絃斷

絃斷

緣聚

緣散

緣起

緣滅

未曾開始

就要結束

不止的輪迴,卻已與此生無關……

蘭蘭的母親病倒了,我看得出蘭蘭很擔心。

“回去看看吧。”我對蘭蘭說。

“可是……”

噓——我點住她張開的嘴,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可是如果我不幫她做個決定,她肯定會一直矛盾下去的。我自私的心是不允許的,可是我愛蘭蘭的心跟我說.我們的愛情是脆弱的結晶,承受不了太多的重量.

我伸手摩挲着她頸上的戒指,許久才說“我們說好了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分開。我永遠不會放開,除非你先不要我,你會不要我麼?”

“嗯!”蘭蘭用力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第二天,蘭蘭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家了。我一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遠。突然心裡沒來由得一陣慌亂,我大叫“蘭蘭!”

她回過頭來,對着我眨了眨眼.我笑着對她點了點頭,她亮了亮頸上的鏈子,轉身走了。

我一直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那天天很藍,純純的藍,襯得蘭蘭的背影異常清晰。

那一眼,竟會成了永遠。

蘭蘭回去之後,我很快就失去了跟她的一切聯繫。這在我的預料之中,可現實畢竟是無法預料的,接下來的狀況讓我幾乎崩潰。

我曾晚上偷偷去跑到了她家,可是剛到她家樓下,就被幾個人給攔住了,連門都沒沾到。然後,我家樓下就天天有幾雙眼睛盯着我,讓我寸步難行。情急之下,我想過找孫飛,可是都找不到他。

在我亂得六神無主的時候,我想到了蕭然,事到如今,我已經顧不了許多。

“這是什麼?”我衝進蕭然的辦公室的時候,他早有預謀似的遞給我一份通知。

“這次的出差名額。廣州,三天兩夜,食宿全部可以報銷……”

嘭!

我大力拍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他:“我拒絕!”

“這是公司決定的,我無權更改。”蕭然避開我咄咄逼人的眼光,說“而且這對你也好,可以趁機好好調整一下,最近——你的情緒太煩躁了。”

我張了張嘴,最終妥協了。的確,我確實需要好好整理冷靜一下,整理好思緒。一直這樣混亂下去,蘭蘭是回不來的。

這次的公幹,若擱在別人身上,是份美差。根本無事可做,說是學習交流,無非是吃喝玩樂而已。我一有空就上街溜達,晚上一個人呆在空洞的旅館,只會讓我越來越混亂。

我在街上不停地走着,紅燈停,綠燈行,走走停停,左彎右拐,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就這麼一直走着。夜晚的城市,光怪陸離,燈光迷離的背後,總讓我覺得深深的孤單和恐懼,那黑暗裡.隱隱綽綽,鬼影魅離。

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人流車流從我眼前擁過,我心底開始發冷。他們都有自己的目標和方向,可我的呢,已經快要抓不住了?

我不知道……

恍惚間,電話響了,我一接,是蘭蘭的聲音!我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我大叫:“蘭蘭!蘭蘭!你在哪兒!”

“我在家,我們的家,你在哪兒?”蘭蘭的聲音很急

“好!我馬上回來!馬上!你等我!”我渾身不住地顫抖着,腳下飛奔起來。

突然,一道刺眼的強光刺過來,耳邊想起了尖利的剎車聲。那瞬間,我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絕望中感到車燈的溫度越來越熱……

心底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蘭蘭!

我猛地驚醒,迅速坐起來,大口地喘着氣。撫着胸口,看着飄動的窗簾,夢中窒息的感覺仍然很清晰地留在那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又做夢了。一直以來,兩年前的種種彷彿蔓藤般纏着我的夢境,每次都像重新又經歷了一次似的。扭頭看向窗外,久違的陽光穿破積久的雲層,箭似的射了下來。我愣了愣,笑了出來。天氣真像是那一天的天氣呢。

習慣地摸了摸脖子,上面掛着一枚熠熠的戒指——它本該長埋在地下的呢。

“又做噩夢了?”蘇妮看着我,長長地嘆了一聲,憂心地看着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搖了搖頭:”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睜開眼,腦中和眼前一片空白。

