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平走着還心裡慶幸着,虧得是這欽差大人把奴僕都發賣了,薛博的家眷都關押起來了,給他也提供了不少方便。
他來到園子裡薛博住的書房裡,十年了,這書房他連一次都沒進過。
柳先平仔細的搜索着機關,想找出進地下宮的密道。
他在書房外間找了三遍也沒個頭緒,就閃身進了寢室,這裡的被褥一片凌亂,可能是薛博還在睡夢中就被欽差抓了起來。
他瞧着這屋裡的地板都是用紅色的木塊拼成的,挨着大牀一側有個一人多高的三門櫃子。
這櫃子吸引了柳先平,他上前輕輕的打開了櫃門,裡面放着薛博的幾件衣裳,也沒啥稀罕的就是個普通的衣櫃,他有些失望的關上門。
正要去查找別的東西,他聽見了輕微的敲擊聲從衣櫃裡面傳出。
柳先平嚇了一跳,不過心裡又是一喜,總算是找對了。
他伸手把衣櫃門拉開,把薛博的意思取出扔在牀上,用被褥蓋上。
然後進了櫃子,他瞧見櫃子的後面有塊木板顏色和別的不同,就用手輕拍了一下,那塊木板往一側滑動着,衣櫃後面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柳先平沒有猶豫就鑽了進去,他瞧着這洞口也有四五尺高,卻寬不足兩尺,好在他這些日子身子消瘦不少,要不然還真不好過去。
洞壁隔段距離點着昏黃的燭臺,他繃緊了神經沿着臺階往下面走着,走了有一丈遠的距離,就有一個黑衣人迎面走來。
那黑衣人瞧清柳先平的臉,認出是府裡的柳管家,陰惻惻的眼神瞪着他,煩躁的說着,“你們老爺呢?送吃食的日子已經過了四五日了,也不見他露面,他是存心想把我們哥幾個餓死!”
柳先平急忙擺出笑臉,“大人,你別惱,京城來了客人,爲了應酬客人,我們老爺這幾日忙昏了頭,高升那死小子也被派出去辦事,老爺就打發我來瞧瞧你們都缺啥東西。”
“算了,你趕快上去給我哥仨弄些吃的吧,再晚來兩日我們都要餓死了,光守着那些黃金珠寶也不能當飯吃!”那黑衣人氣哼哼的說着。
他想想把陰鬱的臉色放緩了些,“柳管家,這幾日你們老爺忙,顧不上我們哥幾個,你就給我們再弄罈子酒來!在這鬼地方,不喝些酒,我們真的和死人沒兩樣了!”
“行,小的這就上去,馬上就把東西送下來!”柳先平恭敬的和黑一人說着,就轉身往回走。
柳先平按捺着心裡的狂喜,他已經得知這下面是京城薛國丈轉運過來的財寶。
欽差大人已經到了這裡,薛博出事,京城的薛國丈不可能坐視不理,要儘快的把這事情告訴欽差大人。
他心裡想着又不動聲色的跑進廚房,裡面也沒有能吃的,最後只好往後門走去,過了大半個時辰纔到了府衙後面的小巷子裡。
柳先平來到飯館,賣了一些滷肉和幾隻烤鵝,又趕到醫館裡買了一些蒙汗藥,想到酒,府衙的後面地窖裡多的是,就沒耽擱又返回了府衙。
他先把肉食送下去,黑衣人在密道里接着,瞧見滷肉用手抓起一大塊就往嘴裡塞,吃着嘟囔着,“柳管家,你也太慢了,光有吃的,酒呢?”
柳先平諂媚的笑着,“大人,你別急啊,老爺正和客人在書房裡說話,我剛剛沒敢出去,他們才走我就把吃的送下來,這就去給你們把酒搬過來。”
黑衣人把吃食抱着,滿意的說着,“嗯,這纔像樣子,快去吧!”
柳先平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又返回地窖搬了一大罈子的酒。
在薛博的寢室裡,從身上掏出那個紙包,把蒙汗藥下到酒罈子裡,抱起晃晃,然後就把酒罈子送了下去。
怕引起黑衣人的注意,柳先平把酒罈子放下就轉身上來。
他瞧着自個來去幾趟薛博書房裡淨是腳印,仔細的把自個的腳印用薛博的衣裳擦乾淨,就在園子裡找了個穩妥的地方藏匿起來。
等到下面的黑衣人酒醉了他再下去查看地宮裡的東西。
過了兩三個時辰,柳先平瞧着外面已經黑透。
他四下瞅瞅園子裡還是連個人影都沒有,就又鑽進了薛博的書房。
連續幾趟,他已經把這密道走熟了,沒費多少功夫就穿過十幾丈的密道,來到一個開闊的青磚砌起的大屋子裡。
他瞧着地上有三個黑衣人東倒西歪的呼呼大睡,屋子裡堆滿了大木箱子。
柳先平瞧着這箱子都上了鎖,他用手死勁的扭動着,可是這銅鎖牢固的很,沒鑰匙根本就打不開,只好作罷。
他彎下腰用雙手死勁的推了推箱子,根本就推不動。
黑衣人說的不假,這箱子裡肯定裝滿了貴重的物品,柳先平不禁有些喪氣,自個想打開瞧瞧恐怕也是不成。
就在這時,他聽見有人說話和密道里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柳先平的心一陣狂跳,薛博還在牢裡關着,高升不知所蹤,這是誰來了,好像不止一個人。
聽着人馬上就要進了這地宮裡,慌亂之中,柳先平瞧着摞起的木箱子後面有扇小木門。
他急忙推開那扇門,發現裡面是個淨房,忍住撲鼻的臭氣,他閃身躲了進去把門又關上了。
“二哥,這地宮裡果然有這麼多的東西!”一個青年男子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緊接着就是一陣拍打箱子的聲音。
“孝亭,你幹啥?”另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寵溺。
“二哥,這麼多的箱子咱咋弄出去呀?那李煜可不是個省油的燈!真不知大伯是咋想的,把這全部的家當都放在這裡!”那青年男子的聲音裡盡是埋怨。
“你個傻瓜,要不是大伯有遠見,恐怕咱這會也見不到這些東西了!”那個二哥對弟弟的話有些好笑,“好了,咱倆趁這會李煜醉酒去牢裡瞧瞧薛博。”
“二哥,那個薛博是個廢物,咱去瞧他幹啥?我不去,我要在這裡瞧瞧這箱子裡的東西!”
