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木製紅漆樓梯上到二樓,金田一和佐木側坐在窗臺口,手臂伏在木欄杆上,眼睛眺望不遠處散發着朦朧光暈猶如天上星點的村落全貌。
“那些就是套着先人鎧甲,打着燈籠行走的村民聚集點嗎?”戴着無框眼鏡的男生似在自問自答。
“是的吧。”金田一望得出奇。
“索命的詛咒武士,武士祭典,還有村口身着鎧甲的地藏菩薩,感覺這個村子四處都是‘武士’呢!”七瀨美雪在屋內坐着,消解旅途的疲憊。
“嗯,離祭典結束還有三天,要是那封恐嚇信只是單純地嚇唬人就好了……”金田一說道。
巽紫乃所住側室,通往屋內走廊的門被一頭髮半白的老嫗拉開,她將托盤從地面拿起,裡面放着玻璃水杯和西式藥片,邊踩着碎步進來邊和藹道:“該吃藥了,夫人。”
“嗯。”巽紫乃點頭。
“鏗……咚……”屋外的迴廊好像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其中既有金屬鎧甲摩擦的質感,又有高負重的腳步聲。
“哎?那聲音是怎麼回事?”中年婦人把頭轉過去。
雙目圓睜。
透過木格柵推拉門的紗布,一道穿着武士鎧甲的龐大黑影高高舉起手中的刀具。
頭髮半百的老嫗和巽紫乃皆嚇得膽寒,渾身顫抖,一動不動。
“咻”破空聲。
武士刀斜劈在木門上,將紗布和格柵自上而下劈出一條細長的縫隙。
透過縫隙,可以看到一身紅色的鎧甲。
“啊……”
刺耳的尖叫聲傳到大屋另一面的二樓窗臺。
耳朵微動,佐木和金田一馬上反應過來,交換了下眼神,倏然起身,“是紫乃女士的喊叫聲?”
說着立馬進到房間跳過矮桌,扎着辮子的高中生回頭衝揹帶褲的七瀨美雪說道:“你也跟我們來。”
“哦……好。”
快速下樓,三人循聲從內部的幽暗走廊跑到巽紫乃休息的側室。
通往走廊的門開着,嚇得臉色發白的兩人爬着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紫乃女士?”抓着黑色遮陽傘的佐木上前扶起問道。
“您沒事吧?”七瀨美雪關心道。
“詛……詛咒武士……”巽紫乃神色驚恐地指着門外的握着武士刀的黑影。
“詛咒武士……”望着令人生畏的人影,金田一重複了一遍。
黑影緩緩轉身,迅速跑離現場。
提起墨傘,佐木二話不說,當即跑過去拉開和式推拉門追趕出去。
金田一隻好跟着他後頭。
另一邊,姍姍來遲的劍持勇探出頭,焦急問:“紫乃,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了?”
七瀨美雪替驚魂未定的豐腴婦人回答:“剛纔在那邊,有詛咒武士出沒。”
“什麼?佐木和金田一兩人呢?”
“他們追出去了。”
“明白了,七瀨你在這裡照顧下紫乃,我去看下!“劍持勇當即擡腳作勢要往外面跑去,“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追去的?”
“左邊吧……”指指方向的美雪輕聲回道。
“咚咚……”套着紫色襪子,踩在木地板上,劍持勇出門左拐,剛到迴廊盡頭,就見佐木和金田一意興闌珊地緩步走回。
“怎麼樣,追到了嗎?”問題脫口而出。
“不……不見了。”佐木若有所思地應道,神情相當鬱悶。
在看到裝扮成詛咒武士的人影消失在屋子門外左側的那刻,他就開啓了傘擊術,可正當他以爲快要追上那沉重的腳步聲時,繞過一面牆,倏然不見任何人影,也不再聽見任何腳印,對方真的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難道是有什麼暗門?”他暫時就只能想到這種可能性。
三人懷着沉重的心思回到側室。
“真的不見了嗎?”七瀨美雪不敢置信,“可是剛剛他明明就在這裡的……”
“到底發生什麼了?吵死了!”額前頭髮微卷,穿着黃綠色長褲的魁梧男子站在七瀨後面的走廊口。
踞坐的傭人老嫗回過頭輕喊了聲:“龍之介少爺!”
“他就是龍之介嗎?”佐木和金田一在側室門外的迴廊打量貿然出現的男子,“看着脾氣不是一般的暴躁。”
“你怎麼了?媽媽!”巽徵丸此時也趕到側室,蹲在中年婦人旁邊,關切連連。
兩人的行爲和語氣簡直雲泥之別。
“徵丸,剛纔詛咒武士就在那裡……”巽紫乃戰戰兢兢地指着門口的位置。
聞言,龍之介一臉不屑,“哼……現在可是祭典的最高潮哦,大概是裝扮成武士的村名不小心迷路走到我們家。”
“不,不是這樣的。”金田一當即否認,眼角的餘光掃了下一扇被劈開長長縫隙的推拉門,說道,“你看看這劃痕,裝扮成武士的村民會作出這種象徵着某種威脅的揮舞刀具的行爲嗎?”
“你們是什麼人,在別人家隨心所欲?”無視他的話,板着臉的龍之介避重就輕,開始質問佐木等人的存在。
“我們來到這裡自然是有人邀請。”
“是他們這對母子嗎?”龍之介怒氣衝衝,數落道,“還沒登上家主之位,就開始把奇奇怪怪的人叫到家裡了嗎?”
“管不着吧?“即便是涵養功夫了得的佐木,也對他跋扈的態度搞得心情不佳,反嗆道,”畢竟不是家主的你,沒資格驅逐我們不是。”
“你小子還嘴硬?!”
“大哥別說了。“巽家長女萌黃抱着一隻眸子透着幽綠色光芒的黑貓走進喧鬧的側室,依舊是淡淡的口氣,“對客人很沒有禮貌的。”
“萌黃。”
“對不起,大哥他就是這樣沒教養的。”她從徵丸旁邊走過,到房間中央,方形的花紙製吊燈在頭頂懸掛。
“沒有了,可是……”劍持勇打圓場,停頓了會,繼續說道,“那個襲擊了紫乃的武士究竟是……”
“那是詛咒武士啊~”門外的庭院方向突然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一個年邁、頭髮銀白、滿臉皺紋的老太婆踩着木屐,步履蹣跚地從田圃後方出現,雙手負在後背,張着沒剩幾顆牙的嘴巴,振振有詞,“兼春大人復活了,要一雪前恨了。”
“兼春大人的詛咒?”佐木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