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馨壓制着心裡陣陣往上竄起的怒火,掃了一遍雜亂不堪的和春堂。
她又把不屑的目光投向瞬間轉換了心思的範正明,“範伯伯,瞧你那神情莫非和那姓崔的關係不同尋常,你也別大包大攔,我這次是不會放過他們崔家的,你也知道沈伯伯的爲人,他們不但砸了藥鋪,還把人打傷了,你以爲我會輕易的放過他們嗎?要整治的他們不死也要脫層皮!”
葉婉馨的話讓範正明尷尬不已,想到自個和崔明文的妹夫鄭文清是同窗好友,素聞崔明文寵子過分,哪裡會想到竟然做事這般跋扈。
他漲紅着臉分辨着,“馨丫頭,你咋能這樣說呢?在你眼裡我就是個是非不分的糊塗人嗎?這事我也不多過問,你自個拿主意吧。”
葉婉馨撤回輕視的目光,她擺擺手制止了範正明的話,“範伯伯,並非是我不信你,我也不是好事的人,但是也不能由着人欺負,好了,咱也別在這裡說這些沒用的話了,我這就隨你回安順,我偏要瞧瞧你說的那個崔家有多大的來頭!”
安順崔家正堂,崔明文黑着臉坐在那裡,自家老爹被這逆子弄到青田鎮瞧病,竟然死在醫館裡。
他吸吸有些堵塞的鼻子,然後瞪着跪在距他有三步遠的兒子,嘴裡喝罵着,“你這小畜生,乾的好事!老子要打斷你的狗腿!”
崔飛聽到素來疼他的爹責罵,就用手搓搓有些發紅的耳朵,仰着臉有些生氣的說着,“爹,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次可沒做壞事,你……”
見兒子還敢和他狡辯,有些氣結的崔明文抓起桌子上的茶盞朝兒子擲去·,“小畜生,我砸死你個混賬!”
猝不及防的崔飛被茶盞砸中了眼角,瞬間有殷紅的鮮血冒了出來,他用手抹了一把火辣辣的眼角,見到手上全是鮮血。崔飛跳着腳罵着,“你個黑心的東西,使勁的砸吧,反正我死了,你們老崔家就絕戶了!”
見寶貝兒子被茶盞砸破了臉,崔夫人心疼的直抽抽,她朝自家老爺嗔怪着,老爺,你咋下恁重的手呢?”又快步走上前,“飛兒,快讓娘瞧瞧,你臉咋樣了?”
崔飛衝他娘惡聲惡氣的喊着,“去,去,我還沒死呢,少給我來這假惺惺的那一套!”
“飛兒,讓娘瞧一眼吧?”崔夫人湊到了兒子的面前,用手中的帕子去擦兒子臉上流下的血。
崔飛正是怒火攻心的時候,被她孃的手帕堵上了臉,他猛的一把拽住她孃的手臂,用蠻勁把他娘推倒在地上,“給老子滾開,誰要你獻好心!”
然後破口大罵,“老子是看透了,崔風林那老東西死了,你們這倆黑了心的,也活不長了,貪我大伯的家產,整日的藏着掖着,平素老子想花你們幾兩碎銀子,比登天都難,準備帶到棺材匣子裡花嗎?”
望着兒子猙獰的面孔,和不着調的狠話,崔明文氣的差點吐出老血,他怒聲呵斥着,“逆子,你給老子住口!”
“你這畜生!我還沒問呢,你把你祖父放在哪裡了?”
“嘿,嘿,這倒是奇了怪了,老子不知你啥時候長人心了,還惦記着做人事了,那崔風林死在青田和春堂裡,老子還不是爲了訛詐些銀子,你們這倆狗東西,還倒打一耙,好了,我懶的理你們,惹不起,老子躲的起!”崔飛齜牙咧嘴說着嘲諷的話,抓起衣襟抹了把臉上的血,然後要離開正廳。
崔夫人被兒子推到在地上,屁股摔的生疼,她掙扎着才站起身子,就瞅見兒子晃晃悠悠的要出正廳。
“飛兒,你臉上的傷要不要緊?這天馬上要黑了,你要去哪?”手還捧着屁股的崔夫人焦急的問着。
“哼,老子今兒在青田發了筆小財,自然要去萬芳大街樂呵樂呵去!”崔飛連頭都沒回,不屑的說着,“你們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老子趁着崔家還沒倒臺,肯定要去瀟灑走一回了!”
兒子的話把崔明文氣的又掂起了一旁的木椅,朝兒子後背砸去。
崔夫人瞧着老爺那木椅,她死死的拽着,“老爺,你別這樣,那可是你的獨生子啊,你不能……”
崔飛聽到孃的話,他猛地轉過身子,見這倆人正在搶奪那把木椅,他撲了過來,“作死的東西,老子又沒朝你伸手要銀子,你恁大的火氣幹嘛?不怕急怒攻心啊?”
被夫人抓住了椅子,崔明文原本紅漲的臉這會已經變成了青紫,他氣惱的喝罵着,“夫人,你鬆手,都是你平素驕縱他,你瞧他還像個人嗎,簡直和畜生沒啥區別!”
