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幫郭大爺幹好今天的活,再去找個理髮店修修。”程黎平揮揮手,火雞和雞窩頭馬上行動起來,將剛纔弄倒的桌子和椅子扶正,又擦的乾乾淨淨,開始招呼周圍的人過來吃飯。其餘的幾個小混混見老大都這麼聽話,哪裡還敢硬挺,也跟着招徠道:“郭大爺包子,皮薄餡厚,正宗祖傳。吃一個想兩個,吃兩個想四個,吃四個想八個,吃八個想……哎,雞哥,八翻一倍是多少來着?”
程黎平將兩百塊錢撿起來,又遞給郭老頭,這才轉身走了。走出小店,又回頭向火雞道:“以後我會安排貝殼飯店的人過來看着,別偷懶,否則你們就要去貝殼飯店當店小二了。”
火雞又是一陣抖,頭點的跟撥浪鼓一樣,一句話也不敢說。待程黎平和劉衛國、田梓橙走的遠了,雞窩頭才低聲問道:“雞哥,溜吧。”
火雞劈頭就是一巴掌:“溜你媽了個巴子,還不好好幫郭大爺幹活。”
雞窩頭委屈的叫道:“真幹啊?”
火雞道:“還他媽廢話,趕緊幹!”
雞窩頭沒辦法,也只能加入到吹號子的隊伍:“快來吃包子啦,吃一個想兩個,吃兩個想四個……那啥,剛纔八個翻一倍是多少來着?”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郭老頭的生意反而比誰那裡都好,因爲火雞這幾個傢伙鬧事的時候是混混,不鬧事的時候是活寶,比誰都能逗樂子。吃個早點還能看熱鬧,誰不樂意往這兒來啊,何況郭老頭的手藝確實不錯,包子和豆粥做的一直都地道。
程黎平也只是嘴上說一說,事實上他並沒有安排良心廚等人過來看着。說白了火雞隻是那種不入流的小混混,言語上震懾兩句,已經足夠了。吃完早餐,劉衛國先行回去了,他一夜沒睡,正好回去補個覺。程黎平原想去遠方面粉集團看看,可想到自己回來的事情不能讓別人都知道,便勉強忍住了。
田梓橙現在很貪戀跟程黎平在一起的時光,吃過早餐便提議說今天去莽蕩山轉一圈。程黎平點點頭答應了,因爲莽蕩山是黎城最出名的旅遊名片,是國家旅遊局公開授予的5a級旅遊區。不過它的景點是地下陵墓羣,距離城區也比較遠,所以遊客並不是很多。
叫上一輛網約車,談妥了包車費,程黎平和田梓橙一路來到了莽蕩山。這邊的雪下的也不小,此刻滿山銀裝素裹,加上人工修建的各類古建築羣,看上去大氣磅礴,氣勢十足。田梓橙笑呵呵的道:“好遺憾,在黎城一年多了,竟然從來沒來過。”
程黎平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了。
田梓橙眨着眼睛,道:“怎麼,你也沒來過?”
程黎平點點頭,說:“還真沒來過。”
到了景區入口處,花錢買了兩張通票。售票員穿着漢服,看上去別具韻味。景區內遊人很多,大多是周邊地區趕來做生意的商販。根據景區制定的政策,只要不進地下陵墓羣,便不收門票,所以這裡比鎮上的人氣還要興旺。
程黎平去的第一站也不是陵墓羣,而是一路上山,來到了一個小廟宇的門口。田梓橙擡頭一看,上面寫着“奶奶廟”三個字。往功德箱裡塞了一張零錢,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拿着籤筒走出來,示意程黎平和田梓橙各自抽一支籤。程黎平信手抽了一支,遞給了老和尚。田梓橙左看看右看看,慎之又慎的選了一根,也遞了上去。
老和尚看了一眼程黎平的籤,臉色一怔,馬上又盯着程黎平看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說:“上上籤。這位施主,你前途遠大,不可限量。”
程黎平笑道:“多謝。”
老和尚又看了看田梓橙的籤,這回卻什麼也沒說,點點頭就走了。等老和尚進了內堂,田梓橙才低聲問道:“不是奶奶廟嗎,怎麼裡頭是和尚?”
程黎平道:“一直都是和尚,一個尼姑也沒有。”
田梓橙道:“你又沒來過,怎麼知道的?”
