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駱莉倒在地上,手擦破了皮,感覺有點疼。
“你沒事吧。”那個人趕緊過來,想扶起她。
駱莉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感覺是一個男的,她眨了眨眼睛,那個人的臉有了輪廓。他年紀不大,穿着白色的T恤,牛仔褲和運動鞋。
駱莉感覺似曾相識,但不認識他。
“你還好麼,你可以站起來麼。”男孩急切地問。
駱莉站起來,“沒事,擦破皮而已”。
她看到地上有個黑色雙肩包,“這是你的揹包麼”。
“哦,這是我的。”男孩撿起揹包,他拉開揹包,看了看裡面的平板電腦,感覺沒壞,鬆了口氣。
“實在不好意思,你還好麼。”男孩看見駱莉的手臂和腿上都在出血。
“我真的沒事,只是擦破了皮。 “駱莉覺得這個男孩態度誠懇,也沒必要執意爲難他。
“他有電腦!”駱莉突然想到,欣喜若狂。
“你可以讓我用一下你的電腦麼,”駱莉說,“我想給我的家人打個電話“。男孩沒有絲毫猶豫,很爽快地拿給了她。
駱莉試了好幾遍,電腦都是黑屏,“難道剛纔摔壞了?!”男孩看了看電腦說。
“你有手機麼。”駱莉說。
男孩從口袋摸出手機,遞給她,駱莉也試了好幾遍,開不了機。
“奇怪,剛剛還能用,沒電了麼。”男孩按了按開機鍵。
駱莉才發現周圍不是那些五顏六色的房子了,有車輛,有紅路燈,有高樓大廈。人們嘈雜的說話聲,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喜歡這些熟悉的聲音。
“我回來啦,我回來啦。“駱莉激動不已,歡呼雀躍。
“我有事,先走了。”駱莉向男孩打了一聲招呼,快速地往家裡跑去。
她沒有錢,但好像沒人找她要錢,地鐵也能自動開閘。
她跑上樓,到了家。她沒有推開門,之前不是一推就開了嘛。
“誰啊,誰在敲門。”一個陌生人開了門,探頭望了望外面,“人呢。”
“這是我家。”駱莉奇怪地看着這個人說。
“大晚上的,誰敲門啊。神經病!”陌生人很不耐煩地破口大罵。
她透過陌生人背後的縫隙,發現屋子裡面是她家的結構。
駱莉正要想進去,陌生人啪得一聲關上了門。
“怎麼會這樣,這是我住了五年的地方,我閉着眼睛都能回來,旁邊都沒有變啊,這間屋子怎麼就不是我的了。”駱莉有些慌亂,她又連着拍了旁邊好幾家門,他們有的開了門,把她視作空氣,又關上了門。駱莉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在過道待了好久,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所措。
2
駱莉想起了她爸媽家。
她心裡有些忐忑,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但這座城市太大了,即使一年沒見,也像隔着千山萬水。何況,她有好幾年沒回家了。
駱莉還是憑着熟悉的記憶回到了家。她站在樓下,望着她家的那扇窗,沒有燈。她還是上去,敲了門,但依然沒有應答。她突然有種不好預感,她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看着周圍漆黑一片,沒有人,只有閃爍的路燈。馬路上已經沒有了車輛和行人,她這下真不知道該去哪裡了。後來,駱莉去了一個附近的網咖,還是想等到明天,問問小區的人,家裡是什麼情況。
第二天,駱莉去物業,沒有人搭理她。她又去敲鄰居家的門,也沒有人跟她說話。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像隱形了一樣。
正當駱莉準備下樓的時候,她看見一個年輕人帶着一對夫婦來到了她家,年輕人開了門,夫婦進去了。
她趕緊跟進去。
“這房子結構好,採光好,特別符合你們的要求。“年輕人熱情地介紹着,“你們小孩有獨立的房間,老人來了也有地方。”年輕人帶他們去看了廚房,“你們看,廚房空間都很大。“他們又去了洗手間,”主臥自帶洗手間,中間是公共衛生間,特別方便。“
“是不錯,可不可以便宜點。”女的說。
“哎呀,我說太太啊,這已經是最低價了,房東要不是急需用錢,他是不會賣的。”年輕人說,“現在在市區,能花這個價錢,買不到這個面積和戶型的呀,你們絕對是買到就是賺到呀。”
“我們考慮一下。”男的說。
“你們要儘快做決定啊,還有幾家等着看呢。”年輕人說。
駱莉一直跟在他們旁邊,“爲什麼,爲什麼要賣掉!“她急了,連聲呵斥,“你們不許買我家的房,你們都給我出去!“
“不會是哪個小三找我爸要分手費吧,還是騙了一套房,趕緊套現,跑路吧,駱莉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不行,我要去報警!“駱莉想着想着,就去了派出所。
“我要報案,我爸媽失蹤了,我家房子被人騙了。“駱莉跟警官說,仍然沒有人回答。
她看見一個人,也說找不到他的家人,房子已經是別人住在裡面了。
“誒,怎麼是你。“駱莉認出了他。
“誒,是你。“那個男孩也認出了駱莉。
“你怎麼也到派出所來了,你家人也不見了麼。“駱莉問。
“是啊,一個人都找不到。“男孩說,”這手機和電腦都不能用了,聯繫也聯繫不上,只有找警察幫忙了。“
“我說警察叔叔,你們到底管不管啊,給句話呀。”駱莉朝着派出所裡的警官們嚷嚷,但他們沒有一個人停下手頭上的事,聽她說話,壓根沒有人注意到她。
男孩拉着駱莉的胳膊,把她拽了出來。
“喂,你拉我幹什麼呀,我還沒說完呢。“駱莉很生氣。
“你沒發現一個問題麼。“男孩說,”他們看不見我們。“
駱莉其實早就發現不對勁,但她不想承認。
“從昨天到現在,兩天了,沒有一個人搭理我。”男孩接着說。
“你不是麼。“男孩直直地看着駱莉,他覺得就是。
駱莉趕緊避開他的注視,他的話使自己更惶恐不安了。她沒有否認,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覺得這段時間怪事多得讓她疲憊不堪。
“喂,你去哪兒呀。“男孩看見駱莉轉身就跑掉了。
駱莉去找王嫚,她的閨蜜。
駱莉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夏天天黑地比較晚,估計現在還不到七點,她準備去王嫚家等她。
王嫚也是自己住,但不是租的,是她家買的,還是一次性付款。她的小區綠樹成蔭,湖光瀲灩,駱莉每次來王嫚家感覺都像是去度假。
駱莉來到二十二樓,她敲了敲門,沒有人,她想,不會是出國了吧。王嫚經常跑到國外去玩,她就是典型的有錢有閒的那種白富美。
