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聲漸漸增大,不一刻已來到出口。便聽一人道:“少莊主,此出口下是萬丈深淵,如非楚天小賊尋原路逃遁,便已是葬身山底。”
“你等判斷楚天是否進過此山洞?”
“少莊主,山洞內血氣濃烈,正是楚天氣息,決不會錯!”
“哦,這洞口處在懸崖峭壁上,此山真是奇詭,你等再好好看看,是否另有出路!”
“是,少莊主!”
楚天寧神靜氣,真力雖受內府傷勢影響未完全恢復,但亦是回覆了成,赤紅的面目,橫亙面上的傷疤已成紫黑色,血紅的雙目猙獰地凝視頭上出口,嘴角又已露出殘忍的冷酷,看之異常恐怖。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聲息漸漸不聞,洞中之人陸續退去,楚天並未輕舉妄動,仍在坪臺上安靜地抓緊時間歇息,耐心地等待。
過了一陣,仍無動靜,楚天正準備飄身而起,忽地,洞中又陸續傳來說話聲,只聽一人道:“少莊主,我等搜查四處仍未見楚天蹤跡,楚天定是在這洞中!”
“那好,快快命人仔細搜索,定要找到小賊蹤跡!”
“是,少莊主!”
過了一會兒,便聽一人道:“少莊主,這山洞乃是死洞,再無其他出口,那楚天小賊是否已經從此出口逃出!”
此際邊聽出口處響起範如坤的聲音:“這出口下面是萬丈深淵,在此逃遁豈不早已粉身碎骨,噫……”
“怎麼了,少莊主!”
“金行主,你看此處!”
“少莊主,這岩石上有劃痕……少莊主!”
“金行主,何事驚慌?”
“少莊主,你看,下面有一凹進去的坪臺!”
“快下去探查,說不得楚天小賊便在下面!”
“是,屬下這便下去!”
楚天聽到此處,已功聚周身,凝神以待,血紅的雙目中早沒了人類的生氣,殘忍暴戾之極,面上浮起無邊的殺意和恐怖的冷笑。
冷笑尚掛在面上之際,便見自出口處掉落一些碎石,顯然是上邊人攀附而下踩踏掉的山石。楚天稍微向外探出身子,稍頃,見兩條繩索垂下,緊接着便見兩黑衣人邊抓着繩索邊向坪臺慢慢落下。
但當兩黑衣人將將落下尋丈左右,便覺腰陽關。命門兩穴一麻,雙手一鬆,啊地一聲淒厲的慘叫,便雙雙向山崖下萬丈深淵飄落,悽慘的嗥叫足足持續了好一會方纔漸漸不聞,可見山崖的高度。
“怎麼回事?”出口處一陣喊叫。
“少莊主,許是二人沒有抓牢繩索,唉,可憐八號。九號行者,如此深淵,怕不是早已粉身碎骨了!”
“再下去兩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行主!”
話音剛落,又有兩人順着繩索向下攀附,山崖出口處之人緊張地看着二人下去,但二人身影將將隱入凹處之際,便又聽聞兩聲悽慘的嗥叫,探身一看,兩黑影早已快沒入雲層,轉瞬不見。
出口處一絲聲響也無,俱都被這意外驚得目瞪口呆,心神狂震。範如坤擰眉沉思,忽地道:“金行主,再派二人下去!”
“好的!”
一羣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已恐懼,並未有人主動站出。金行主厲聲道:“十二號。十三號!”
“屬下在!”
“你二人再下去好生探查!”
“這……是,屬下遵命!”
話落,二人遲疑地互望一眼,無奈地抓住繩索向下而去,二人小心翼翼,不停地向山崖凹處看去,卻是無法看清坪臺裡面情形。直下落有一丈五六左右,仍然無事,二人心中不由泛起喜悅,暗自慶幸自己幸運,但臉上剛剛有些笑意之時,便驟覺氣海穴一陣鑽心的疼痛,真氣一泄,雙手一鬆,同樣的慘叫又一次響起。淒厲的嗥叫聲響徹山谷,久久迴盪在虛空裡。
這一次掉落,山崖出口處再無嘈雜,須臾,便聽範如坤大聲道:“楚天小賊就在山崖下凹處!”
這一聲喊叫後,出口處便響起一陣奔跑之聲。
“金行主,速速派人前往山崖下告知天幻宮雷副宮主!”
“好的,少莊主!”
範如坤吼道:“其餘之人快將出口封住,切不可讓楚天小賊再行上來,只待雷宮主前來再做計較!”
出口處洞中,立刻聚集起數十黑衣人,手持暗器,凝神以待,萬分緊張,僅露着一雙眼睛的黑衣人,緊緊地盯住洞口。範如坤已躲到黑衣人後面,急切地等待天幻宮雷震天到來。
此時,楚天在坪臺凹處,好整以暇,靜靜地等待事態變化,一邊調息,一邊摸索着查看坪臺四周。山崖陡峭,當真是壁立千仞,險峻異常,暗自估量,仔細地度量着峭壁上的落腳處。
兩個時辰後,楚天又調息了二十四周天,熾熱稍微減弱一些,真氣又已恢復一些,神清氣爽,只是內府傷勢仍是隱隱作痛。內府每次作痛,便都會暗自對“達摩聖手”木真子痛恨不已,如此次命喪此山,確是因“達摩聖手”木真子所致,如不受傷,現今或許會早已脫離險境,每每想起那非人所能忍受的痛楚,便不禁增加一些對江湖的痛恨,迷朦之際似乎產生了將整個江湖殺戮殆盡的殘忍狠厲意念。
楚天正自思慮,頭頂出口處已響起一陣說話聲。
“雷宮主,怎地這多時間才趕來?”範如坤由於等得焦急,不由劈頭便問。
雷震天不悅道:“少莊主是否嫌本宮來得遲了?”
