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幽冥的他 114 地鐵(1) 天天書吧
這些天的夢裡,我也總是夢到那副場景,夢到在石碑森森古樹婆娑的西峰亭我看見他一身光彩的朝我奔來,然後緊抱着我溫柔的對我說:“玥玥,我們回家去。”
然而每一回只要我伸手去抱他,必然也會抱一場空,然後睜開眼睛來,不得不接受這是夢的事實。
已經是半個月過去了,那天是怎樣離開西峰亭的我一點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在小縣城的醫院裡,世佳頭上纏着紗布坐在病牀前削蘋果,他神情木訥削的不是蘋果皮而是蘋果肉,一刀一刀看起來很無聊的樣子。
我張着眼睛想了想在南豐村發生的事情,一時之間腦子是亂的,什麼也想不清楚。我擡了擡手提醒世佳我醒了,他留意到我在動,就朝我看了過來,眼睛紅紅的還有些腫。
他面無表情的說:“你醒了。”
“……”我醒了,他不開心嗎?
他僵硬的問我:“餓嗎?”
我搖頭。
他又問:“渴嗎?”
我又搖頭。
於是,他點點頭,忽然問我:“那痛嗎?”
我想了想,手不自覺的移到了自己心臟的位置,然後就像是突然一下子想起了所有事情一般哇的一聲就痛哭了出來——痛!痛死了!就好像是肋骨被人生生的扯走了一樣!
惹的隔壁病牀的病人、家屬紛紛的向我們頭來了皺眉的目光。
兩天後我出院了,世佳買了回W城的車票,到站下車,他定定的看了我一會,然後什麼也沒說。
這些天我們兩個人之間說過的話兩隻手都能夠數過來,第一次我們如此默契迴避了同一件事,誰也沒有跟誰過不去。
“那……我走了。”他兩手插在褲兜裡說。
我點頭,看着自己的腳。
“那,你保重吧。”
“嗯,你也保重。”
世佳露出一絲牽強的笑,轉身,邁步,轉眼已是沒入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羣之中。
我回到家中絕口不提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日子彷彿是回到了之前,好像南豐村的一切不過是我做的一場夢,陵少、楚呈鈺、面具人、紅綾、彼岸小曇、輕語樑俊傑……所有的人不過是一場幻夢,夢醒了之後甚至是連回味的力氣也沒有。
但是我的心裡很清楚,他們都真實的來過,然後又悄悄的走了,永遠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仍舊是在便利店工作,白天在店裡迎來送往,看着一張張陌生而又枯燥的面孔從我的世界裡打馬而過。日子索然無味,但平靜安然,這種日此一直持續到了暑假結束,李婷即將要開學。
我回家一個多月不曾看見她的人影,直到要開學她才終於回來了,她看不出我有什麼變化,對我仍舊是冷言冷語,而我看不慣她的改變,我討厭她將我那個清純靚麗的妹妹弄丟了。
平時我們沒有什麼交集,除非她來踢我房門要錢。
我提前將媽媽留下來的所有錢一分爲二,一份以李婷的名義存在了銀行裡,一份用銀行卡的形式交給了她,那是她這學期的學費,生活費沒那麼富足恐怕只能靠她自己勤工儉學去掙了。
她拿着銀行卡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講,過了半個小時回來,氣沖沖的拍着我的房門說:“媽媽留下來的錢就只有這麼一點嗎?”
“這些錢夠你上這學期。”我疊着剛收回來的衣裳頭也沒擡的說。
“那其他的錢呢?”
“媽媽留了多少錢你心裡清楚不必跑來問我,更何況媽媽的錢並不只屬於你一個人。”我看了看一身非主流誇張打扮的她:“如果你想媽媽安息就收斂收斂你的性格,不要成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李婷嗤之以鼻的冷笑:“要你管。”甩上房門又是一個月不見人。
W城的秋天來的早,早晚必須要穿外套才能出門。
李婷自從上回甩門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雖然故作冷漠不曾給她打過電話,心裡還是擔心她的,我將她的厚衣服收拾了幾件裝在包裡,趁着今天是晚班準備給她送去學校。
大學城離我工作的地方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坐地鐵也得兩個多小時。
可能是工作時間的緣故,地鐵上的乘客很少,我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下來之後,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插上耳機開始聽歌,因爲路程遠也不怕坐過站,我直接就靠在了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地鐵開了多久,忽然覺得好擠的感覺——到了上下班高峰期嗎?