駱莉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已經黑了。她看見一個男人摟着王嫚從電梯口走了過來。她又換了麼,駱莉驚歎不已,又不是之前看到過的那個了。
“嫚!”駱莉看到她特別激動,她是駱莉目前看到的唯一的認識的人。王嫚開了門,和那個男人走了進去,同樣也是沒有看見駱莉。駱莉趁他們還沒有關上門,趕緊衝了進去。她看見裡面的擺設全部都沒有變,還是跟以前她來過的一樣。
“我先去洗個澡。”王嫚往洗手間走了進去。
“一起啊。”那個男人也跟了進去。
駱莉尷尬極了,此地不宜久留,她趕緊出來了。
“哎呀,怎麼辦哪,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駱莉不停地嘆氣,“怎麼都看不見我了。”她頓時很沮喪,很難過,眼睛澀澀的,胸口很痛,她開始流淚,淚水直往下淌,所有的情緒,一股腦的,都來了。
駱莉不知不覺走到了公司樓下,這是她在w城,除了她家,第二個最熟悉的地方了,在這裡待了五年。駱莉沒有上去,她望着公司所在的那一層,心裡更難受了。駱莉坐在萬豪大廈前面的花壇上,呆呆地望着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偌大的一個城市,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駱莉越想越覺得悲涼,她想繼續哭,但沒有了哭的力氣。
“嘿,你怎麼在這兒。”駱莉感覺有一個人慢慢走近她,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有氣無力地歪着頭,看了一眼,原來是那個男孩。駱莉又恢復了原來的姿勢,冷冷地望着前方,她不想說話,她不想動。
“你之前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跑了。”男孩說,“你去哪兒啦。”
駱莉覺得他很煩,“我跟你很熟麼,我去哪兒有必要告訴你麼。”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男孩說。
“我不想說話。”駱莉起身要走,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你要去哪兒,你找到住的地方了麼。”男孩在她背後大聲問。
駱莉沒有吭聲,徑直往前走。
“你跟着我幹嘛。“駱莉發現這個男孩沒有走,一直跟在她後面。
“你看,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不安全,“男孩說。
“現在誰還能把我怎麼樣麼,要是有個人能跟我說話,我都要謝天謝地了。“駱莉說。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麼。“男孩高興地湊過來。
“你能不能不要撩我了,姐姐我沒心思陪你玩,“駱莉很煩躁,”我現在只想睡覺。“
“我陪你啊。“男孩脫口而出。
“你欠揍啊你。“駱莉舉起拳頭想打他。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陪你去。我知道有個好地方。“男孩說。
駱莉確實不知道要去哪裡,她想着,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怎麼糟啊,去看看再說。
“誒,這不是我上班的地方麼。”男孩走進萬豪大廈,駱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你跟我來就是了。”男孩說。
3
“喂,就這麼上去麼,有保安啊。”駱莉小聲說。
“你幹嘛呀,他又看不見我們,你能不能正常說話。”男孩看着駱莉鬼鬼祟祟的樣子覺得很滑稽。駱莉馬上意識到所有人都聽不見她說話,只有這個男孩。
他們從這棟樓的中腰處的一個露臺,穿到了旁邊的一棟樓的天台。
“還能這樣。”駱莉說。
“我有一次上班,發現了這個秘密通道。”男孩說。
“你是上班遲到了吧。”駱莉譏笑一聲。
“就那麼一次,”男孩覺得很無辜,“晚上加班,通宵沒睡。”駱莉想,誰還沒加過班呀,姐姐都加了好幾年班了。
“你看,那裡有個房子,“男孩指了指天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間不大的屋子。
“這是我的秘密基地。“男孩顯得很得意。
屋子裡面有張牀,有小冰箱,有一個躺椅。
“這不知道是哪個公司廢棄的一個儲藏室,也沒人管,我就把它整了整,”男孩說,“累的時候,可以上來放個風,實在困了,還可以睡一覺。”
“這不熱麼。”駱莉有些嫌棄。
“你沒看見你們那棟樓把這兒擋住了麼,”男孩說,“這裡冬暖夏涼,簡直是居家度假必備勝地啊”。
“那就謝了。“駱莉準備關門。
“喂,“男孩用手擋住門,”什麼意思啊。“
“我要睡覺了呀。“駱莉詫異地看着他。
“你要我睡大馬路去啊。“男孩很驚訝地看着駱莉。
“那我管不了。“駱莉不假思索地說。
“我說你這個人長得挺正常的,怎麼做事,這麼不厚道呀。“男孩不高興了。
“我給你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地兒,你過河拆橋啊。“男孩接着說。
“什麼呀,難道我們要睡在一間屋子裡麼!“駱莉兇巴巴地瞪着他。
“這,這不是遇到了特殊情況嘛。“男孩很認真地說,”我也沒地方去啊,我們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體諒一下。“駱莉推開他,氣吁吁地往外衝。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呀。“男孩說,”你就別折騰了。“男孩看見駱莉生氣了,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好了,好了,就一晚上,”男孩認輸了,“你睡牀,我睡椅子。”
“你確定你明天就出去?!”駱莉不太相信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什麼壞人,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男孩懇切地說。
