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西單各大商場簡直是人滿爲患。
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羣，葉姿站在過街天橋上往下看，覺得自己都快得密集恐懼症了。
看來，今天要打一場硬仗啊。
藉着元菲去買飲料的空子，她趕緊抓緊時間活動着胳膊腿兒，免得一會兒被搶購年貨的人羣給擠趴下。
幸好這段時間她跟着跑外勤，身手也鍛鍊了不少，跟那些常年坐在辦公室裡的白領們相比還是很有競爭力的。
葉姿一邊抻着筋，一邊爲註定艱難的一天而祈禱。
“嘿，二嫂。”身後響起元菲咋咋呼呼的聲音，一大杯熱飲就遞到了她面前，“拿着，我給你買的草莓奶昔。”
今天元菲沒有穿那件大白羽絨服，而是穿了件短款的皮夾克，一條黑色鉛筆褲，顯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這倒是葉姿許久沒見過的。
看來這段時間，元菲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咱們現在去哪兒啊？”葉姿接過飲料，隨口問了一句。
照她剛纔的觀察，現在到處都是人，估計去哪兒都差不多。
“我看看啊。”把手裡的杯子塞給葉姿空着的那隻手，元菲在皮衣上那些眼花繚亂的口袋裡翻了半天，總算掏出來一張紙，“奶糖、乾果、零食、飲料、玩具……”
隨着她自言自語地念叨着，葉姿驚恐萬分地發現，那張紙上列着一長串的名單，讓人看了頭皮不禁一陣陣發麻。
“這……這都是咱們今天要買的嗎？”抑制住恐懼的心情，葉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大驚小怪，“就咱們倆？”
看這購物單上的陣勢，就算是裝滿一卡車她都不會吃驚。
“對唄。”元菲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兒，不過情緒顯然也沒那麼積極，“我媽把辦年貨的任務交給我了！”
葉姿艱難地抿了抿開始發乾的嘴脣。
好吧，元菲爲什麼非要生拉硬拽地把她弄來一起逛街，她總算有了答案。
過年是件有意思的事，可是籌備過年，可就沒那麼有意思了。
元菲的小手指頭在一長溜兒的單子上劃過，越往後看越沒了耐心，索性把單子團了團，胡亂塞進一個口袋裡。
“算了，咱倆先去買衣服！”
“啊？”葉姿還沒有從辦年貨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就又被雷了一下，“現在就開始買衣服？”
不是那麼多東西要買嗎？爲什麼要先從衣服開始啊？她難以想象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服裝購物袋，再去擁擠的超市裡頭買各種食物酒水。
不過，拎着超市購物袋去逛街買衣服，她也覺得不倫不類。
從哪裡開始，都是個嚴峻的問題啊。
葉姿甚至開始後悔，剛纔真應該把元野留下的，至少她們可以買完一撥放在車上，再回頭開始下一撥。
不過她也就是想想，今天這種情況，她也就是個元菲的跟班，一切唯元菲馬首是瞻。
就比如現在，她下意識提出的問題就遭到了元菲嚴厲的反駁。
“當然要先買衣服啦！”跟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一樣，一提起買新衣服，元菲的精氣神兒總算提起來了，“過年都要穿新衣服啊！你看我這身兒，還是去年冬天的款式，都過氣了！”
一邊說着，她還一邊打量着葉姿周身的打扮，那眼神兒就像一對兒探照燈，照得葉姿渾身都不自在。
爲了能最大限度地發揮體力，葉姿今天穿了一身運動裝，足蹬運動鞋，一切都是爲了今天的高強度體育鍛煉準備的。
可是這麼一身，放在京都貴族千金元大小姐眼中，那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二嫂，我都說你多少遍了，人靠衣裝馬靠鞍，你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怎麼對得起老天給你的這張臉啊？”元菲指點着她這一身不入流的打扮，一臉地怒其不爭，“你看看你，出門還穿着家居服，這要是讓別人看見了，多丟——”
硬生生把下面的幾個字嚥下肚，元菲從她手裡奪過飲料，憤憤地換了種說法：“你現在可是我二哥的女朋友，怎麼也得照顧一下我二哥的面子啊！”
好吧，葉姿心裡頭那原本有一點兒的不舒服，被她這心疼哥嫂的小模樣兒給徹底弄沒了。
其實她很想解釋一下，第一，這不是家居服而是運動服；第二，她穿成這樣是因爲不想讓自己逛街太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元野不會因爲她穿什麼衣服就覺得丟臉的。
想當年在綠島的時候……
算了，她還是不憶苦思甜了。
跟元菲和平相處的法則第一條，不要跟元大小姐爭辯。
和平法則第二條，堅決服從元大小姐指揮。
葉姿吸了口熱乎乎甜絲絲的草莓奶昔，心情好了不少。
