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碼

戲碼

要說那兩個人給我找的替身,各方面水準還是很高的。稍稍一提點,這鄉愁離恨,鬱郁不得志的狀態,演繹得入目三分,連我看着都感動。

嚴嵩的地獄式訓衙役也弄得轟轟烈烈,議論紛紛。什麼禁軍統領變相降成了百人長,拿着老衙役當新兵練。老衙役本就是當地人,這衙門裡有點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成爲這座小城閒人們茶餘飯後的八卦趣味。簡直就是魚文城裡最稱職的“職業媒體人”。

想想時候差不多了,思琦小姐該出場了。

只是這出場,有講究。太轟轟烈烈了不成,畢竟是閨中仕女,傳出去不好聽。平平淡淡也不行,“女”主角的戲還得演下去。

這得好好盤算一下。

安塞那裡時不時的還得去那麼一兩次,再怎麼說還是人家名義上的寵物,充充場面還是我的責任,畢竟他還搭救過我和言兒。而且言兒在他家裡,過得很滋潤。安塞的本性並不壞,只是商人也有商人的立場。

那個解毒活動還在進行,按照安塞的原話,“西域人是講信用的。”還好次數越來越少,間距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對於安塞來說,這也是一件痛苦的活動吧。畢竟,男人經不起撩撥。

至於各商家的近況,我和安塞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他既然能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知與我,就已經仁至義盡了。我很知足,剩下的就看我自己的能耐了。

第一次把思琦和嚴嵩叫到後園,自己居住的東廂房。三人聚在偏廳,只因爲這裡比較安靜,四周沒什麼人,只要讓小太監們把門口守好就成。

思琦坐在右手邊的椅子上,品着剛剛端上來溫度適中的大紅袍。嚴嵩坐在他的旁邊,等着我發話。

我半躺在躺椅上,微眯着眼睛,偷偷用眼睛縫打量他們。不是我不厚道,而是在等,在等思琦品味完我這個懶鬼。

他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搖着扇子。這已經是秋末了,天還哪裡熱呀。默默的盯了我一會兒,微微有一些出神。也許是看我久不動彈,啪一下合上扇子,身子向椅子背靠去,大有一種你睡我也睡的氣勢。

恩,火候差不多了。

微微睜開眼睛,輕輕揉揉。裝模作樣的看看四周,然後氣死他們。

“喲~你們怎麼都來了?有什麼大事沒?”

我看見和我一邊大的那個小孩在翻白眼。嚴嵩輕輕挑了一下眉,然後恭恭敬敬的回話,“殿下,您忘了,是您叫我們來說事的。”

做恍然大悟狀,“哦,看我這記性。是這麼回事。沒錯。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啊!?……...”茫然狀……

“話到嘴邊,是什麼呢……”左思右想,磨掉一些時間,猛的一敲腦袋,“哦。是這樣的。河壩的那兩個城門是不是還守着?”

回話的依然是嚴嵩,“是。只是沒有師爺在場登記記錄。因爲現在朝廷免了魚文三年的商稅。”

“哦,那就再把師爺們叫來,去城門那裡記錄來往的客商。他們進出城索拉的貨品。要記清楚是一共有多少,從哪裡出發,送去哪裡,都要詳細到商鋪或者是買主,是途徑河壩,還是怎麼。每一件東西都要記清楚。特別是好東西,當然什麼油米柴鹽也是必須的。老百姓要用。”

思琦回過臉,第一次發話,“這是要做什麼?”

“統計魚文商業的流量,咱們得爲三年後收稅做準備。在後有響馬,前有奸商的大環境下,你敢保證這些商人不玩貓膩嗎?如果下面人也問的話,就原話告訴他們,讓那些商人們最好給我老實點。省的開稅後,虛報數目,挨罰。”正義凌然裝。

思琦猶豫的點點頭,並沒有反駁。

嚴嵩只是微微一笑,似乎表示贊同。

看了看嚴嵩,湊過頭去,“小嵩嵩,拜託幫個忙。”閃閃小鹿眼,這個呆瓜木然的點點頭,“那些衙役訓練的怎麼樣啦,很好了吧。那麼讓這二十個人分撥帶着我們帶來的人在這二十天之內,趕着馬車,跑遍周邊的三個國家四個郡縣。不用拉什麼貨物,也不用帶什麼東西。我只希望他們中的每一個人能夠在這二十天之內熟悉所有的通往魚文的路。是要能夠倒立着畫下來的程度喲。至於路上所有的耗損,都由本宮的私房銀子裡面出。我想那份私房應該還有很多的吧。”官攆拉的可都是這些東西,浩浩蕩蕩十幾箱。