駱莉躺在牀上,雖然腦子裡的東西停不下來,但還是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第二天,駱莉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那個男孩。
她想,還真的走了。
4
駱莉覺得被人當成透明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不勞而獲,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可恥,但能讓她不會在這裡餓死。
她去了一家她以前經常會去的綜合性超市。她在裡面挑了兩件睡衣,三件換洗的內衣,還有一雙球鞋。她在熟食區,拿了一碗熱乾麪和一杯豆漿,還有一個面窩。
“早啊。”有一個男孩端着一碗炸醬麪,坐在了她的前面。
“是你。”駱莉看清了他的臉。
“你怎麼在這兒?!”駱莉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大的一個城市,怎麼能又遇到了。
“我昨天在這裡睡啊。”男孩說。
“你睡在這裡!“駱莉看了看周圍。
“對啊,有什麼奇怪的,這裡有牀啊,現成的。“男孩很淡定。
“呵呵,你還真會選地方。“駱莉笑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男孩邊吃邊說。
“我以前經常來這裡呀。“駱莉說。
“要不要這麼巧,我也是啊。“男孩笑了。
駱莉看到他一口又白又整齊的牙齒,羨慕得要命。好好看,駱莉望着他,他的笑容好好看。
“喂,你在想什麼呢,”男孩說,“你的面都坨了。”
駱莉趕緊埋頭吞面。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男孩說。
“駱莉。”駱莉低頭吃麪。
“我叫尤少年。”男孩說。
駱莉一口面噴了出來,“哈哈,你叫什麼,少年,還尤少年,很少年,特別少年,非常少年。“駱莉戳中了笑點,笑得停不下來。
“有一顆少年的赤子之心不好麼。“尤少年特別嚴肅的說。
“好吧。“駱莉已經很少聽到有人說這種話了,她的赤子之心,她的初心還在麼。
“等下你幹嘛。”尤少年問。
“不知道。”駱莉把一碗麪吃到見底。
“我們去遊樂場吧。”尤少年很期待地說。
“你多大了,還有去遊樂場。”駱莉一臉嫌棄。
“走吧,好久沒去了。”尤少年拉着她。
駱莉心想,還真是個少年。
他們來到一個水上樂園,以前駱莉路過很多次,但沒有進來過。
他們坐上一個皮划艇,從漩渦中,一層一層穿出來,衝下水池,水花濺起,打溼了他們全身。
他們又鑽進了一個太空艙,太空艙垂直地面,一眨眼,他們從一個很粗的管道,橫衝直撞噴射出來,漂浮在水面上。
“不要,我不要去。“駱莉看見那個最高的龐然大物,心裡發杵。尤少年拉着她的胳膊,安慰說,”沒事的,一秒鐘就下來了。“駱莉坐在地上,死活不想去,尤少年拼命地把她往上拖。
“我恨你,尤少年!”駱莉不敢往下看,雙腿抖得厲害。
“你抓着我,不用怕。“尤少年看着駱莉,安撫地說。
“啊!“駱莉一聲慘叫,他們墜落到了水池裡。
“你看你,你也害怕吧。“駱莉沒緩過神,還不忘打趣尤少年,“你還說我。”尤少年有點踹不過氣,臉都青了。
“大姐,你能不能放手了,”尤少年用力扒開駱莉的手,“我叫你抓我,你勒我脖子幹嘛!”
“有麼?!”駱莉才發現她的胳膊牢牢箍着尤少年的脖子。
“我差點死在你手上。”尤少年不停晃動他的脖子。
駱莉裝糊塗,趕緊打岔,“誒,你看,你看那裡,有旋轉木馬。”
“你見過那個大男的,坐旋轉木馬。”尤少年一臉嫌棄。
“哎呀,你陪我坐一下嘛,”駱莉嘟起嘴巴,開始撒嬌,“我都陪你玩了半天了。”
尤少年看着駱莉可愛的表情,妥協了。
“真好玩。”駱莉開心極了,手舞足蹈。
尤少年望着駱莉燦爛的笑容,覺得她此刻像一個拿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你餓了嗎?“尤少年說,”要不要去吃大餐。“
“哪裡呀。“駱莉好奇地問。
“w城最高樓,擎天大廈。“尤少年舉起手,指向天空。
“不要了,那個地方聽說好貴的。”駱莉有點遲疑。
“現在我們不是可以去了麼。”尤少年爽朗地笑着說。
“好吧。“駱莉有點期待。
“你就打算這樣去啊。“尤少年指了指駱莉身上的泳衣。
“不是看不見嘛。“駱莉說。
“生活需要儀式感。“尤少年一本正經地說。
他們去了w城最高端的購物中心。
“那我們分頭行事?!“尤少年說。
“好,等下大廳見。”駱莉說。
尤少年選了一套灰藍色休閒西裝,還是搭配他的白色球鞋。他來到了大廳,等駱莉。
“怎麼還沒下來。”尤少年感覺過了好久。
他終於看見一個身影,感覺是駱莉,從景觀電梯下來。電梯門開了,他看見駱莉從人羣中走了過來。
駱莉散落下她黑長的頭髮,穿着抹胸白色長裙,化了淡雅的妝容,佩戴白色珍珠耳環,踩着銀色高跟鞋。她用手波動了一下發絲,裙襬隨着她輕盈的腳步,隨風起舞。
尤少年從駱莉出來,就沒有挪開過自己的眼睛。他感覺周圍沒有別人,只有他和她。
“喂,幹什麼呢。“駱莉看見尤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渾身不自在。
“感覺你和平時不太一樣。“尤少年愣愣地說。
“哪裡不一樣啦。“駱莉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沒有覺得很誇張啊,挺仙兒的呀。
“就是很不一樣。“尤少年盯着她。
駱莉急了,”我都要餓死了,快走吧。“
“你準備穿這樣去擠地鐵麼。“尤少年說。
“那不然呢。“駱莉說。
“請上車。“尤少年打開車門。
“你哪來的車,“駱莉很驚訝,”你偷的。“
“別說的這麼難聽好不好,“尤少年很嚴肅地說,”是借。“
他們到了餐廳,位於擎天大廈頂點一層。
“你要幹什麼。“尤少年看見駱莉提着裙襬,走向廚房。
“能幹嗎,拿吃的呀。“駱莉說,“他們看不見我們,我們能點餐麼。”
尤少年想了想,也對,不過覺得駱莉的樣子特別滑稽。
他們到了後廚,駱莉拿了小羊排,鵝肝,龍蝦,魚子醬,沙拉,提拉米蘇。
“你吃這麼多。”尤少年說。
“來一趟,也不容易,“駱莉說,”還不把想吃的,都吃了,虧不虧啊。“
“你還要去拿什麼。“駱莉看見尤少年又走進廚房。
“西餐怎麼少得了紅酒。“尤少年拿了一瓶紅酒。
“來,我們乾杯。“尤少年舉起酒杯。
“你說,我們算慶祝什麼呢。“駱莉說。
“慶祝,我們來到了這裡,”尤少年說,“慶祝我們度過了開心的一天。”
“對,開心。”駱莉喝了一口。
她望着窗外的夜景,w城盡收眼底,不由感嘆,“這座城市真美。”
