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野的眼神定格在了夏晚安和溫子耀的身上。
夏晚安擡眼看着寧城饒有興趣的眼神，看着莫野帶着些許憂傷的眼神，看着顧依然似笑非笑的眼神，再轉頭看着絲毫沒有受影響的夏錦言和葉瑚梨，嘆了口氣。
“我們回去吧？剛纔吃撐了，胃有點難受。”夏晚安隨便找了個藉口，站起了身。
溫子耀當真了，立刻也站了起來，看着夏晚安道：“難受？走，我們去醫院。”
“沒有到去醫院的程度，只是一點難受……”夏晚安開口對着大家道：“我們聚也聚了，聽歌也聽了，有時間下一次再約吧？”
莫野的眼神定在了夏晚安的身上，沒有移開，也沒有說好或者不好。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跳樑小醜，本以爲和夏晚安待在一起的時間可以更長一些，結果只是一個人在演獨角戲，不管他將自己的優點展現了多少，夏晚安的眼神從來就沒有給過他，不是嗎？她的眼神始終都在看着那個男人，始終也都是定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他又算什麼呢？
莫野的眼神漸漸暗了下來。
夏晚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只想儘快離開這裡、這裡的氣氛讓她覺得十分壓抑，也十分不舒服。她就不應該同意過來唱歌，剛纔席間的壓力已經讓她夠大了，這就是把所有緋聞男友聚在一起給溫子耀找氣受，何必呢？
溫子耀將她的外套給拿了起來，跟着夏晚安一起往外走着，邊走邊道：“你們可以繼續玩，我們先走了啊。”
幾人應答，幾人沉默。
寧城看了半晌，在門關上了之後，也緩緩站了起來。
“我也先走。”寧城只是簡短地說了幾個字之後，就擡腿往外走了。
夏晚安沒有在，溫子耀也沒有在，他留在這裡陪這幾個小朋友唱唱歌嗎？真是沒意思。
莫野突然將話筒一放，就要衝上去。
走了兩步之後被人大力扯住了，莫野腳步一頓，轉身看向了將自己衣袖扯得死緊的顧依然，開口問道：“你……幹什麼？”
“救你。”顧依然開口道，將莫野給扯了回來。
莫野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位子上，有些難受，剛纔喝下去的酒都在胃裡混着其他的東西翻江倒海，他已經覺得太累了，想要閉眼睡一覺，但是又太不甘心了，不知道應該去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不如寧城，寧城至少還有去爭奪的機會，但是他呢？他沒有，他連說出口的那個機會，都是被人逼着說出來的。
所以現在，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資格和他們競爭的人，不是嗎？
莫野苦笑了一聲，不想再說話了，閉了嘴。
夏錦言在一旁只是淡淡的看了莫野一眼，將東西一收，雞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低頭對着葉瑚梨道：“我們也回去。”
葉瑚梨當然是聽夏錦言的，點了點頭。
兩人打個招呼之後便出門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莫野和顧依然。
顧依然站起了身，但是沒有打算走，而是走到了莫野的面前，看了莫野一
眼。
“其實……我想和你說的很簡單，不要去追逐自己追不到的東西，明顯知道距離懸殊之後，放棄纔是最明智的選擇。”顧依然道：“當然，你現在可能是聽不進去的，但是沒有關係，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但是我覺得作爲和你合作過並且欽佩你人格的對手，我還是希望你明白的這一天能夠早一點到來。”
莫野擡頭，在醉意薰染中看着顧依然精緻的五官和瞳孔。
顧依然在說什麼，他勉強可以聽清，也勉強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一向高傲的顧依然，爲什麼會對自己說這些？
顧依然笑了笑道：“患難朋友。我在顧家失意之前，就是現在的你。你讓我看見了很多我失敗的理由和原因，這樣說可能你會覺得不禮貌，但是這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
莫野一愣，擡頭。
平時的顧依然都是不理人的，這應該是顧依然話最多的一次了，應該也是真心要幫他的。
顧依然嘆了口氣，看着莫野道：“不知道我今天說的你能聽懂多少……”
“我又不是傻子，你真當我自己不明白嗎？”莫野笑了笑，也站了起來。
顧依然看了莫野一眼，“你懂什麼？你要是懂了，又怎麼會……”
“顧依然，你是不是沒有喜歡過誰？沒有愛過？”莫野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以前他認爲自己喜歡着秦婼的時候，就連着秦婼的仇人一起討厭，連着秦婼喜歡的人一起喜歡，都還只是他認爲自己喜歡秦婼的時候就這樣了……現在他真的愛上夏晚安，又怎麼可能輕易就放手？這對於他來說，真的太難做到了。
