌子的商界大佬,嘰嘰喳喳的很是熱鬧。
陳武作爲這次的東道主,站起身向紀安澤敬酒,話說的也很客氣恭維:“這次紀總能夠不辭辛苦,親自來參加犬子的婚禮,真使我蓬蓽生輝。紀總,我敬你。”
說着,陳武一仰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紀安澤卻只是微微擡了擡眼,並沒有接過他的話茬,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陳武摸不準他心中所想,目光一轉,投在了坐在他身旁的敏敏身上。
他和紀安澤合作過,在生意場上也都打過照面,他確定以前沒有在紀安澤的身邊見過這個女孩。眉清目秀的,倒也是個美人坯子。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紀安澤再怎麼樣也是個男人。很多時候,女人的一句話,比他們怎麼討好巴結都來的有用。
不光陳武看出來了,在座所有人,哪個不是在商場摸爬滾打過來的。於是一人看穿,其餘衆人皆看穿,紛紛起身要給敏敏敬酒,以至於一直在怔怔發呆的她,根本沒搞清楚是什麼狀況。
接過了陳武和其他幾個人的敬酒之後,她正要伸手去接下一個人的,手就被紀安澤拉住了。
她微微一怔,轉回頭看着他,只見他面色陰沉的掃了一圈,包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那些紛紛吵着嚷着要給敏敏敬酒的人,一時間紛紛坐了下來。
“陳總,我們先回去休息了。”紀安澤拉着敏敏站起身,面無表情。
一衆人自當紛紛站起身,挽留的挽留,恭送的恭送,敏敏有些瞠目結舌,這架勢,頗有點古代皇帝的架勢啊!
被紀安澤拉着出了酒店,敏敏掙開了他,有些不滿:“你幹嘛拉着我?”
紀安澤身形一頓,緩緩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比在包間裡好多少,盯着她的時候,還隱隱帶着一種鋒利。
敏敏有些不解,貌似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吧?她剛剛一直坐在那裡發呆來着……
忽的,她想起什麼,他該不會是在生氣?氣她身爲一個秘書,出門在外,卻不懂得和那些老總們應酬?
不知爲什麼,她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弄的有點委屈,擡眸回視他:“剛剛可是你拉着我不讓我喝的,不然,我肯定能把他們全部喝趴下。”
紀安澤冷冷一勾脣,且先不論她這話的真實度有多少,就說她一杯接一杯的喝下納西爾敬的酒,就夠讓他憤怒的了。
一步上前,伸手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誰讓你喝酒了?”
他自己都不接那些人的酒,又怎麼會捨得讓她去接?
敏敏也有些莫名的氣憤起來,狠狠將他的手甩開:“叫你管!”
說完,擡腳匆匆的跑了出去。
紀安澤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微怔,轉頭看着她已經跑出門外的身影,眸色不由沉了沉。這纔到s市,還沒找到陳默呢,她就不用他管了?
心中雖然氣憤,但還是擡腳跟了上去。
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敏敏正蹲在一旁的垃圾桶旁吐酒,眼看着她就要一頭栽進垃圾桶,他眸色一緊,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一伸手,將她撈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