“真美。“尤少年望着駱莉,心底泛起層層漣漪。
“我們要將開心進行到底,不醉不歸!“駱莉舉着酒瓶,歪歪扭扭地爬上樓梯。
“喂,你少喝點,別喝了,”尤少年在後面跟着駱莉,生怕她滾下去,“你要去哪裡呀。”
“哇,這裡好漂亮呀。”駱莉搖搖晃晃,登上樓頂,展開雙臂。
她坐到天台邊沿的臺子上,尤少年趕緊扶住她的肩膀,“你快下來,這麼高。”
“你看,今天有星星,好多好多。”駱莉擡起頭,舉着手。
尤少年一把抱住駱莉,她往後仰,差點摔在地上。駱莉掉到了他的肩上,尤少年心跳得好快。
他坐上來,跟駱莉坐到了一起。
“你說,爲什麼大家都看不見我們。”駱莉說,“爲什麼我們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見了。”駱莉低下頭。
尤少年用手緊緊地摟着她的肩膀,怕她掉下去。
“你說這裡這麼大,這麼多人,“駱莉說,”爲什麼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駱莉眼眶有點溼潤,她有點想哭,她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感傷。
尤少年看見風過她的頭髮,髮絲拂過她的臉龐,她離他好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
尤少年忍不住把臉貼了過去,駱莉一頭倒在了他的胸膛。
他嚇得趕緊坐了回去,他聽着她的呼吸聲,她睡着了。
5
“你怎麼在這裡!”駱莉大叫一聲,她看見尤少年躺在椅子上。
尤少年翻了身,又繼續睡。
“你給我起來,“駱莉下牀,過來不停地搖動着他。
“哎呀,你能不能讓我睡一下。“尤少年哀求道,”我好不容易能睡着一下。“
“你記不記得,你一晚上幹了些什麼。“尤少年頂着一個大大的黑眼圈,耷拉着眼睛,頭髮都炸了。
“我還沒問你呢,你昨天晚上幹了什麼!“駱莉雙手捂住胸。
“我能幹什麼呀,我的姑奶奶。“尤少年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不記得你一路上光着腳,又蹦又跳,我好不容易把你扛回來,你又開始狂吐,“尤少年話沒有停,”我好不容易給你清理了衣服,你又用力抓我頭髮,腳也不停,使勁地踹我,我就算想幹什麼,你這麼厲害,我也幹不了呀。“
“女王大人,讓我睡一覺,行不行,求你了。“尤少年埋着頭,像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綿羊。
駱莉完全不記得他說的事情,這故事真夠曲折的,這男的好慘,不免心生憐憫。她感覺好像是有那麼一個人把她扛回來的。
駱莉拿了一把躺椅,坐在外面曬太陽。
“今天竟然有太陽。”駱莉閉上眼睛,好好享受着這日光浴。
她想到了grace她們,她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還在不在記憶之城。
不知什麼時候,尤少年坐到了駱莉身邊。
“你醒了。”駱莉說,“睡好了麼。“
“後面一個回籠覺睡得很舒服,睡飽了。“尤少年很滿足地伸伸懶腰。
“那你…”駱莉想說他是不是該回去了,但一想,又讓他睡超市,感覺有點過意不去。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可以隱身,也算是種特異功能了。”尤少年說,“是不是可以做點有趣的事情。”
“幼稚。”駱莉說,“我看你就是涉世未深,太年輕,人生哪有什麼有趣的事,多是殘酷和現實。”駱莉說完就嘆了一口氣。
“你年紀輕輕的,幹嘛老是唉聲嘆氣的。”尤少年一臉不解。
“你又想到了什麼。”駱莉勉爲其難地問。
“我們要不要到別人家去看看。”尤少年說。
“什麼!”駱莉大吃一驚,“偷窺!”
“這怎麼能叫偷窺呢。”尤少年理直氣壯地說,“我們是明目張膽地去啊,只是他們看不見我們而已。“
駱莉呵斥道,“你怎麼能這樣,那是違法的。”
“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駱莉很無語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們平時循規蹈矩慣了,爲什麼不趁這個機會 ,做做冒險的事情呢。”尤少年很認真地看着駱莉。駱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或許她早已麻木。
“不是,我,”尤少年看着駱莉支支吾吾地都快要急死了,”沒什麼可害怕的。“尤少年很自然地拉起駱莉的手,他們下了樓。駱莉還是覺得這件事很不靠譜。
尤少年帶駱莉來到一個小區。
“這不是王嫚的家嘛。“駱莉很意外,“我閨蜜住在這裡。”
“ 是麼,“尤少年也很意外,“據說這裡是富二代扎堆的地方。”
“你聽誰說的,也有老人和中年大叔好麼。”駱莉很不屑地說。
“我的意思是年輕人居多,這裡不是管家式公寓住宅麼。”尤少年說。
“你怎麼知道。”駱莉說。
“我做設計的,對室內設計比較感興趣。”尤少年說。
“原來如此。”駱莉終於找到一個來這裡的理由,“在w城,公寓來說,這裡確實環境是最好的。”
“看看有錢的同齡人過着什麼生活。”尤少年壞笑着說。
“真無聊,有什麼好看的,”駱莉轉身想走,“還不是牀,馬桶,天花板。”
W城的天說變就變,悶熱的天氣突然下起暴雨,駱莉煩透了。
“我們先去躲躲雨吧,雨停了,我們就走。“尤少年追了過來。
他們跑進了一個最近的一棟樓,等有人開了門,他們進去了。
駱莉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着窗外,等雨停。
“來都來了,不上去看看。”尤少年說。
“你真的很無聊啊。”駱莉不耐煩地說,“這裡是要刷卡進電梯,你準備飛進去啊。”
“我們還不是可以等有人刷卡,就進去。”尤少年說,“去哪一層,就看緣分咯。”
還沒等駱莉說話,尤少年看見一箇中年男人進來了,“快點啊。“駱莉很不情願地走過去,覺得很丟人,”這可不是年輕人,大哥。“
“緣分與他相遇,認了。“尤少年很淡定,駱莉笑了。
這個男人的房子很大,佈置得很溫馨。駱莉一進門就看見很醒目的位置擺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房間裡沒有其他人,“他一個人住在這裡。”尤少年說,“你怎麼知道,說不定是偶爾過來住,或是跟小三幽會的地方。”駱莉冷冷地說。
“說不定沒結婚呢。”尤少年說。
“看他的臉至少有五十歲了,怎麼可能沒結婚。“駱莉說,”那裡不是有一家三口的照片嘛。“