他沒有辦法逼迫自己去隱藏自己的心意，就算他想要將自己的感情壓抑一段時間，也要等那段緩衝的時間過去了，現在的他真的做不到。
顧依然一愣，臉色有些僵硬，開口道：“算了，我說了也是白說，看來你是不打算聽了。”
“不是，我是認真問你的，你有沒有喜歡過誰？”莫野道。
顧依然的臉色一陣青白，半晌，開口道：“沒有。”
“那你怎麼確定現在的我和以前的你很像？可能性格和我做的事很像？但是你應該清楚我的性格，我平時不是這樣的。人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狀態和自己平時很不一樣。”莫野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爲什麼會說這麼多的話，但是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達域望十分強烈，一直以來也沒有人和他交流過這樣的問題，他自己也快要被自己給逼瘋了。
顧依然一愣，開口道：“狀態不一樣？”
“如果對方和你的心意是一樣的，那你就在天堂，如果對方和你的心意是不一樣的……那你就比地獄還要煎熬。你剛纔說你不希望我重蹈你的覆轍，是因爲我太執着了是嗎？但是如果我不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這樣放棄的話，我會更加後悔，我下半輩子都要在悔恨中度過，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自己還是堅持下去比較好，失敗比遺憾要好太多了。”
顧依然靜靜聽着，點了點頭，聳肩道：“是我錯了，抱歉。”
“沒有什麼好抱歉的，現在所有人都覺得我卑微，不是嗎。”莫野笑了笑，轉身朝門口走去。
顧依然快步跟上，一邊走一邊道：“我沒有覺得你卑微，我只是提醒你要看清楚局勢。”
“我看得清楚。”莫野一字一句道，突然停了下來，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裡瞬間一收，“夏晚安喜歡的是溫子耀，從來都是，不管這些日子溫子耀有沒有在她的身邊，她的心一直都是在溫子耀的身上的。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寧城這個對手……我也是比不上的，他的才華，和他的性子，以夏晚安的個性來說，就算不是溫子耀，也只能是寧城，就是這麼簡單。你們能明白的道理我也能明白。”
“那你還……”
“我說了，我只是……不甘。”莫野一字一句，嘆了口氣，轉身靠在了牆上，第一次覺得自己十分疲憊。
他從不爲追逐覺得疲憊，能讓他徹底覺得自己什麼東西都做不了的時候，纔是最疲憊的時候。
如果給他一絲絲的希望，告訴他前方就是他想要到達的目的地了，告訴他再走一兩步，總還是會有希望的……但是這樣的話，沒有人來告訴他。所有情況都只是顯示了一個結局，就是他沒戲，他永遠都無法達到自己想要的結局。
所以現在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勞而已。
顧依然看了他一眼道：“不甘你沒有得到嗎？”
“不甘我拼搏了這麼久，卻依然在我最擅長的領域輸給了別人。”莫野到：“我以爲我放棄了一切回國，已經是做到了最好，我心裡都經常問我自己，我是不是瘋了？如果我沒有瘋了，我爲什麼會追着一個心裡的念想回國？那時候我只是一時衝動，我覺得我想要的人在國內，我在國外根本就找不到我應該奮鬥的目標，我開始失去前進的動力，開始失去對一切感興趣的能力……然後我的腦子裡都是她。她對於我來說不是愛情，反而更像是病毒。侵蝕我的所有生命。”
顧依然張了張嘴。
她沒有想到莫野會說出這些形容，也沒有想到莫野其實想得非常明白，只是明白了之後，還是要固執地去做而已。
“我知道了……那你之後準備怎麼辦？”顧依然問道。
“我還能怎麼辦？勸說我自己放棄。”莫野重新直起了身子，神情再一次變得冷漠了些，但是這種冷漠的外殼下潛藏的哀傷，也就只有他自己可以知道，“放棄不了，就只能跟着一起沉淪，但是不至於這樣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擁有了另一個人會更好，而沒有一個人失去了另一個人會絕望……不存在這樣的是事情，那只是我們演的電視劇而已。我熬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我現在更加慶幸的是，她沒有給過我希望，所以我也不會有多失望。”
顧依然點了點頭。她終於明白夏晚安爲什麼可以吸引到這麼多的人追逐了。
因爲她的很多做法，確實是自己比不上的。
“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顧依然道。
“好。”莫野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兩人的身影朝門口的車子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