禁軍統領再一次呆愣的點點頭。

滿意的稱讚一下這些優秀的下屬,叫壽喜他們上新的點心,一起嚐嚐鮮。我很寬容,不會像某人那麼小心眼。有什麼好吃好喝,都會準備的好好的。

自己的這些下屬,雖然喜歡給他們的上司穿點小鞋,但就辦事這一項來說,還是十分盡職盡責,就算會有些小小的微詞吧。

手裡拿着這二十天來,河壩城兩個城門的通商記錄,厚厚的一大本子。上面詳詳細細的記錄着各行的商業巨賈們,這二十天以來大車小車的往魚文調集着他們分散在西北部衆多分鋪裡已經送到設在魚文的總店的家當的準確數字。嚴嵩辦事果然認真,每一車貨物都是開箱仔細查點過的。

呵呵,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那個生性多疑、做事嚴謹的方會長當真不信任這些同僚的人品。準備親自驗貨,讓那些奸商們刷不了貓膩。方會長呀,你真的是在幫我呀。我還真害怕你,在第三地集中驗貨,或是就這麼分散着押往京城。還好你足夠的多疑,也足夠的貪婪。老天保佑~

再次囑咐嚴嵩隨時關注着城門的新境況,特別囑咐那種超過十輛大馬車的商隊,最好能夠派一倆個人悄悄跟着,看看他們要去哪裡,走哪條路,直到完全出了魚文郡爲止。當然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車隊中任何一個商人保鏢發現,有人尾隨。一有動靜馬上回城稟報。

只希望自己真的沒有猜錯……

這二十天,整個河壩城都知道,他們的縣太爺發神經,天天派人趕着空馬車,來往於周圍郡縣之間。剛開始的那幾天,滿城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天天張望,希望打探到車子裡面的秘密。只是這種好奇,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沉。而現在這種轟轟烈烈的宏大場面,已經成爲街市上平常的一瞥,就和小販販賣商品一樣不起眼。

而我等的就是現在這樣的效果。

自己已經將近四年沒有再穿過女裝。那九年宮廷生活已經變得如同自己的前世一樣遙遠。自從在竹屋中脫了裙子,懷上儒衫的那天起,就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還會再穿起,也從沒有預見過,有一天會爲這個王朝的存亡而費盡心力。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斜獨髻上清清淡淡的插了一直紅寶石銀釵,其餘的頭髮鬆散的在髮尾處用絲帶繫了下。臉上畫上淡妝,只是刻意在脣上點上一抹硃紅。如果沒有記錯,這是京城貴族小姐之間最喜歡的妝容,也是冰兒那丫頭最喜歡的。就是不知現在的冰兒還好嗎,只希望這場風暴不要席捲到她。撤回分散了的心緒,再次看向鏡中的自己,淡紫色的衣裙,壽喜特意配上淡黃的腰帶,有點像我去年參加某人壽辰時的那身衣服。是刻意的嗎?寬大的絲質紗袖若隱若現自己□□的手臂,還記得左腕上,那道疤的疼痛,可惜這時候的早已經找不到任何痕跡證明那時的記憶是真實的。

看見早已經是女裝打扮的福祿帶上實現充樣子的一兩小巷隨身物品。在先前就準備好的馬車前,候着自己。安靜的後衙通道,沒有半個人。天剛剛有一點發白,平時,也是這個時候,空馬車們出發。知道計劃會順利進行,事情很早以前就已經佈置下去,一會兒要和我一起演戲的一大羣親信,在晌午末,會等候在縣衙門口,迎接這位顏思琦小姐。但此時此刻站在馬車外的我還是會緊張,會忐忑。不是因爲準備的不夠充分。也不是因爲許久沒穿女裝,感覺不自在。自己這一上車,將再沒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擲,勇往直前。

閉上眼睛,再一次深呼吸。

京城有太多牽掛,這場賭注,我輸不起!

