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和玲子走後,禿子和冰冰開始收拾殘局。一邊收拾一邊聊天,只是內容已經從電影回到了家常。
冰冰看上去就是那種很居家的女孩兒,禿子就問她在法國生活習慣嗎之類的話,冰冰中規中矩地回答,沒有一絲漣漪。禿子無從下手,接近崩潰。所有的杯盤碗筷都被收拾進了廚房,冰冰開始洗碗。禿子斜倚在門框上繼續套着詞。
冰冰的身體微胖,胸脯開闊,隨着洗碗的動作,冰冰的胸脯旋律般蠕動。
禿子一咬牙,想起戰爭年代的英雄。堵槍眼,炸碉堡。衝!
禿子從後面衝上去,兩隻大手直接按在鬆軟的棉花上。
玲子在掙脫束縛之後迅速成長,像野馬奔騰直衝鬍子胸膛。鬍子猝不及防,陣腳全亂。
鬍子絕然沒有想到消瘦苗條的玲子,居然有如此豐盈的身體!
暈!
鬍子暈,玲子卻變成了一隻金錢豹,她的身體左突右撞下頂上砸,把鬍子衝突成風中的廢紙。鬍子在還來不及收心時,就已經洪流滾滾,大江東去了。
鬍子和玲子回來時,禿子和冰冰正坐在地毯上喝酒聊天兒。
禿子說:咱們明天租輛車去尼斯吧。
好啊!鬍子和玲子異口同聲,然後兩人對望。玲子的臉好紅,不是凍的吧?
於是他們拿出地圖。
研究結果:先到普羅旺斯愛克斯,然後尼斯,然後戛納,最後蒙特卡洛。
去普羅旺斯是鬍子的主意,那裡是塞尚的老家,有塞尚故居,而塞尚是鬍子最喜歡的藝術家。
去蒙特卡洛是禿子的主意,禿子好賭。
兩個姑娘完全無所謂,她們只想跟着去玩兒。
他們開始了第二輪的酒戰,4個人頻頻舉杯,女的一點兒不輸給男的。
鬍子:你們平時也喝酒?
玲子:喝呀,不喝怎麼打發日子呀!但我們平時很少喝洋酒,都喝紅酒,紅酒便宜。
禿子衝冰冰說:你的酒量怎麼樣?
玲子:她是我們這兒的酒仙,千杯不醉,萬盞不倒。
冰冰紅着臉,但沒有反駁,默認了。
玲子的話莫名其妙地激起了兩個老酒鬼的萬丈雄心,他們開始雙戰冰冰。
當然,鬍子和禿子沒那麼不要臉,他們沒有采用車戰的方式,而是兩個人打成一塊鋼,共對女神仙。
冰冰從容得很,臉上始終帶着微笑。
這也是一場搏殺,酒場如戰場,爲榮譽而戰。
什麼是真正的酒鬼?真正的酒鬼不是酒量最大的那種人,而是酒性最大的人,他們愛酒嗜酒,把酒當父母朋友兄弟姐妹,把酒當自己身上的血和肉,撐破了膽子喝青了腸子也奉陪到底。
恰好,禿子和鬍子就是這樣的酒鬼,花好月好不如酒好,爹親孃親不如酒親。他們的愛恨情仇都生根在酒裡,酒讓他們豪情滿懷、激情四溢、一飛沖天。鬍子和禿子的朋友狗子也是這種人,狗子甚至根本不用算上他的文學才華,狗子僅僅憑他在酒場上的聲譽,就已經成爲一個傳奇了。“去見狗子”這句話的意思,大體等同於去喝酒,喝大酒。
醉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發克右!
酒是軟兵器,繩索,圈套。
鬍子和禿子的朋友方輝說:我一收繩子你就進了圈套,我的目的就是讓你上當。
酒是暗器,難得一見,有去無回。
這一場刀光劍影,直殺得地暗天昏。
四個人喝成了四具屍體,橫七豎八。
早上,玲子最先醒來,沒有太陽,還落着小雨。
玲子洗漱完,挨個兒把那三頭豬踢醒。
開路了!
往哪兒開?
每個人都半死不活的。
撐着。
玲子和冰冰去租車,鬍子和禿子去碼頭等。
沒有出租車,鬍子他們只好坐公車。
馬賽的小路口多如牛毛,絕對不比牛毛少。
馬賽的星期天交通依然堵塞,鬍子他們不明白。一問,原來趕上了當地的一個什麼節。
馬路上沒有自行車道,但卻有專門的輪滑道。馬賽人喜歡運動,很多人拿輪滑當交通工具。
真邪門兒!
真環保!
車走得慢慢悠悠,人滑得像飛一樣。
他們約好在舊港見面,舊港船帆林立,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租到的是一輛1.2升的POLO,走A7轉A8高速一路上行,鬍子一直把油門踩到死,車卻還是像一輛老馬車,嘎嘎悠悠,那叫一個慢!
媽的,鬍子罵。
你懂個屁,環保。玲子在旁邊說。
嘿嘿!北京女孩兒難搞吧?禿子說。
哎,小叔叔,你這哪兒像一個長輩說的話啊,整個一條色狼。
爽個屁,我倆啥也沒做。
輪到鬍子紅臉了,鬍子的臉比孫悟空的屁股還紅。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進了愛克斯城。進了城,就傻了眼,這裡道路縱橫交錯,像扭曲的圍棋盤,禿子他們從國內帶來的地圖完全失效。問當地人,
法國人對英語的鄙視讓他們把英語說成了斯瓦西里語。上路前他們講好,問路找地兒的事情玲子和冰冰不參與,因爲這樣可以鍛鍊禿子和鬍子在法國獨立行走的能力。無奈,只有亂撞,直到他們撞上了一個標誌性的噴泉—LAROTONDEPLACEDUGALDEGAULLE。撞上此噴泉算他們撞了大運,噴泉旁的“i”有救命的當地地圖。禿子如釋重負,並決定從此開始收藏世界地圖。
塞尚的畫室坐落在一條普通的小街上,這條普通的小街卻因爲塞尚和雨果而盪漾着異樣的芬芳。
他們四個人徜徉在街上,一些美麗的落葉隨微風聚散。
拉着手,心情純淨。
人生就有這樣一些時刻,不紅不黑的,但無限美好。
是否參觀故居已經不再重要,想要的都已經來了。
於是他們坐下來,抽支菸,安靜地互相凝望。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美好。
這種美好無以言表。
就是好!
他們終於還是去了塞尚畫室,那個長滿植物的小院子像一個乾淨的美人兒。
他們頂禮膜拜。
看故居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也美得讓人肅然起敬。她身着紅色毛衣,氣韻高雅。
這裡陳列了一些塞尚的衣服、帽子、畫架、畫筆和一些素描及若干未完成作品,大師生前的工作場景歷歷在目,彷彿昨天。
管理員操着法國人少有的正經英語(雖然語調也打着彎兒)給他們介紹,說牆上的一幅作品畫的是塞尚的母親,是塞尚在母親去世後畫的。畫上的老人面容安詳像醒着。禿子怎麼看那都覺得不像一個老婦,而像一個老頭兒。
他們聽得屏息凝神,大氣兒都不敢喘。
後來,她說:我看得出你們不是美國人,也不是日本人,我還看得出你們和我一樣熱愛塞尚。你們可以拍照。
幾個人飽含熱淚。
這是藝術的洗禮,又和藝術無關。
當他們重新上路,聖維克多火山頃刻間變成了一座豐碑。
塞尚說:“蘋果會移動嗎?”“我要用蘋果震撼整個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