“好了,你們這兩混賬也別演戲了,老子沒空和你們逗趣,我的功夫可是金貴的很呢!”崔飛把從沈志凡身上搶的荷包掏出來,在他們眼前晃晃,得意的說着,“老子如今也有銀子了,夠花幾日了!哪個鱉孫要和你們窮墨跡!”
這次說罷,他轉身就走。
崔明文直瞪瞪的望着兒子出了正廳的門,他無力的鬆開了手,木椅失去了重力,崔夫人又被椅子誑了一下再次摔倒在地。
她從地上爬起,用手絹擦了擦沒有一絲眼淚的眼窩,小心翼翼的說着,“老爺,你也別怪飛兒了,老爺子活生生的去找那曲神醫,誰能想到竟然有去無回,咱飛兒也是仁孝之人,自然要爲祖父出這口氣呀。”
“你……你讓我說你啥呀。”崔明文長嘆口氣,“咱做的孽呀,都現世報了。”
巧的很,這時候從門外刮進一股微風,讓崔夫人打了個寒顫,她慘白着臉,小聲說着,“老爺,你可別胡說,咱們沒做虧心的事,大伯暴病而亡,這又不是你的短處,難不成要讓那小寡婦把咱崔家的家財都帶走嗎?”
“好了,別說了,我去找崔福趕快把爹弄回來,要是讓人得知爹死在外面,又該起風波了。”見夫人又提起大哥的事情,崔明文心裡忐忑着,搖搖頭也出了正廳。
葉婉馨和柳樹青帶着侯三他們趕到崔府。
剛進崔府的門,就瞧見崔飛提溜着一個荷包往大門口走來。
崔飛瞧着自家進來了幾個官差,素來光長肥肉不長腦子的他,色眯眯的眼睛直盯着葉婉馨俊俏的小臉,嘴裡的哈喇子直流,“呦呵,小爺今兒是走了大運了,早上發筆大財,這眼瞅着天黑了,還有恁俊的小美人也上趕着進了家門!”
葉婉馨忽略了崔飛淫邪猥瑣的笑容,她盯上了他手中的那個荷包,認出是孃親手做給沈伯伯的。
“樹青舅舅,就是這個混賬,快把他拿下,他手裡拿的就是我沈伯伯的荷包!”
聽了葉婉馨的話,素來機靈的侯三義不容辭的一個箭步,劈手奪了崔飛的荷包,斜眼瞪着他,“崔混混,你個孬種,不但打砸東西,還人財兩不落,這好事咋都讓你攤上了呢?”
見侯三竟然把荷包搶走,崔飛急了,“喂,侯三,你個疤瘌頭子,搶小爺的荷包乾嘛?”
“呸,這是你的嗎?”侯三一口濃痰吐在崔飛臉上,把荷包送到崔飛的臉前晃悠着。
見他倆胡纏,劉樹青沒好氣的訓斥着,“侯三,你來幹嘛的?鬥嘴回家鬥去!”
“嗯,劉哥,知道了,馬大壯,你還傻愣着幹嘛,不知道幹活呀!”侯三收起了荷包轉臉朝一旁偷笑的馬大壯發號施令。
馬大壯立即繃緊了臉,利索的拿着繩索去套崔府飛,“崔少爺,得罪了,跟我們劉爺上衙門一趟吧!”
崔飛小眼珠子四下打量着,見個個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特別是那個小美人,柳眉倒豎,兇的很。
他這下慌了神,身子哆嗦着往後退,“你們幹嘛?我又沒幹壞事,幹嘛去衙門?”
葉婉馨大步衝他走過去,掏出發着幽光的黑金剛,貼在他髒血流滿的臉上,冷冷笑着,“嘿,嘿,姑奶奶瞧着你年紀不大,記性可是不大好啊?怎麼?青田和春堂的事這麼快都忘了?要不要姑奶奶,給你放些血,清清你這肥腦瓜子!”
冰冷的匕首緊貼着臉,聽着葉婉馨冷到骨子裡的話,崔飛差點嚇尿了褲子,他倆手直襬,“別……別……姑……奶奶,小……小……的膽小。”
“乾沒幹,去了衙門就知道了!”劉樹青瞧着崔飛那慫樣子,他惡狠狠的說着。
瞧着侯三和馬大壯把崔飛用繩子捆了雙手,葉婉馨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朝劉樹青說着,“樹青舅舅,聽說這崔府的來頭不小,咱倆今兒就去會會這裡的主人吧。”
“嗯,馨丫頭,你說的對。”劉樹青附和着葉婉馨的話。
崔明文剛和管家崔福商議好去青田把老爺子的屍體接回來,還沒站起身子。
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衝進了正廳,大喊着,“老爺,不好了,你快出去瞧瞧吧,出大事了!”
見自家小廝驚慌的樣子,崔明文正氣不順,他冷着臉呵斥着,“你個混賬東西,好沒規矩,你老子娘死了是咋滴,慌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