“嗯，那咱們抓緊時間吧。”主動挽起元菲的手臂，葉姿指了指最近的一家商場，“先去那裡怎麼樣？”
“得了吧，那裡頭沒什麼可逛的，不過你要是吃火鍋，裡頭有一家味道倒是不錯……”
其實元菲是很好說話的，前提是，不要跟她對着幹。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走下了天橋，掃年貨的旅程正式開始。
對於掃貨達人元菲來說，找個買衣服的合適地方簡直是熟門熟路。
這裡是國際品牌聚集的地方，因爲價位普遍偏高，所以這裡頭的人也就相對沒那麼多，比起其他商場的熱鬧喧囂，這裡就顯得安靜多了。
女人都是天性愛好打扮的，就連從前一直覺得牛仔T恤最舒服的葉姿，現在也轉變了不少。
穿慣了國際大牌，再想穿地攤貨就覺得不怎麼習慣了。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姑嫂兩個你幫我參考，我給你支招，逛得還真有點兒樂不思蜀。
對於元菲來說，本來就是家裡的老幺，又是唯一的女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齡的嫂子，當然覺得跟葉姿很有共同語言，再加上前段時間的事，她對這個準二嫂是打心裡頭地親近，有什麼話都願意找葉姿說。
“對了，那個誰……”趁着導購小姐給剛買的衣服包裝的時機，葉姿小聲問了起來，“那個姓邵的，找過你沒有？”
提到那個人渣，元菲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
“末考的時候見過他兩次，不過我沒搭理他。”元菲低頭整理着卡夾，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葉姿的視線，“後來放暑假了，我也沒怎麼出過門，就沒再見過他了。”
如果邵錦程真的搜索了元菲的信息，那他應該知道元家的住址，不過元菲考慮的有道理，邵錦程想要去小區和學校找她是挺簡單的，可是想進軍區大院，恐怕就得準備幾件防彈衣了。
葉姿暗暗鬆了口氣。
她還真擔心元菲年紀小意志不堅，被邵錦程死纏爛打幾天就舊情復燃呢，不過現在看來，她的擔心好像是多餘的。
至於口口聲聲要元菲原諒的邵錦程，或許也沒有那麼想要找到元菲吧？
唉，年輕人啊，熱血是熱血，可是能不能堅持下來可就難說了。
心裡唏噓着，葉姿完全沒意識到，她把自己從年輕人的定義裡給刨出去了。
想到了邵錦程，元菲就又想起一件有關的事來，藉着這個機會轉變了話題。
“對了，那套房子，我賣掉了。”
“嗯？”葉姿微微一怔，“這麼快？”
通常來說，年底應該是房子買賣的淡季啊，她記得元菲的房子掛出去還不到一個月，怎麼這麼快就找到買家了？
“是啊，中介說買家已經交訂金了，協議也簽好了，就等辦過戶了。”元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全權委託給中介了，那個房子，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關於房子這麼快就賣出去的事兒，她倒是沒有多想，反正賣了就好，一了百了了。
那個屋子放在那兒，就像一個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邵錦程炸出來了。
葉姿看着她故作輕鬆的樣子，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爲了避開邵錦程，元菲真的已經付出很多了。
看到她瞅着自己那複雜的眼神，元菲更不自然了。
“我說二嫂，你這麼看着我幹嗎？”她略帶煩躁地揉了揉鼻子，“我臉上有花啊？”
“沒有沒有。”葉姿可不敢惹這位姑奶奶，趕緊收回思緒，一臉關切地問道，“那以後你上學怎麼辦啊？”
元菲那個房子是在她們大學旁邊的，她不喜歡住宿舍，賣了房子要住哪兒呢，難道要天天跑通勤嗎？
元菲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沒想好。
“我家在平安裡那邊也有套房子，就是遠了點兒。”她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對了，二嫂，咱倆去考個駕照吧！”
“啊？”葉姿呆住了。
她知道現在考駕照的人羣已經越來越年輕化，很多都是還在上學的大學生去考的，可是，元菲才上大二呢！
“你……你滿十八週歲了吧？”
看到她懷疑的臉色，元菲覺得備受挫折。
“二嫂，我都上大學了，你還當我是未成年啊！”元菲相當不滿地翻了翻眼皮，“要不我給你看看身份證？”
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踩雷了，葉姿只好無奈地賠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
“只不過你就是有點兒意外唄。”元菲替她把餘下的話說完，聲音悶悶的，“你跟他們一樣，還把我當小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