我很狐疑的眯了眯眼,將耳機關了慢慢的擡起頭往車廂看了過去。說來很奇怪,車廂裡並沒有很多乘客,跟我上車的時候差不多,但是剛纔我又明明感覺到很擠,幾乎是那種人擠人……難道是我感覺錯了嗎?
我疑惑的又將耳機打開,繼續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碰巧耳機裡播放的是飄搖,然後我就一點睡意也沒有,直接將飄搖按成了單曲循環。
側着頭貼着椅背,默默的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有那麼一刻我彷彿在疾飛倒退的畫面裡看見了他。
那一刻我所有被掩飾的痛,被收藏的愛與思念,徹底的奔涌了出來,我沒有忍住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哭起來,我蜷縮着深埋着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我怕被人看見,我怕被人聽見……就像這些時日來我怕別人詢問我失聯的那些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我感覺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因爲眼淚爬了滿臉我不敢擡頭,就從胳膊縫裡往被碰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這匆匆一眼,我分明看見眼前垂着一塊熟悉的白色的手帕!
是他回來了?
我驚詫的什麼也顧不得,連忙擡起了頭,忽然看見面前站着一個女孩子,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着及膝蓋的白色蕾絲連衣裙,上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很乾淨清秀的一個姑娘,應該是個大學生。
她將手中的“手帕”往我眼前遞了些,示意我擦擦臉上的眼淚,我看清楚了其實那是一塊展開的紙巾,並不是曾經爲我包紮傷口的白色手帕。
不思量,自難忘,其實我是有多麼的思念他,我此時纔敢正視。
陳奕迅在歌裡唱: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然而我們真的再也不會見了吧?
我收起自己的失望,尷尬的笑笑,“謝……謝謝你。”
“你還在讀書嗎?”她坐到我旁邊問。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失戀了?”她又問:“跟男朋友吵架了?”
“對不起,我到了。”女孩的熱情讓我應付不來,我趁着地鐵到站停車的瞬間,倉皇的抓起裝衣服的包包連忙跳了下去。
我匆忙的往站外走,一直走了很遠我感覺好累,才蹲下來捂着自己的心痛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喉嚨發疼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當我拿出包裡的鏡子擦着自己紅腫的眼睛的時候,我感覺不對勁了,因爲我看見那個女孩也在鏡子裡,我猛地回頭去看身後,可是身後又根本什麼也沒有。
我以爲是自己看花眼了,又小心的往手中的小鏡子裡看了一眼,果然那個女孩還在那個位置一動不動的定定的望着鏡子裡望着她的我。
我一下子慌了“啊!”的低呼了一聲,一手將鏡子給合上了!她是人是鬼啊?我再不敢逗留,急急的向着出口走去,可是走着走着我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說真的平時我就很少坐地鐵,只是大約的覺得地鐵站都是大同小異,但是我發現我現在走到的地方像是一個廢棄的站臺一般,身邊不但沒有人,而且還有很多的殘牆廢品,而我自己就是在站臺上面!
怎麼可能!我明明記得自己爲了逃避那個女孩的問題,跳下車之後遠遠的離開了站臺,因爲看見是青山站覺得離李婷的學校已經不遠了,所以纔沒有轉乘下一趟地鐵,直接準備出站步行過去,可是爲什麼我會不知不覺得走到了這麼個廢棄的站臺上面呢?
我緊緊抓着手中的包,緊張的東張西望着,四周死寂一般,仍舊是沒有人,我連自己小心翼翼的腳步聲都能夠聽的一清二楚。
我趕緊抓起手機開始定位,然而手機的導航定位根本就搜不到這個位置,我是走進了死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