我眨眨眼,再眨了眨眼。

“你終於醒了。”一個在耳邊響起,接着我看到牀邊正站着一個年長的護士。

我試着動一下頭,可是感覺它好像有千斤重,怎麼也動不了,渾身也沒有力氣,四肢彷彿都不在我身上了。

她示意我不要亂動,跟我說:“你傷得不輕,已經昏迷了兩個星期了。你要是再昏迷下去,情況就很不妙了。不過,現在沒事了!只是你的腦子受到過震盪,千萬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說完,拍了拍我,走了。

兩個星期?我吃了一驚。糟了,蘭蘭!我想起身去找電話。

“你有中度腦震盪,不能打手機。”醫生冷冰冰地說。我剛想開口,他又說“你纔剛剛清醒,以你現在的情況不宜從事任何腦力勞動,好好休息吧!”說完就甩袖子走人了。

我心裡一急,突然一陣疲倦席過來,昏睡了過去。

這樣醒醒睡睡中過了半個月,我的精神好了很多。可是每當我要求打電話的時候都會被醫生強制駁回。我開始隱隱覺得不對勁。我明明在廣州出的事故,醒來卻是在成都的醫院裡。雖然醫生說我是被轉過來治療的,可是幫我辦轉院手續的人的名字我卻十分陌生。太多的不明白,可又沒有人來替我解答。

直到有一天,當我再次強烈要求打電話的時候,護士只是說了句“你等着。”就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她拿了一封信走了進來:“有人託我轉交給你的。”

一定是蘭蘭!

我急急忙忙地拆了開來。一張照片滑了出來,我拿起來一看,頭轟得一下針扎一樣地疼,差點暈了過去——的確是蘭蘭!照片上的她,瘦了很多,精神似乎也不太好,只是淡淡地笑着。可是,爲什麼她穿着婚紗?爲什麼她被孫飛摟着!爲什麼……

只感覺頭腦一暈,就失去了知覺。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蘇妮正坐在牀邊眼圈兒紅紅地看着我。我一看見她,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蘇妮看見我哭,也抱着我大哭起來。

哭了好久,我們才冷靜了下來。

“蘇妮,蘭蘭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怎麼回事?我想見她!”我抓住蘇妮的胳膊拼命地搖着。我心裡在喊,一定是有人在騙我!蘭蘭絕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

“曉萌!你冷靜一點!冷靜地聽我說!”蘇妮吸了口氣“蘭蘭她很好!她……和孫飛會很幸福的!”

“什麼……你說什麼……”我完全呆住了,胡亂地舞着手.

“他們……已經結婚了。”蘇妮抱住我,生怕我會因此而發狂。

邦!

我聽到心底絃斷的聲音,瞬間就沒了感覺,只是覺得身體一直沉,一直沉,一直沉,我猛地推開蘇妮,大叫:“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要去找蘭蘭!走開,放開我!”

“曉萌!你好好聽我說!曉萌!柯曉萌!”蘇妮死命地將我按在了牀上。

啪!抽了我紮實地一個耳光。

臉頰一陣辣辣的感覺,心裡冷靜了下來,頭腦卻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無力地躺在牀上,早已經忘了疼痛,只是眼淚一直流,一直流,死死地盯着蘇妮”你是騙我的,騙我的,蘭蘭沒有結婚,對不對?對不對?”

“曉萌!求求你!不要這樣,好好聽我說,!”蘇妮哭着 “一個月前,我怎麼也聯絡不到你,找蘭蘭也找不着。當時就感覺不對勁,後來情急之下,我打了電話給蕭然,才知道你出了車禍。我當天就趕到了廣州,可醫院卻告訴我說你已經死了。”

“什麼?”我回過神來,頭腦木木的。死了?我?

蘇妮的眼圈又紅了“我當時就蒙了!醫院說你的遺體已經運回上海了。我又趕到了上海。”

“你見到我的……遺體了?”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荒唐。

蘇妮點點頭,眼淚嘩嘩地:“不過,那個……已經面目全非,我實在不相信。可是蘭蘭認出了那個屍體脖子上的鏈子。

我一驚,伸手一摸脖子,空的!

