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真的有些看不清局勢。
要說以她對傅斯年的認識,以及傅斯年對她這個冒牌‘君詩墨’的仇恨,再加上鬱芷柔那番矯揉造作的辯解,傅斯年絕對會二話不說立刻衝上來,滿目仇恨的用盡全身的力氣掐斷她的脖子。
可如今,傅斯年竟然只是望了她一眼,甚至那雙狹長好看的眸子中還帶有幾許疼惜的意味!
回味着這個男人停在玄關處對她說的話——乖乖在這裡等着他回來,蘇櫻真的有些摸不着北,也真的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
等着他回來幹什麼?
難不成,他還要給自己準備一個驚喜?
還有,他不是應該恨自己的嗎?
那他眼裡的疼惜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她絕對沒有看錯,那是疼惜,絕對是疼惜。
曾險些要了她性命的男人也會疼惜她?
這,這有些不合邏輯吧。
“咕嚕嚕——”
肚子又是一陣響,蘇櫻無奈扶額,不管這些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艱難的小心移動着,蘇櫻忍着腳面上因燙傷而傳來的疼痛,先是把廚房清理乾淨,再然後才爲自己做了一碗麪。
熱騰騰的面香撲面而來,蘇櫻心中滿足,卻還是忍不住用那銀牙輕咬銀筷,有些出神的望着玄關處,期待着傅斯年的再度出現。
他,回來之後會做些什麼呢?
若他對她真的有一絲絲疼惜,那他對她的仇恨,是不是可以因着他的這一個疼惜的眼神而慢慢化解呢?
時間的另一邊,傅斯年坐在車子裡連連抽了三根菸,才稍稍撫平自己的情緒。
從沒有,這三年來,從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讓他如此心疼,讓他如此抽菸,讓他如此指尖微顫。
傅斯年知道,以他現在的立場,不應該再去愛着這個如今已化身爲蘇櫻的女人,更不應該對她有任何一絲絲的疼惜,可偏偏忍不住的,看到她被燙紅的腳面,他的心猶如被人用那粗大的鋼鏈抽打一般,火辣辣的疼。
直接用拿修長的指尖掐滅了菸蒂,又將之丟在車外,傅斯年煩躁的扯開了領帶,長舒幾口氣,腦海裡卻依舊盤旋着蘇櫻被燙紅的腳面。
該死。
忍不住咒罵,狠狠的拍打幾下方向盤,傅斯年真的瞧不起自己。
三年了,對這個女人的恨意已經長達三年,卻因着眼前這一點點小事情心慈手軟,他怎麼可以!
這樣的他,如何完成對蘇櫻的報復?如何狠狠的將她蹂躪拋棄?
這種滋味,真是熬人——
“心疼了?”
坐在副駕駛的鬱芷柔,雙臂抱胸,美眸對上車鏡裡傅斯年的不知所措,眉尖輕佻。
果然呢,果然蘇櫻便是傅斯年的軟肋。
儘管這三年來,他一直堅定要將蘇櫻踩在腳下,再加以折磨的念頭,看到蘇櫻受傷,他還是忍不住心疼。
呵呵,當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以後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眉目深鎖,傅斯年幽深而陰冷的目光直視前方,方向盤打起來,車子駛向了馬路中央。
蘇櫻的腳究竟爲何會被燙,傅斯年心中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就像外界所有人都誤會他和鬱芷柔的關係,但他和鬱芷柔心裡都猶如明鏡一般。
鬱芷柔會百般挑釁和刁難蘇櫻,其實也是被他默許的。
只是如今,他有些遲疑了。
他不忍,他心疼。
他希望這所有的折磨都發生在他一個人身上。
蘇櫻,哦不,應該是君詩墨,終究是他難以對其下手的。
畢竟,他曾經愛的那麼深——
“斯年,你不會真的忘記三年前發生了什麼吧。”
鬱芷柔早早便料到,總有一天傅斯年會說出這個話。
果不其然,沒有讓她失望。
她不看傅斯年的眼眸,轉而將視線落在車窗外的形形色色,淡淡的說道,“婉兒死的真的很慘。”
“連個全屍都沒有,都已經燒成灰了。”
“嗤——!”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整條馬路,傅斯年的雙手緊緊的攥住方向盤,猩紅的雙眼目眥欲裂的望着身邊的女人,骨關節分明到指骨幾乎要衝破皮囊,青紫色的血管在刺眼的陽光下顯得有些陰森恐怖,筆直馬路上由於緊急剎車而劃出的輪廓令人膽戰心驚。
他那一顆心,更是在胸腔內跳動的狂烈,傅斯年幾乎控制不住這種情緒,緊攥住方向盤的雙手手心已經密密麻麻的佈滿汗液。
他就以那種失去全世界的模樣驚望着鬱芷柔,久久不動彈。
婉兒,傅婉兒,曾經與君詩墨一般,都是他心頭最寵愛的人。
可如今呢?
他最寵愛的婉兒妹妹在哪裡?
在哪裡?
就像鬱芷柔所說的,他最親愛的妹妹的下場是連個全屍都沒有。
當他從其他城市回到雲海市的時候,他疼愛寵愛的妹妹已經燒成灰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蘇櫻,都是因爲蘇櫻!
都是因爲蘇櫻!!!
“滴——!!”
拳頭狠狠的砸在方向盤上,整條馬路都能聽得到這要響徹天際的車銘聲,傅斯年心裡滿滿的全都是這句話——都是因爲蘇櫻,都是因爲君詩墨,他唯一的妹妹纔會被燒成灰燼!
甚至,甚至他連傅婉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如今的蘇櫻,曾經的君詩墨!!
可他,他這個做哥哥的,竟然在這裡心疼害死自己妹妹的兇手!
呵呵——
他怎麼對得起離開的傅婉兒?!
他怎麼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哥哥?!
三年前,君詩墨能以那麼殘忍的方式將他的妹妹迫害,如今他爲何不能對蘇櫻下手?
如何不能?!
他不僅要折磨,要將蘇櫻玩弄於鼓掌間,他還要羞辱她,挖苦她,冷漠她,讓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他會的,一定會的!!
保時捷再次如同一頭獵豹猛衝出去,傅斯年的心智已經完全被仇恨吞噬,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折磨君詩墨,折磨到她死!
副駕駛的鬱芷柔,將玉手輕輕搭在傅斯年的手背上,默默的什麼都不說,面上一副哀怨離愁,心裡卻已經開始隱隱得意。
對嘛,這就對了嘛,這纔是對待蘇櫻的正確方式。
恨,狠狠的恨,恨到恨不得親手將蘇櫻剁成肉醬,恨到恨不得將蘇櫻丟給野狗撕咬都不覺得解恨。
就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