拉着福祿的手,輕輕踏上馬車的車軸,就像小時候在教坊學習的一樣,沒想到自己所厭惡的,所鄙視的,曾經所學的所有禮儀舉止,這樣深刻的記憶在身體裡,記憶在這一世的靈魂裡。

馬車走的很平穩,路上的景色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這趟行程和之前的那些轟轟烈烈的衙役熟悉路線不一樣。馬車由嚴嵩親自駕着,這個愚木的禁軍統領不放心周圍的響馬。堅持只能在河壩城外圍十里的地方,小小的兜上一圈。知道這些屬下的擔心,並沒有反對。按照福祿,哦,現在應該叫福兒的原話,就當是出城看看景,就呼啦一下子又回來了。

也許上次的那件事情,最受傷害的是這些面上一點反常都看不出來的侍從們。

去往魚文郡河壩城的路上,有一輛奔馳着的馬車,這輛馬車與其他的車輛不同,它走的極輕極快。

今日的河壩城和往常一樣,熱鬧繁華,生意興隆,人流竄動。看見這樣一輛在城裡依然輕快奔馳的馬車,行人們也只是默默的自動迴避在路邊,沒有人停下來觀看,好像早已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爲常。這輛車衝着衙門口的方向直奔而去。這才稍稍引起一些細心的閒人的關注,微微伸長個脖子向衙門口張望。

只見馬車緩緩的停下來,等在衙內的一些官員,紛紛出來迎接,這迎接的人羣中甚至包括那位來魚文做郡守的皇子殿下。這樣的反常,吸引了不少周邊的“閒”人。很快府衙門口就聚滿了人,而這些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的盯着馬車布簾,深怕露了什麼精彩好戲,而遺恨終身。

郡守殿下親自上前,揭開布簾,跟在他旁邊的小太監馬上接手扶住那塊此時很是多餘的方布。剛剛騰出手的郡守殿下,優雅的撐起手臂,身體微微向車側後退半步,這個位置剛剛好,身體不會妨礙到車裡的人下車,伸出的手臂也正好可以幫助車裡的人借力。

所有的圍觀者,注視着眼前的一幕。幾乎所有眼睛都盯在那隻尊貴的手臂上。不負衆望,一隻白皙的隱在淡紫色紗衣裡的芊芊細手,出現在那隻臂膀上。隨着這隻手的出現,所有人的視線往上瞟去,空氣一下子凝結。

這是最繁鬧的魚文郡守府衙門前,此時此刻安靜的可以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那位紫衣女子輕盈優雅的邁下車,衣裙的由於落差輕輕揚起後,又輕輕落下。這看似一瞬間的美妙,讓那些在場的觀衆產生出一種如臨仙境的錯覺。但是這樣的錯覺和那陣似有似無的風一樣,轉瞬即逝。就在這些圍觀人們還沒有回味出,剛剛那一幕的真實的時候,衙門口早已經人去車走,空空一片白石磚。衆人只得在失望,迷亂,茫然的紛紛雜之間,慢慢散退。

進入衙內,幾乎所有知道我把戲的隨從,繞着我至少轉了三圈。當然這也包括思琦,他的眼光好像要把我活剖了,然後細細研究一下里面的內部結構。

汗,後背有些犯寒。

自覺的站在後衙偏廳的中央,耐心咬牙等着這位好奇寶寶的研究。

只見他,抱着胸,支着肘,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終結結巴巴吐出,“那個…你…你…真的是男人嗎?!”

看着他的那雙清澈,充滿着求知慾的眼睛。

有一種想自殺的衝動……

“要不要,我們一會兒到後面去驗驗啊!”(#‵′)凸

看着他似乎很想點頭的掙扎表情,我拼命的暗示自己要淡定,要淡定。對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自己四十老幾不能太計較。

好吧,雖然有一些計劃外的小狀況。但是這女主角的出場,還是成功的。

最起碼今天晚上,整個河壩城上上下下都會討論這位驚豔的神秘女子。

當然,這樣的消息也會傳到某人的耳朵裡,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無聊的寂寞生活小劇場

後堂某隱蔽角落

“啊!!!你真的是男人!!!爲什麼!!老天對我這麼不公!!!我剛剛差一點就對你心動了~~~嗚嗚~~我的初戀,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哇~~~~”

“…….” (=o=)…

偷聽牆角的衆人….||||||||||||||……瀑布汗…….

京城某殿

“太傅呀,暗回報說,那個小傢伙已經知道右邊那個老頭的野心了。呵呵,不知道,那小子會怎麼解決這件事情呢~”

“知道啦?恩,太好了。我們的日子不無聊了。”

“太傅你也這麼想?呵呵,那個…. (>^ω^

“恩~~我今後的生活會更加有趣的。”

作者有話要說:生活寂寞,於是,雙手呈上寂寞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