“聽話,你忘了咱臨來時,大伯交代的話了,要趕在李煜下手以前把薛博打發了!”
“嗯,二哥,我聽你的話。”孝亭有些泄氣的跟着他二哥往密道里走。
聽着外面在也沒有二人的說話聲,柳先平這才推門出來,裡面的惡臭差點把他薰死。
他要趕快離開這裡,要是那倆人再返回來,自個就走不掉了。
柳先平回到園子裡,這京城裡趕來的哥倆可不是吃素的,在待在這裡已經有了危險,他徑直往後門走去。
薛孝義帶着三弟往牢裡摸去,他倆找到大牢。
薛孝義几几劍就解決了看守牢房的獄卒,順利的找到了薛博。
李煜並沒對薛博施刑,他已經決定過些日子在府衙院子裡對薛博來個公審,讓他直接認罪,然後就地正法。
薛博得知自個絕無活着出去的可能,再說就是皇上饒他不死,君樂坊的人也不會放過他,與其被君樂坊的人丟進蛇窟裡,還不如死在李煜的劍下。
想到已經把玉貴託付給了王素穎,心裡更加的坦然,也不在懼怕死亡。
每日裡吃罷就回想這半輩子經歷過的事情,困了就睡覺,倒是比從君樂坊回來的那些日子還要強上許多。
他這會剛吃罷飯,正在牢裡的草墊子上睡覺,聽到有慘叫的聲音傳來,就驚異的坐起身子。
薛博瞧着,大伯嫡親的侄子薛孝義弟兄倆這時候過來,他們的目的,他心裡已經有些瞭然。
想到自個的一生和全家都毀在他們這些嫡系人的手中,要說沒有怨憤那是假的。
他涼涼的說着,“孝義,孝亭,你哥倆過來給我送行,可真是不錯,我死的瞑目了。”
“薛博,你這個廢物,自個想找死也就罷了,幹嘛要拖着大伯和我們!”薛孝亭憤憤的說着,“都是因爲你,大伯在金殿之上免了官職,還被文武百官羞辱一番,這樣的奇恥大辱都是你這個蠢貨帶來的!”
“孝亭,住嘴,我還沒開口,你要幹啥?”薛孝義呵斥着三弟,然後又把凌厲陰狠的目光瞄向薛博,“薛博,你也別怪孝亭不分大小尊卑,你做的事情實在有負大伯所託!”
“想你一個寒門子弟,大伯把你扶持起來,你不但不感恩,反而做出這樣的蠢事,連累了家族,難道你堂堂一州知府每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還不夠你揮霍,竟然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薛博目光茫然的瞅着牢房的頂部,幽幽的說着,“我是個寒門子弟不假,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情願繼續做個寒門子弟,也不貪慕這榮華富貴,你以爲我有多稀罕這潑天的富貴,正是這富貴害了我。”
薛孝亭尖着嗓子喊着“呸,你個賤骨頭,這二十年的富貴你享用玩了,如今竟然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
“是呀,你做了蠢事,讓局勢弄的混亂不堪,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掩蓋自個的無能,你就不配做我們薛家的人!”薛孝義煩躁的瞅着薛博。
薛博瞧着薛孝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屑的撇着嘴,“薛孝義,你不用再來教訓我,想動手就趁早,囉嗦個啥勁!”
瞧着薛博薛孝亭死不悔改的嘴裡,厭惡的說着,“你,你個該死的,二哥,別囉嗦,你就給他一個痛快!”
薛博鄙視的瞪着薛孝義,話裡充滿了嘲諷,“對呀,薛孝義,你咋沒你兄弟想的明白,老子早就活膩味了,就等着你的長劍呢!”
瞧着薛博那副樣子,薛孝義咬牙說着,“好,這可是你說的,你死了,別忘了你的閨女可還在京城,我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畢竟她也是我們的薛家的骨血,是我們的親侄女!”
薛博冷冷笑着,“好小子,你儘管去動歪腦筋,可別忘了,薛含蕊不只是我薛博的閨女,還是王殊淵的嫡親外孫女,你儘管去試試!薛遷那狗賊已經倒臺,你們的日子也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下場未必就比我好!”
薛博的話激怒了薛孝義,他再也裝不下去,抽出長劍,一劍刺穿了薛博的肚子,然後陰冷的瞅着他,“薛博,你再得意,總歸你死在我們的前面!”
薛博不顧肚腹上正在流血,他瞧着薛氏兄弟哈哈大笑,“哈,哈,是呀,我先死了,我沒往咱是同宗兄弟,就在黃泉路上等着你們!”
薛博的笑聲把薛孝亭嚇到了,他驚恐的望着薛博瘋狂的樣子,“啊呀,他瘋了,二哥,咱走吧!”
薛孝義抽出長劍,冷哼了一聲,“三弟,你怕個啥他馬上就是一具屍體,我們走!”
薛博眼瞪着薛氏兄弟走出了牢房,一直瞧不見身影,身子這才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