程黎平道:“我媽說的。”
從廟裡下來,程黎平帶着田梓橙遊覽了地下陵墓羣。由於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這裡的保護措施做的非常嚴密,縱然山上到處都是積雪覆蓋,地下陵墓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不過走在地下的石室裡,依然能夠感到那種徹骨的寒冷。粗略遊覽了一圈,程黎平和田梓橙走了出來,下山回到鎮上,去找當地的特色小吃吃了個飽,又四處溜達了一圈,這纔去找包下的那輛車子回城。
車子還在原處停着,司機卻不見了。打電話聯繫了好幾遍,纔有人接了電話。程黎平還沒開口,那邊傳來一個粗魯的聲音:“誰啊,是他朋友嗎,拿兩千塊錢,到莽蕩山分局來領人。”
程黎平愣了,司機出啥事兒,怎麼給弄到警局去了?剛問了一句,電話那頭的人馬上吼了起來:“少廢話,趕緊的,帶錢領人,不然一會車子都給他扣了。”
程黎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上又沒帶那麼多現金,只好趕往農行的取款機取了幾千塊錢出來。找路人問了問路,來到一座仿古的兩層小樓外,只見門上掛着一個大牌子,寫着“蘇徐市黎城警局莽蕩山分局。”分局後面有個大括弧,裡頭寫着派出所三個字。看着這個不倫不類的牌子,程黎平差一點笑出聲來。田梓橙也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道:“標牌是政府部門的門面,這也太不規範了吧。”
程黎平來到值班室,見裡面空無一人。等了幾分鐘還是沒人過來,便扭頭來到警務處。裡面的兩個警察正在附耳交談,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聲。看見程黎平推門進來,頓時臉色一變,怒氣衝衝的吼道:“幹什麼的,不知道敲門麼?”
程黎平耐心的道:“不好意思,值班室沒人,我來問問我朋友出了啥事。”
他用的是黎城本地話,語氣又比較禮貌,兩個胖警察立馬就判斷這人沒啥背景,當即不客氣的揮揮手,道:“沒人就去等着,要麼去電話聯繫,這邊是辦案的,再瞎闖給你抓起來。”
程黎平懶得跟他計較,當即退出來,回到了值班室。再打司機的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張嘴便問:“到了沒有,帶錢了嗎?”聽到程黎平給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邊馬上回複道:“在值班室等一下,這就過來。”幾秒鐘後有人推開了值班室的門,進來的正是剛纔在警務室說話的胖子。
“哦,你就是他朋友啊。”那胖警官打量了程黎平一眼,然後往辦公桌前一坐,道:“交錢吧,等下拿着條子去領人。”
程黎平道:“他犯了啥事兒啊?”
“非法營運。”胖警官道。
“拉客?”程黎平挑了挑眉毛,這叫個什麼事,網約車載客不是很正常嗎,怎麼就被抓了呢?
胖警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這叫非法營運,懂嗎?趕緊的,罰款兩千,再不走,過了午飯的點,可就要補上餐費了。”
程黎平笑了:“就算是非法營運,也是交警大隊的事兒,您這裡是警局,憑什麼把人關起來?還有罰款兩千,數額明顯過高,太不合理了吧?”
胖警官惱羞成怒,馬上氣勢洶洶的站了起來:“我是警察你是警察?是你懂還是我懂?不交是吧,好,這就給他送看守所去,你們想交都不行,非得讓他見識見識不可。”
程黎平還沒接口,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推門進來了,笑嘻嘻的說:“妹夫,又碰到一個,趕緊過去抓人吧,車子停在西山路上,白色的現代,尾號079。”
程黎平什麼都明白了,合着這警察濫用職權,外頭還有線人呢。胖警官可不管程黎平,馬上打了一個電話,過了沒幾分鐘,兩個協警扣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濃眉大眼,看上去很斯文,卻又帶着些不怒自威的氣勢。看到胖警官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那男人愣了愣,道:“請問這位警官,爲什麼抓我過來?”
胖警官道:“爲什麼抓你,你心裡沒數嗎?”
那男人道:“有數我就不問你了。”
“非法營運,懂不?你這是違法行爲,難道我不能抓嗎?”胖警官一臉嚴肅的問道。
那男人又愣了:“車上是我老婆孩子丈母孃,我帶她們來景區轉一圈,怎麼就非法營運了?”
胖警官不客氣的擺擺手,道:“少廢話,趕緊的,罰款兩千,交錢走人。身上沒帶的話,打電話交你朋友送過來。”
那男人兩眼冒出了怒火,道:“簡直是胡來,等着,我一定要去市裡投訴你。”
胖警官兩眼一瞪,從裡頭走出來,上來就是一拳打在那男人胸口。“還敢抗法,膽兒不小啊你。來人吶,給我關禁閉室去,打電話給他家裡人,不交錢別想回去了。”
那男人愣了,自己居然真的捱了一拳。“你們真是無法無天,濫用職權,竟然還敢打人,好,好,好。”話音剛落,兩個協警又走進來,硬生生把他拖到警局裡了,看來跟之前那個司機一樣,都被關進了禁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