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聽完白老爺子的話，回頭再看看被白蘭拒絕此刻卻不捨得離開，還一臉不捨得向着院子內張望的閻浩雲和錢楓，謝小川吃驚的嘴巴里都能塞進一筐雞蛋。
想着楊毅想都不想的就拒絕白蘭，甚至白老爺子想讓白蘭哪怕是給楊毅當個妾室都得擔心楊毅不肯答應，而門外這兩位，一位是手握百萬雄兵的軍閥子弟，一位是家學淵源深厚的錢家公子，白蘭卻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想這一個未來的督軍和一個未來的大家，要是他們知道自己輸給的是楊大哥這樣的無名之輩，會不會直接給氣的吐血三升而亡！
另外一邊，杜公館。
吃完飯的趙崇海自去休息，而杜月生卻來到了書房。
書房裡，同樣的白粥和小籠包之類的擺了一桌子，楊毅正坐着大口大口的吃着，空的碗碟和小蒸籠擺了高高的一摞。
這飯量，讓伺候着的金滿樓心裡都暗自震驚不已，衝着進來的杜月生笑了笑，心說這傢伙簡直比下苦力的都還能吃啊。
“昨天到現在就沒正經的吃過東西，確實有些餓了，讓杜社長見笑了！”楊毅道。
“那裡那裡，就怕楊老弟你吃的不合胃口！”
杜月生揮手讓金滿堂先出去將門帶上，這才坐下笑道：“看到你吃東西，就想到我們以前吃東西的樣子，已經有些年沒吃的這麼痛快過咯……”
“難道杜社長也苦過？”楊毅笑問。
杜月生哈哈大笑道：“你以爲我生下來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杜月笙？我們都是拼了命都要活下來的人，最開始都只是想能吃飽，後來想着能吃好，後來，又想要更多，比如，在家國大事上也出點力……”
楊毅翹起大拇指笑道：“不愧是上海灘的龍頭杜社長，都已經到了富則達濟天下的境界了，而我還生活在吃飽吃好的階段，看來，這輩子是拍馬都追不上杜社長你了哦……”
“楊老弟你可別折煞我了！”
杜月生忙擺手笑道：“我不過是有了些錢有了些人，想在這方面着手撈些虛名，等將來有人記得我杜月生的時候，不會只記得我杜月生是上海灘的惡霸地頭蛇，還知道我杜月生雖然是惡霸，但也是一個有良知，知道愛國的惡霸——如此便已經足以！”
“而楊老弟你則不同！”
“我跟日本人作對，是想要些名聲，而楊老弟你卻什麼都不圖，不求名不求利，你這纔是境界啊！”
杜月生一臉憧憬的道：“你知道嗎？這陣子我做夢都夢到一個人，手持三丈男兒氣概，如同虎入羊羣一般衝進日本人羣中，手起刀落，嘩啦啦一陣亂砍，百十顆人頭滾滾落地……我本來以爲那個人是我，醒來之後發現卻是你……”
楊毅聽得直咧嘴，心說三丈長的大刀，我可揮不動，同時他也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杜月生，年紀一把了，卻是這麼個心懷童心的傢伙。
“我那就是匹夫之勇，比不得杜社長你啊！”
楊毅道：“幾年前杜社長你的一聲令下，法國人都不敢借道給日本人，讓那些洋人和日本人知道，這上海灘終究還是咋們中國人的上海灘，不是他們能橫行無忌的地方，揚我國威，何其霸道，楊毅膜拜不已啊……”
“不過是給日本人下點小絆子而已，不值一提啊……”
杜月生擺手，一臉遺憾的道：“聽說你的事之後，我真恨自己早生了三十年啊，早生三十年，我也一定要衝進日本人羣中，砍它孃的一大堆的人頭，使小絆子那裡有親手砍下一堆日本人的腦袋來的痛快？匹夫之勇怎麼了？要的就是這個匹夫之勇，要的就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這個喋血悲壯的豪邁勁兒……”
說着這些的時候，杜月生激動的滿臉通紅，胳膊狠狠揮舞，如同手擎長刀。
楊毅看着杜月生，有些想笑，但又忍不住相信杜月生說的是真的。
他真的相信，要是杜月生小個三十歲，在聽說自己的事之後，這傢伙真的會灌下幾碗黃酒就衝出去找日本人，不問青紅皁白上去就是一刀……
但楊毅也知道杜月生想錯了，杜月生以爲自己純粹是因爲恨日本人佔我東北辱我中華而殺之泄憤，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自己更多的是迫不得已。
恨日本人佔我東北辱我中華的原因有沒有？
也有，但楊毅知道，不多。
至少絕對沒多到不管不顧的地步。
等杜月生興奮夠了，楊毅這纔開口道：“杜社長，咋們這麼繼續相互吹捧下去的話，似乎不是個事啊——要不，咋們聊聊正事？”
“也是也是，說正事！”
杜月生點頭，收斂激動的神色攏了攏因爲激動而些微有些散亂的稀疏頭髮，重新變成了那個極有腔調的上海灘龍頭老大，輕言細語的問：“楊老弟，要是你來找我，僅僅是爲上次哪位鄧先生找我銷售煙土的事情，那麼你放心，我願意以高出市價的一倍收購！”
楊毅眉頭一挑，煙土的利潤雖大，但也遠遠沒到有一倍利潤的程度，也就是說，杜月生幫他銷售那批煙土，不但不會賺錢，還會虧本！
按照常規，這樣大批的煙土到貨，那可是壓價的好機會，而杜月生不但沒有壓價，還賠錢幫他，這簡直讓楊毅覺得自己有沒有聽錯。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
杜月生笑笑道：“這世上，能讓我杜月生敬佩的人可不多，楊老弟你可能是唯一的一個，就衝這點，這錢我就虧得值！”
“多謝杜社長這麼看得起！”
楊毅笑笑道：“可我想杜社長你也一定知道，我今天來找你，根本不可能是爲了煙土的事吧？”
“你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還是那句話，因爲我敬佩你！”杜月生道。
楊毅苦笑，心說杜月生果然是杜月生啊，這太極打得出神入化！
他相信杜月生的話是真的，他真的會出雙倍的價錢倒貼錢給自己收購煙土——因爲敬佩自己。
但那又如何？楊毅所來得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煙土！
他不說，杜月生在煙土上絕對幫忙不打折扣，但其他的，估計就不用指望杜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