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耀見着蘇薇的時候,她正帶着一羣人打架,下手快準狠,楊耀面無表情,不愧是蘇易的妹妹,只是他怎麼也無法將這個女孩和蘇易口中那個離了他就無法活下去的女孩畫上等號。
眼見地上那個孩子蜷成一團,楊耀忍不住高聲喝住他們。
那羣人聞言停下手扭頭去看蘇薇,蘇薇歪着腦袋,漫不經心的打量着楊耀,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急匆匆的跑來:“我哥讓你來的?他受傷了?”聲音中帶着急切。
楊耀看了眼那羣好事的孩子,沒有直言:“先回家。”
蘇薇抿着嘴,有些煩躁的衝那羣人揮揮手:“散了散了。”說完就率先往家裡走去了,路上小麻雀似的圍着他繞着圈不住的詢問哥哥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楊耀打量着自己面前急切的小麻雀,這樣的她纔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而不是剛剛她看到的不良少女。
“回家再說。”四個字堵住了小麻雀的嘴,蘇薇不爽的嘟了嘟嘴,了不起啊,若不是看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早就揍你了。
楊耀顰着眉,忽然覺得她還不如一直是剛剛那副不良少女的模樣,她這樣關切自己哥哥,讓他有些開不了口。
因爲房子經常是蘇薇一個人住,所以,爲了蘇薇的安全,蘇易特地選了個離學校不遠的地方買的房子,因此,沒走多遠就到了。
“可以說了吧,兵、哥、哥。”打開門,蘇薇幾乎是咬着牙吐出兵哥哥三個字的。
楊耀皺眉看着不大的二人居室裡,混亂一片,簡直無法想象這裡究竟是怎麼住人的。
不過,這些暫時不是重點,楊耀看着少女懇切的眼神,發現自己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還是乾巴巴的說了出來:“你哥哥,爲了救我,犧牲了。”
犧牲二字在蘇薇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圈,蘇薇才把它和死亡畫上等號,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騙人的吧,怎麼可能……”
蘇薇垂着頭,楊耀喉頭有些乾澀,不知道怎麼勸這個悲傷的少女,明明剛剛還活力十足的少女,一瞬間彷彿被巨大的悲哀擊垮,甚至連聲音都帶着不真切的飄渺。
楊耀勾了勾手指,忍不住想伸出手撫摸對方的腦袋,安慰一下對方,可想到畢竟是初次見面,所以,那想要伸出的手還是縮了回去,楊耀有些懊惱,這樣懦弱可不像他的作風。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通知。”這時蘇薇擡起頭,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彷彿剛剛悲傷的不是她似的。
“不用謝,我答應過你哥,他不在了要好好照顧你。”她悲傷楊耀不知如何安慰,她不悲傷,楊耀更不知說些什麼。
“那麼,你是來接我走的麼?”蘇薇睜着大眼看着他。
楊耀點頭。
蘇薇抿着脣角,有些哀切的要求:“可以給我一些時間麼?後天再走。”說是要求,更像是祈求,楊耀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何況他專門請了七天的假期,就爲了安妥好這個孩子。
目送楊耀的離開,蘇薇關上門,終於撐不住了,彷彿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從門上滑坐在地,蜷縮着身子,沒有半點顧忌的嚎啕大哭,彷彿丟了全世界的孩子。
本來準備交代蘇薇一些事情的楊耀,舉起敲門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一時間心緒難平。最終神色複雜的看着門內,許久許久,痛哭變成抽泣,後來連抽泣聲都沒了,不知是不是哭累了,楊耀沒有打擾蘇薇,在哭泣聲消失的時候轉身離去了。
醒來還依坐在門邊的蘇薇收拾好所有情緒,彷彿將所有的悲傷都化作眼淚流了出去,或是深埋心底。
她褪下一身的奇裝異服,洗乾淨臉上模糊的妝容,露出清秀的小臉,又動作麻利的將和哥哥的小屋收拾乾淨。
到理髮店將一頭奇奇怪怪的髮型拉直,染黑,又買了幾件適合她這個年齡穿的衣服。
楊耀這天沒來找她,他給她時間獨自療傷。但當約定時間他敲開門的時候,強行用軍人強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門牌號確定自己是不是敲錯門的衝動。
面前這個穿着白色連衣裙,揹着白色小揹包的鄰家女孩真的是三天前他第一眼看到時正揪着別人頭髮往地上磕的不良少女?What are you 弄啥嘞?誰能告訴他他不在的一天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兵哥哥。”蘇薇拽着書包上的掛飾,小聲的祈求:“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哥哥?”說完抿着嘴,瞪大雙眼熱切的看着楊耀。
楊耀恍恍惚惚的答應了,等上了車,楊耀還有些回不過神。
最後,從後視鏡裡看着那個端坐在後座,乖乖巧巧的少女,楊耀只能歸咎於成長的痛苦。
一路無話,到了墓園,蘇薇跟着楊耀來到一塊普通的墓地,楊耀識相的退了出去。
原本以爲蘇薇會在裡面待很久,實際上,蘇薇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只隱約可以看見其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哭過,其餘便再看不出什麼來。
似乎察覺到楊耀的打量,蘇薇仰起頭給了楊耀一個笑臉。
楊耀頓時覺得,還不如不笑呢。
倒不是說笑的難看或者強顏歡笑什麼的,就是吧,小姑娘張着微紅的眼睛衝你一笑……還挺招人疼的,心疼。
楊·大老粗·耀不會哄人,於是決定將安慰人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楊媽媽完成,我真是太機智了。楊耀心裡爲自己啪啪啪拍了三十二個贊,車子穩穩的朝着老宅開去。
“哎喲,小兔崽子,你行啊,這麼嫩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進了老宅,楊耀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有些無力的解釋道:“媽,別瞎說,人小姑娘還沒成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