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小姐已經搬進了清雅居。”
情知現在的楚寒簫就是一座隨時爆發的火山，侍女下意識地站在遠離牀前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稟報着。
雖然因爲行動不便趴在牀上，楚寒簫卻早已怒恨沖天，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連牙根都要咬碎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她動了手腳，我不會放過她的！”
陪在一旁的段惜茹除了惱恨，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說也奇怪，那白癡根本連碰都沒碰你一下，難道還能給你下了毒？”
“要下毒未必一定要碰到我，真正的用毒高手下起毒來可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楚寒簫越發咬牙切齒，“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那白癡會用毒，我懷疑根本是上次把三姐調包的那個人在暗中幫她。”
“這倒有可能。”段惜茹不自覺地點了點頭，“不過那就更奇怪了，有誰肯這麼不遺餘力地幫一個醜八怪？莫非那白癡給了他什麼好處？”
“我不管！”楚寒簫狠狠地揮了揮手，“總之她讓我顏面盡失，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剛剛將清雅居內外收拾齊整，楚寒箏正打算坐下喘口氣，便見楚玉祁邁步而入，只得屈膝施了一禮：“爹。”
楚玉祁點了點頭，四處打量了一番：“我聽下人說你搬回到清雅居了，過來看看。”
楚寒箏淡淡地笑笑：“若不是五妹六妹燒了閣樓，我也沒心思與她爭這個地方。”
楚玉祁一聲冷哼：“這裡原本就是你的，物歸原主天經地義，何況自作孽不可活，這是報應。”
吩咐夏薇上茶，又揮手命她退下，楚寒箏的眼眸微微地閃爍着。不過不等她開口，楚玉祁便突然嘆了口氣：“寒箏，我知道並不是我的錯覺，你與從前簡直大不一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楚寒箏淡淡地笑了笑，“三娘想讓我嫁給大表哥那晚，我撞到腦袋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覺得腦中一團清明，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渾渾噩噩了，或許就是那一撞幫了我的忙。”
楚玉祁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倒算得上因禍得福了，不過那個暗中幫你的人你可知道？”
楚寒箏暗中有些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當時我昏死過去，直到天亮還未醒來，根本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楚玉祁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既然他是幫你，那就暫時由他去吧！你既然平安無事，我也算對你孃親有個交代。”
平心而論，楚玉祁對真正的大小姐的確已經算得上照顧有加。儘管她是一個無法修行靈力的醜八怪，而且整天瘋瘋癲癲，他卻依然對她多方迴護，只不過因爲平時公務太過繁忙，她纔會受盡欺凌。
當然，正如之前所說，楚玉祁這樣做一多半的原因是愛屋及烏，而這個“屋”就是她的孃親容雪黛。
只可惜容雪黛去世時，楚寒箏才六歲，雖然隱約記得一些事，卻也已在多年的戰戰兢兢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輕抿脣角，楚寒箏語聲平靜：“五妹他們火燒閣樓，是因爲不想讓我發現孃親留給我的嫁妝已被他們揮霍不少，畢竟那些珍寶價值不菲。”
“哼！貪財害命，死不足惜！”楚玉祁的臉色瞬間陰沉，“東西再好，那也是你的，豈能據爲己有？”
楚寒箏眼眸微閃：“自古財帛動人心，不是誰都能抵禦如此誘惑的。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些珍寶是孃親從哪裡得來的？”
“自然是從你外公家帶來的。”楚玉祁一時不疑有他，“你孃親來自海外的‘人魚部落’，是族長最心愛的女兒，自然不會虧待了她。”
“哦。”楚寒箏不動聲色地點頭，“既如此，孃親過世之時，外公他們可曾前來？”
“沒有。”楚玉祁立刻搖頭，“雪黛臨死之前告訴我，不要將她去世的消息告訴他們，因爲這是人魚部落歷來的規矩：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無論生老病死，都不得傳消息回去，免得她的親人徒增傷心。”
還有這種奇葩的規矩？
楚寒箏眉頭微皺，直覺到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真有這樣的規矩？旁人也是這樣說的？”
“不知道。”楚玉祁居然搖了搖頭，“當初雪黛嫁給我時，你外公外婆便再三叮囑，只要我帶她離開了，便再也不準回去探望，如果機緣到了，他們回來看我們。”
楚寒箏的眸子越發深沉：“這也是人魚部落的規矩？”
“嗯。”楚玉祁點頭，“我當時雖也覺得奇怪，但既然這是他們的規矩，我自然應該遵從。”
心中的疑團進一步擴大，楚寒箏接着問道：“那你當初跟孃親是如何認識的？”
楚玉祁眉頭微皺，仔細回憶了片刻：“那年我出海公幹，在一座孤島上偶遇雪黛。她說她是人魚部落的公主，駕船出海遊玩時不慎觸礁，船沉入了海底，而她已被困孤島兩天一夜。我將她帶上船，在她的指點下去了人魚部落棲身的小島，並在那裡逗留了一段時間。因爲我跟雪黛彼此一見傾心，你外公外婆也願意成人之美，我便將雪黛帶了回來。”
聽起來順理成章，楚寒箏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妥：“那……你可還記得去往人魚部落的路？”
“相當模糊。”楚玉祁搖頭，“那條路我只往返過一次，還是在雪黛的指點之下，如果讓我再走一趟，恐怕根本找不到。”
楚寒箏慢慢點了點頭：“人魚部落的棲息地如此隱秘，想來是不願輕易被人打擾？”
“有可能。人魚部落雖也屬涅槃大陸的一份子，卻向來獨居海外，不受王朝管制。”楚玉祁點頭，卻有些疑惑，“怎麼突然對人魚部落這麼感興趣？”
楚寒箏淡淡地笑笑：“沒有，孃親畢竟來自人魚部落，我想多瞭解一些。”
楚玉祁點頭，微微嘆了口氣：“如果雪黛看到你如今已恢復正常，不知會有多高興，可惜……”
楚寒箏沉默下去，許久之後才狀似隨意地問道：“對了爹，當年你去哪裡公幹，纔會巧遇孃親的？”
“明安郡。”楚玉祁回答，“中間必須經過海上，纔有了那次巧遇。”
眼見他已起疑，楚寒箏自是不再多說。畢竟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想要查清真相也不是朝夕之功，來日方長。
正是因爲這番交談，她的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非容雪黛根本不是什麼人魚部落的公主，爲免身份被揭穿，才以這些奇葩規矩爲藉口？
那麼她到底是什麼人呢？炮製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