“說不定是前妻呢。“尤少年說。
“誰會放前妻的照片。“駱莉說,”最多放孩子的照片。“
“那說不定前妻過世了呢。“尤少年說。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駱莉說。
“你不是說別人有小三嘛。“尤少年說。
“有小三不是很正常的嘛,“駱莉說,“這年頭不分成不成功,是個男的都會出軌。“
那個男人走進臥室,換了一身運動衣出來,開了音響,放的是戲曲,砌了一壺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喝邊哼了起來。
“這大叔有品位啊。“尤少年說。
“這個年紀的人聽戲曲不是很正常嘛,難道聽嘻哈呀。”駱莉說。
門鈴響了,他去開門,進來一位年輕的女孩,長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時髦。
“看沒,小三來了。”駱莉說。
“老闆,你朋友快到了,球場都安排好了。”這個女孩說。
“看到沒,這是他的秘書。”尤少年說。
“也有可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呀。”駱莉說。
“我要你寄的東西,寄了麼。”男人問。
“放心吧,老闆,東西一到,我就寄了。”女孩說。
男人撥了一個視頻電話,“老婆,你在幹嘛呢。”男人聲音變得很溫柔。
“我在家呢,你今天中午怎麼就回來了。”老婆說。
“等下老李過來,好久沒見了。”男人說。
“前兩天,老李還來看我了呢。”老婆說。
“是麼。”男人說。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重感情。”老婆說。
“我給你寄的東西,你要多吃,對你的身體好,我已經跟王媽說了,燉得很爛,好吸收的。”男人說。
“你說你老是買這些幹什麼,你知道我都不愛吃。”老婆一般表面說不喜歡,其實只是覺得太貴,浪費錢。這就是老婆和情人的不同之處。
“買都買了,一定要吃完,不然就浪費了。”男人說。
“你一個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吃飯,別太累了。”老婆說,“我看你怎麼都瘦了。“
“這你就不懂了,現在大叔都挺時髦的,瘦點穿衣服好看。“男人說,”你不覺得你老公又帥了麼。“
“看你臭美的,都一把年紀了,還帥什麼呀。“老婆被逗笑了。
“老闆,你朋友到了。”女孩說。
“老李來了麼,你趕緊去接人,別瞎扯了。”老婆說。
“那我晚點給你打電話。”男人說。
“行了,晚上回來了,早點睡。”老婆故意說,“我可不會等你的電話。”
“老婆,我這週五要沒什麼事,我就回了啊。”男人說。
“好啦,好啦,到時候再說吧。”老婆說,“有王媽陪着我,我沒事。”
“對了,妞妞給你打電話了嗎,她這個月底畢業,我們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男人說。
“打了,她畢業就回國了,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見女兒呀。”老婆說。
“這不是一年都沒見了嘛,畢業典禮對妞妞來說很隆重的。”男人說。
“等你週末回來再說吧,別讓老李等久了。”老婆說。
“好,回來再說,掛了啊。”男人說,“你掛。”
“你真像個孩子。”老婆說完,笑着掛了。
“他們看上去感情好好。”駱莉想着有些晃神。
“那他一個人在w城的時候,不會…”駱莉想說,但感覺也戳痛了自己。
“你還在胡思亂想呢。”尤少年覺得駱莉臉上有些落寞,駱莉掃了一眼房間,確實沒有看到異性的東西。
“哎喲,老李,不好意思,剛纔跟我老婆打電話呢。”男人看見老李進來了,女孩開的門。
“你們這麼多年了,還有說不完的話呢。”老李調侃他。
“這不是見不到面嘛。”男人說。
“你怎麼不接她過來住。”老李說。
“她在c城習慣了,我們在那裡認識,生活了那麼多年。”男人說,“我每週都會回去陪她。“
“他還不錯,知道陪他老婆。“駱莉想。
“確實,每次回去,還是家裡踏實。”老李說。
“你也有好多年沒回去了吧。”男人說。
“是啊,在國外那麼多年,還是想家。”老李說。
“想家,就多回來看看,現在交通也方便。”男人說。
“家裡老人不在了,心裡空落落的。”老李說。
“我們這些老哥們還在啊,我們哪兒都不去,就等着你。”男人說。
“哎呀,怎麼說得這麼傷感。”老李說,“你呢,你還好吧。“
“快熬到頭了,妞妞這個月就畢業了,她回來了,我也踏實了。“男人說,”我也就回去了,一家人在一起了。”
“是啊,錢是賺不完的,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讓人踏實的啦。”老李說。
“一家人在一起,真好。“駱莉很傷感,她想,爲什麼別人有錢了,卻更愛他老婆,而她家卻越走越散了。
“你家雷子怎麼樣,談朋友了麼。”男人說。
“那小子,別提了,大了,管不了啦。”老李說,“找了一個白人。”
“你說你還是老思想吧,現在國與國交往多緊密呀,他們都會說我們的語言呢,我們小夥子優秀,吸引了別人姑娘不是。”男人說。
“光顧着說話了,我給你炒兩個小菜,就在家裡吃。“男人說。
“我就是想吃你的家常菜呀。“老李說。
“這家都是你自己收拾的。”老李看了看房間。
“有管家和保潔,我在家的時候還是喜歡自己動手。“男人進了廚房,女孩在旁邊打下手。
“你收拾得很乾淨啊。“老李逛到了露臺的院子,”還養了魚,還有花。“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生活這麼有情趣啊。”老李回到客廳。
“你還做運動啊。”老李看到了跑步機,“沒時間出去跑步,就在家裡做做運動,對身體有好處。”男人說。
“你老了老了,還這麼精神呢。”老李笑了。
“你也得多運動,咱們身體好,以後就不會給子女添麻煩。”男人說。
“教育得對,我兒子結婚,你一定要過去驗收,看我瘦沒瘦啊。”老李說。
“擇日不撞日,等下吃完飯,我們去打打球。”男人說。
駱莉想,人與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沒有中年男人的油膩,清瘦,精神,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很自律,很有規矩的男人。
“走了。”尤少年說,“不打擾別人吃飯了。”
“嗯。”駱莉跟尤少年出了門。
6
駱莉走到院子裡,外面的雨停了。