“當時我整個就傻了,差點兒崩潰掉!蘭蘭當時就暈過去了!蕭然特別自責,說不該讓你去……”

我只感到自己身體裡剛恢復的一點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掉,我癱軟在牀上。許久,我才臉色蒼白地看向蘇妮:“你又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蘇妮沒有回答,定定地看着我,眼神複雜地閃了閃,突然說:“是我勸蘭蘭跟孫飛結婚的。”

我渾身一抖,睜大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蘇妮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曉萌,你還不明白麼,你和蘭蘭是不可能的。先不說身邊的人無法接受,就是周圍的人的眼光就能把你們吞掉!蘭蘭的父母絕對不會讓你再跟蘭蘭在一起的!你這次湊巧是意外,可下一次呢?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要你活着!,我絕對不要再經歷這種事了!”蘇妮說完已經聲嘶力竭

我面無表情,許久才找回一點聲音,說:“是他們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蘇妮點點頭:“蘭蘭自從知道你出事以後,就一直呆在房間,整日整夜地不吃不喝也不睡覺。實在沒辦法,她的父母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想冷笑一下,可惜我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

“曉萌,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生氣的話就罵我好了!打我也成!我自私,我卑鄙,可是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事了!”

我看着蘇妮,許久才伸出手去,輕輕地擦着她臉上的淚水:“我不生你的氣,真的!蘇妮,我只是氣我自己!你知道麼,我曾經答應過蘭蘭絕對不會和她分開,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蘇妮緊緊地抱住我:“曉萌,你和蘭蘭在一起,要顧及和麪對的東西太多了!不能被祝福的愛情,你們真的會覺得快樂麼。”蘇妮搖了搖我,咬了咬下脣接着說:“我勸蘭蘭爲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也沒想到他的父母這麼快就讓她和孫飛結婚了。”

我擡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我用力地喘了幾下,問:“婚禮定在哪一天?”我的聲音竟然出奇地平穩。

“不清楚……他們會去國外結婚……應該不回來了。”

“是……嗎”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已經被徹底抽空了,輕飄飄地,飛起來了。

飛起來了?太好了!飛起來的話,能離天空更近一點吧!

再醒過來,已經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早上了。天已經亮了,一直以來霧濛濛的天空,突然破天荒地有了豔陽。一陣風吹過,被風吹得支離破碎的陽光在蒼白的牀單上晃動。

睡了一覺,頭腦清醒了許多。蘭蘭結婚了的事實固執地迴盪在心裡,讓我難受得想把心掏出來揉一揉。

“好些了沒有?”蘇妮端了盆水進來,擰了塊毛巾給我擦臉。

我呆呆地看着她。蘇妮原本紅潤鮮活的面孔蒼白得失去了光澤,笑容隱在了淚痕後面,眸子也疲憊不堪,這都是因爲我吧?蘭蘭也是,照片上的她,雖然淡淡地在笑,可她只是在笑而已。我苦笑一下,看來我是所有不幸的根源,只要我不存在,所有的事都能輕易地步入正軌,大家也都能得到公認的幸福。

我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這個給你。”蘇妮的手伸到我眼前,一枚小巧的戒指隨着她手中的鏈子愉快地擺動着,在陽光下,閃着溫暖的光。我定定地看着,伸手將它緩緩地包在了掌心。

“這本該跟你的骨灰葬在一起的。”蘇妮說。

我愣了愣,蒼白地扯了下嘴角:“連墓地都幫我選了?真是難爲他們了。”我重新又把它帶在了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我的心恢復了一點知覺。

我擡頭看了看蘇妮:“到頭來還是要你爲我操心……對不起。”

“知道就好!”蘇妮紅着眼睛捶了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說過多遍,但不嫌多

是真的很感謝~

不分先後的感謝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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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漏掉吧~汗)

感覺好像年終頒獎,呵呵,好象確實也快接近尾聲了。

結果怎麼說呢,說實在的我仍然在猶豫。

各位希望看到什麼樣的呢?

《七月弦》也先上了一段,不知道大家感覺會怎樣。

反正,慢慢來咯。

路漫漫其修遠,來日方長啊,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