她看見一個男的從王嫚家出來,身邊還有一個女的,那個女的不是王嫚,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應該還是一個大學生。“天哪,這算什麼事兒啊。“駱莉憑着多年在情場摸爬滾打的屢戰屢敗的經驗,一眼就知道了。“現在男的都沒一個好東西,垃圾,花女人的錢,還裝大款,玩年輕小姑娘。年輕就是好騙,還真以爲自己釣了一個富二代。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蒼蠅就愛往糞坑裡鑽。”駱莉心裡不停地狂罵這對姦夫**,她想着要趕緊告訴王嫚,她這次又遇人不淑了。
駱莉想,拍照,寫字,應該沒影響吧,不會也隱形吧。
“你怎麼啦。”尤少年看見駱莉惡狠狠地看着一對男女。
“你知道哪裡有相機麼,我急用。”駱莉心急火燎地說。
“怎麼啦,我不知道啊。”尤少年很奇怪地看着駱莉。
“那怎麼辦!”尤少年看見駱莉確實很着急,“你先坐下來,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尤少年讓駱莉坐在院子裡面的涼椅上,平靜一下。
駱莉大聲說,“哎呀,都這個時候了,我坐得住麼。“
“到底怎麼啦。“尤少年關切地說。
”我看見我閨蜜的男朋友出軌了。“駱莉看着尤少年,“你說怎麼辦。”
“她聽不見我說話,我想拍照,給她留封信,告訴她。”駱莉接着說。
“照片還要洗出來,現在如果不是玩攝影的,很少有人用相機了,都用手機拍照了。”尤少年說。
“那你說怎麼辦。”駱莉說。
“你別急。“尤少年說,“你不餓麼,我們先吃飯。”
“哎呀,算了,問你不是白問麼,你談過戀愛麼,還鬥小三呢,正宮娘娘都沒有呢。“駱莉冷笑了一聲。
“我也不小了,怎麼就沒談過戀愛。 “尤少年很不高興地說。
“你的事,我沒興趣。“駱莉冷漠地走了。
駱莉在屋子裡琢磨了好幾天,也沒想出個結果,畢竟她也沒有鬥小三的經驗。她去王嫚家好幾次,都沒看到王嫚,難道她出國了,那女的也沒有再碰到。
一天,王嫚終於出現了,駱莉傻眼了,看到她身邊又是一個男人。“親愛的,你去樓下等我吧,我去換件衣服,馬上就下來。”王嫚親了親這個男人的臉頰,“好的,我等你。”這個男人深情地望着她說。
王嫚拉着拖箱回到家,駱莉跟着她進去。
“你可以滾了。”王嫚對屋裡的那個說,“寶貝,你回來了。”那個男人想要抱過來。“把房間裡不是我的東西全都扔出去,包括牀單被套。”王嫚對稍後進來的保潔阿姨說。“你這是幹什麼呀,寶貝。”那個男人苦苦哀求,他很快被保安轟了出去。王嫚指了指洗手間和廚房,“阿姨,特別是廚房和廁所,麻煩你好好清理乾淨,我不要看到一絲頭髮。“,”我知道的,王小姐。“阿姨感覺已經習以爲常了。駱莉簡直大開眼界,佩服得五體投地,世上怎麼有活得如此沒心沒肺的人。
駱莉看見王嫚不慌不忙地等阿姨清理完洗浴間,在裡面衝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吹了頭髮,敷了面膜,化了妝,戴了耳環,出門了。整個過程,估計花了三個小時,駱莉不知道樓下的那位男士有沒有等得不耐煩了,她感覺王嫚一點都不着急。
駱莉跟着王嫚出來,“這死丫頭,怎麼電話一直打不通,“駱莉看見王嫚不停撥着電話,沒有人應答,她看到屏幕是自己的號碼,“我就在這裡呀。”駱莉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就在她身邊,她卻看不見自己, 駱莉不停地跺着腳,拍打着電梯的門,眼睜睜地看着王嫚下去了。
駱莉回到露臺的小屋,關上門。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牀上,不想說話,什麼都不想做。
“駱莉,你在裡面麼。“旁晚,尤少年敲着門,駱莉沒有應答。
她能去哪裡呢,去超市拿東西了麼,還是去找王嫚了,尤少年想着,把頭貼在門上,聽聽裡面有沒有動靜。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駱莉!你別想不開啊,你趕緊開門啊。“尤少年用身體把鐵門撞了好幾遍,有了一點凹陷,他去物業的工具室找了一把鐵鍬,用勁把門砸出了一個洞,”誰啊!你給我出去!“駱莉被噪音驚醒,看見一雙手從門上的窟窿裡伸了進來,尤少年摸着門鎖,駱莉拿起一把椅子砸了上去。
”啊!“尤少年慘叫一聲,”是我!“駱莉聽出來是尤少年的聲音,開了門,“你在幹什麼,尤少年!”,“我叫了你那麼久,你一句都沒聽見麼。”尤少年痛得渾身抽搐,“我睡着了,我怎麼會聽見。”駱莉一點歉疚的意思都沒有,“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尤少年很擔心地說,”我要想怎麼樣,也不會等到現在了。“駱莉冷嘲地說,“你至於下手這麼狠麼,”尤少年託着手腕,“我手都要廢了。”
駱莉看見尤少年的手已經腫成了大豬蹄子,“你還能動麼。”尤少年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尤少年委屈地說,“你覺得呢。”駱莉才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
“我們去醫院吧。” 駱莉說。
“醫院也沒人會理我們呀,我們去了有用麼。“尤少年說。
“你不是很疼麼,還這麼多話。“駱莉說,“去看看再說。”
“你在這裡坐着等我,不要亂走。“駱莉讓尤少年坐在骨科候診室門口。
沒過一會兒,尤少年看見駱莉手上大包小包的東西,“你不要動啊。”駱莉語氣柔和了許多,“你會麼。”尤少年猶豫地看着她,“以前摔過好幾次,久病成良醫吧。”駱莉說,“你先冰敷看看,如果今天能消腫,那就說明沒傷到骨頭。”,“骨頭斷了怎麼辦。”尤少年有些恐慌,“能怎麼辦,上夾板唄。”駱莉說得倒輕描淡寫,“你要對我負責。”尤少年強調地說,“我也不是有意的。”駱莉無辜地看着他。
“我左手不能動,我怎麼吃飯啊。“尤少年有氣無力地說,”那你想怎樣。“駱莉說,“你忍心讓我流落街頭麼。”尤少年可憐巴巴地看着駱莉,“我可先說好啊,你好了,立馬給我出去。”駱莉說,“要是好不了呢。”尤少年心裡暗暗竊喜,“我看你不是手有問題,是腦子壞了,欠揍!”駱莉舉起手,“你要是給我裝病,我就真把你給廢了。”“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別這麼兇嘛,有你這麼對待病人的麼。”尤少年說。
“我餓了。”尤少年說,駱莉從冰箱拿出方便麪,尤少年說,“我不想吃方便麪。”,“你還挑剔。”駱莉累了,有些不耐煩了,尤少年說,“你不會讓我一直都吃方便麪吧。”駱莉笑着說,“我親愛的尤少爺,您看今天都這麼晚了,冰箱裡只有這個了,您吃完了,早點休息,您說呢。”,“哎喲,你突然 這麼客氣,我還真不習慣。”尤少年渾身雞皮疙瘩,駱莉把泡好的面放在尤少年的面前,“你…”尤少年不知從哪下口,“用右手。”駱莉說完,癱在了牀上,她困得已經聽不見尤少年後面說什麼了。
7
“你在幹嘛。”尤少年一大早看見駱莉在掛簾子。
“這樣就明確多了。”駱莉看了看掛好的簾子很滿意,她指了指有牀的這一邊,“這邊是我的領域,這邊是你的。”
“我的姑奶奶,有必要這樣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尤少年說。
“就是地方小,纔要分清楚。”駱莉說,“又不是一天兩天。”
“看來莉莉大人恩准我長期住在這裡啦。“尤少年笑開了花。
“你想多了。“駱莉給尤少年一頭冷水,”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越過這個界限,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
“你讓我一個病號,一直待在躺椅上麼。“尤少年說。
“你腳又沒壞,你可以出去啊。“駱莉說。
尤少年想,這招真夠厲害的,竟然是逼我出去,我纔不會上當呢,再說了,你不讓我動,我就不動了,腳可長在我身上。
“喂,你幹嘛!“駱莉看見尤少年竄了進來,躺在了牀上,駱莉使勁推他,”哎呀,疼。“尤少年故意嚷嚷着。“你給我起來,我就給你三個數。”駱莉喊着,“一!二!三!“,“我還沒好呢,你就讓我躺會兒吧。”尤少年裝可憐,“我看你活蹦亂跳的,好得很。”駱莉就是一腳,把尤少年踹下了牀,“哎呀,我的右手斷了。”尤少年這回兒真把自己玩殘了。“活該。”駱莉沒有絲毫察覺,就讓尤少年躺在地上,自己去超市了。
駱莉回來的時候沒看見尤少年,“還算識趣。”駱莉鬆了一口氣,“啊!”駱莉被什麼東西絆倒了,撲在了尤少年的身上。
“你怎麼在這兒。”尤少年很無奈地說,“我起不來,用屁股挪了半天,就挪了半步。”,“你故意的吧,你到底想幹什麼呀。”駱莉又尷尬又氣,”你別動,別動,疼。“尤少年心裡美滋滋的,這感覺挺好,手也不那麼疼了。”你給我裝,繼續裝。“駱莉戳他的手,尤少年疼得直喊饒命,”有這麼疼麼。“駱莉看見尤少年滿頭大汗,手不能握緊,一動都沒動,”你,不會真的斷了吧。“
駱莉緩慢地從尤少年身上挪開,從衣櫃裡翻出之前從醫院帶回來的夾板,尤少年說,”你早就盼着我殘廢是吧。“,”我可沒你那麼無聊,這叫有備無患。“駱莉給尤少年綁上,他成了一個大糉子,駱莉看着想笑,憋住了。”我成什麼樣了。“尤少年像個蚯蚓,在地上扭來扭去,他想照照鏡子。”你就別亂動了,你還想不想好了,好好地躺着。“尤少年看駱莉轉身就出了門,“你要去哪兒啊。”他惴惴不安,很擔心駱莉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
駱莉給尤少年在地上鋪了一個牀墊,把他推了上去。“你從哪兒弄來的墊子。”尤少年很好奇,“你操這麼多心幹嘛。”駱莉想到以前午睡的時候都有牀,有的單位肯定有休息間,就去樓下辦公區找了好半天,纔看到有多的牀墊,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拖上來,駱莉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對他要費這麼多功夫。
“這樣能行麼,我脖子都動不了啦。“尤少年這次沒說假話,他被綁得上半身都僵硬了,駱莉已經累得不想多說一句話,”你給我安靜點,不然我把你嘴巴給堵上。“尤少年像一隻待宰的小羊羔,無助地躺着,不敢動。
晚上,尤少年聽見屋裡哐哐地響,“駱莉,你在麼,你在做什麼。“駱莉沒空搭理尤少年,她正在研究電磁爐怎麼開火,“莉莉大人,你能扶我起來麼,我後背癢啊,長溼疹了,”尤少年不停地喊着駱莉,“你說你怎麼這麼多事啊。”駱莉過來扶尤少年坐了起來。“你在做什麼呢。”尤少年好奇地問,“我在做飯啊,大哥。”駱莉終於把火點着了, “你會做飯啊。“尤少年很意外。
“怎麼,“駱莉用從樓下打的一桶水,開始清洗蔬菜,”姐姐我做飯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有這麼誇張麼。“尤少年說。
“你說你這裡水都沒有,要累死我。”駱莉說。
“哎喲,莉莉公主,我們現在是落難,有個地方睡覺就不錯了。”尤少年說。
“門還是破的,都是你乾的好事。”駱莉一說就來氣。
“我這不也受到懲罰了麼。”尤少年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換做別人,誰管你。“駱莉說。
“我知道的,莉莉公主,就是人美心善。“尤少年說。
“少給我彩虹屁。“駱莉說。
“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尤少年滿臉期待。
“青菜番茄雞蛋麪。“駱莉說。
“沒肉麼。“尤少年說。
“雞蛋不是肉麼。“駱莉說。
“不是傷哪兒,補哪兒麼 ,“尤少年說,”沒有骨頭湯麼。“
“ 你要求怎麼這麼多。“駱莉說,”我看你是要補腦子,要不要我給你弄個豬頭啊。“尤少年看見駱莉舉起拳頭,立馬笑着說,”當然是公主大人做什麼,我吃做什麼啦。“
“吃吧。”駱莉把碗放在牀墊上,尤少年望着面,“我吃不到啊。“駱莉坐在椅子上,吃起來。尤少年看着駱莉吃得特別香,直咽口水,”那個,能不能勞煩公主大人…“駱莉瞟了尤少年一眼,尤少年可憐兮兮地望着她,”等着。“駱莉不慌不忙地吃完麪,”把嘴巴長大點。“駱莉把面送進尤少年的嘴裡,尤少年吃了一口,味道竟然很不錯,他開始大口吃了起來,“你慢點,沒人跟你搶。”駱莉說話聲音變得輕柔了許多。尤少年離駱莉只有0.1米的距離,他看到她忽閃忽閃睫毛,光滑白皙的肌膚,心蹦蹦亂跳。“你看什麼呢,吃飯都不專心。”駱莉用筷子拍拍尤少年的頭,他纔回過神來。
駱莉下樓洗碗上來,“你很小就會做飯麼。”尤少年問。
“這有什麼奇怪的。“駱莉說。
“不和你接觸,真想不到。”尤少年說。
“什麼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不說話,是不是覺得特文靜。”駱莉說。
“讓我來照顧你吧。”尤少年脫口而出。
“你不給我添亂就謝天謝地了。”駱莉不屑地說,“小屁孩!”
“我說的是認真的。”尤少年說。
駱莉的心咯噔一下,她沒有看他,但能感受到他那個方向傳來的炙熱的氣息,“你先顧好你自己吧。”駱莉說完拉上簾子,坐在了牀上。
駱莉腦子裡有了亂七八糟的想法,這肯定是錯覺,他說的不是真的,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時間久了 ,難免出現錯覺,我應該不會在意纔對,爲什麼如此不安。
駱莉躺在牀上到了凌晨三點還是睡不着,她坐起來,拉開簾子,伸出頭,看見尤少年沒有動靜。她走過去,坐在牀墊上,靜靜地看着他。駱莉想,如果是在以前遇到這樣的男生,我會喜歡他麼。他除了長得好看,很高,有些衝動,還很幼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駱莉發現自己經歷過感情的種種,積累到一定的時候,突然感覺很難不顧一切地喜歡上一個人了,特別是年齡差距很大的。
單身三年,心中再無波瀾。駱莉考慮的問題越來越多,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前就是個白癡,浪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她寧願自己是一張白紙,落個清淨。
其實感情的事情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喜歡的時候就是喜歡,討厭的時候就是噁心,沒在一起就是不開心,老是糾結於過去,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駱莉的心結始終沒有解開,她看誰,都渾身帶刺。
8
“我說你們一個個的,都絕食啊。”lisa看見佳爺她們沒怎麼好好吃飯。
“莉莉到底去哪裡啦,怎麼還沒回來。”佳爺坐在牀上唉聲嘆氣的。
“我當時回來的時候,她就不在家裡。”grace站在陽臺上,看着窗外。
“莉莉她到底能去哪兒了呢,“少女說,”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她會不會去找什麼白管家或是玫瑰了。“徐梓若看着grace。
“就算去找她說的這兩個人,也該回來了呀。”佳爺說。
“我們要不要再去找找。”少女說。
“你們要找人,總得吃飽飯,纔有力氣找吧。”lisa說。
“是晴天。“lisa指着外面的天空。
她們看到外面很晴朗,天藍得像一片海洋。
“真是難得呀,我們出去逛逛吧。”lisa說。
“你還有心情逛街。”徐梓若說。
“不是你們剛纔嚷着要出去找人麼,”lisa說,“怎麼,又不去了。”
“大家都先吃點東西。”grace說,“今天難得是晴天,可以把之前看不清楚的地方,好好找一找。”
“好嘞。”佳爺麻溜地站起來。
她們吃飯的時候,少女老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動。
“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跟蹤我們。”少女小聲地說。
“能有什麼東西,”lisa說,“這裡除了我們五個,還看到過其他人麼。”
“我出去看看。”佳爺往外面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吃完了。“徐梓若說。
“你們小心點。“grace說。
“快看,有個人!“佳爺指着拐角處。
“我們過去看看。“徐梓若說。
她們走着走着,越往裡面,裡面的房子的顏色越深。
“爲什麼這裡的顏色這麼暗。“徐梓若說。
他們看見那個人進去了一個門,那個門不大,可以變色,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
“之前都是陰雨天,怪不得很難發現這裡。“佳爺說。
她們敲了敲門,沒有應答。
”總算把她們引過來啦。“玫瑰在書房的屏幕前,“去開門。“玫瑰對機器人說。
“好的,玫瑰小姐。“機器人回答。
“你們好,歡迎光臨。“機器人打開門,做出歡迎的手勢。
她們看到一個帥氣的男人爲她們開了門。
“哇,這是什麼!“徐梓若看到鯊魚在水池裡面遊。
“莉莉說有鯊魚的地方,是不是這裡。“佳爺說。
“請往裡面走。“機器人帶着她們來到客廳。
“怎麼是你!“佳爺看到玫瑰站在落地窗邊。
“玫瑰!你怎麼也在這裡。“徐梓若跟佳爺一樣很驚訝。
“沒想到吧,在這裡碰面了。“玫瑰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
“你怎麼會來這裡。“佳爺說。
“你們能來,我就不能來麼。“玫瑰看了一眼佳爺說。
“你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樣。“徐梓若說。
“我以前是什麼樣,我自己都忘了。“玫瑰笑了笑。
玫瑰是在駱莉上班以後纔出現的。她沉默寡語,不愛跟人交往,她敏感多疑,老覺得別人要害自己,她們都漸漸疏離她,只有駱莉願意跟她說話,但後來駱莉越來越忙,越來越累,身體越來越差,她的性情也隨着越來越難以控制,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越來越無法接受身邊的人和事,時常摔東西,傷害自己。三年前,玫瑰遠離了她們,後來她想結束自己,結束這不眠不休的折磨。當她縱身一躍的時候,她來到了她現在所住的這個地方。
“這裡是你住的地方。“徐梓若說。
“莉莉說有個很大,裡面什麼都有的地方,是你的房子。“佳爺說。
“沒錯,這裡什麼都有,我不用出門,就擁有了全世界。“玫瑰說。
“你把我們引過來,不會只想跟我們炫耀這個吧。“佳爺說。
“還是佳爺爽快。”玫瑰說,”我邀請你們在這裡住兩天。“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佳爺準備往外走,被機器人攔住了。
“我知道駱莉不見了。“玫瑰說,”我這兩天頭痛得厲害。“
“你們只要安安心心地在我這裡住兩天,我保證她一定會回來。“玫瑰說。這裡太大,結構複雜,佳爺她們已經忘了怎麼進來的。
“請。”機器人說。
她們被帶到了一個封閉的房間。中間是客廳,兩邊是臥室,各帶有洗浴間。客廳的前面是餐廳,餐廳一整面牆可以看到海洋生物在遊動。旁邊有一個很大的儲物間,裡面什麼都有。
她們走進臥室,洗浴室,也可以看到熱帶魚在旁邊遊動。
“哇,我們是在水底麼。”徐梓若驚喜地說,“好漂亮。”
“這是什麼地方。”佳爺也被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