範如坤忙道:“哪裡,只是晚輩等得急了,言語衝撞處,尚請雷宮主原宥則個,晚輩別無他意!”
雷震天笑道:“無妨,這山崖甚是難行,荊棘叢生,山崖陡峭,由於其他人功力所限,本宮主又不便自行趕來,因而才遲些來到,範少莊主,不知楚天是否確定在此崖下?”
範如坤道:“據晚輩估計,那小賊定是在此山崖下坪臺裡,先前分別下去六人,均已葬身深淵,絕非不慎所致!”
雷震天探身看了看出口下方三丈高下的坪臺,不由眉頭緊蹙,道:“山崖向內凹陷,即使功力高絕,無蹬踏之處,卻如何下得去?”
範如坤見雷震天亦是毫無辦法,也不由暗暗愁苦,擰眉思慮辦法。剛想片刻,便聽雷震天道:“少莊主,你等可帶有繩索?”
範如坤怔得一怔,疑惑道:“雷宮主問繩索又有何用?”
“哈哈。”雷震天一聲大笑,道:“本宮乃是想到用繩索綁縛身體,迅疾下擊,之後急速拉回!”
範如坤聽罷一喜,道:“前輩此法真是奇妙,下擊之人即可用暗器招呼那小賊,又可憑空發力攻擊,而不致掉落萬丈深淵。”
範如坤不由向金行主問道:“金行主,你等可帶有繩索?”
“哈哈。”金行主陰冷的雙目終於有了些獰笑,道:“我五行壇金行組,專擅山中行事,飛檐走壁,在山崖溝壑間縱橫最要緊的物件便是繩索,自然帶了不少,即使未帶繩索,金行組中人亦可隨時能夠利用藤蔓攀附。”
“那便請金行主盡數將繩索取來,如何!”
“小事一樁,請少莊主稍侯片刻。”金行主說罷,轉身吩咐手下,蒐集繩索而去。
楚天在山崖下聽得清清楚楚,先是稍微緊張,之後不由殘忍地猙獰一笑,心中暗想,枉死城中恐又要多些冤鬼,只怕酆都鬼城閻王又有得事做了!
尚未想畢,便忽聽破空之聲急速傳來,血紅的雙目中便已看見離山崖邊三丈遠近的空中飄蕩着三四個黑衣人,迅疾向坪臺疾速襲來,身影未到,如蝗般密集的暗器帶着噝噝勁氣猛然襲至。
楚天運起烈陽乾坤清氣,身前似一堵銅牆鐵壁,暗器碰到氣牆,四散紛飛,掉落崖下。楚天陰陰一笑,巨掌快逾絕倫,不待幾人靠近,十指連彈,縷縷指風毫無聲息地穿透了幾人的咽喉。可嘆幾個黑衣人連喊叫都來不及,且已不能喊叫,便帶着驚恐及噴灑的血霧向深淵墜落。
山崖上的人忽地感到繩索一輕,急速上拉,待看時,哪裡還有一絲人影,不由大驚,由於出口狹窄,一次不便送出多人,範如坤不禁焦急,道:“雷宮主,這如何是好?”
“一次再增些人,待打出暗器便直接拉起,不做攻擊,方可減少傷亡!”雷震天道。
片刻,七八條黑影迅疾向崖下撲去,一撥下去,迅速拉起,緊接着又下去一撥,出口崖邊一時如盪鞦韆一般,卻是不知傷到楚天沒有。如此襲擊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下面始終無一絲動靜。
下撲及上拉的速度不由慢了些,忽地,幾聲慘嚎後,拉上來的繩索又是空空如也,看得一莊一宮人馬不由面色大變。
而後又有幾撥下撲之人均是有去無回,山洞中漸漸瀰漫起一片恐怖,金行主已是有些顫抖,所來人馬差不多損失殆盡,這些手下均是經過幾年訓練纔派得上用場,如今卻在幾個時辰內傷亡殆盡,金木水火土等五行組差不多已五去其二,如何是好?不由滿腔怒火,卻又驚恐異常。
範如坤看出金行主的無奈與憤怒,神情無奈之極,漠然道:“金行主,不若將天星隊人馬喚來接替你等如何?”
金行主嘆口氣道:“據在下所知,天地日月四星組並無隱匿躡蹤之能,身力亦稍有不足,來了亦徒增傷亡。唉,本金組人馬幾乎傷亡殆盡,本行主留在此處亦無多少用處,不若回返堂口,向堂主稟明後,再作商議,少莊主你看如何?”
範如坤聽罷,也是無奈,只好言道:“那好,金行主請便,但請轉告貴堂主,再做些籌劃,或另派些人馬,今次圍剿即將大功告成,代價總是有的,否則一旦讓楚天這小賊逃出生天,再次躡蹤圍剿,卻也非易事!”
“好,本行主必將少莊主之言轉告堂主,所剩十餘人盡數留下,金某告辭!”說罷,金行主一個旋身,轉瞬不見身影。
雷震天看此情形,心中不免泛些思慮,鄭家莊與這黑衣人組織到底是何關係,而與那骷髏黑衣人又是什麼關係?雖然黑衣人損失殆盡,但能始終跟蹤楚天,這份躡蹤能力當真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議。據可靠消息,祁連老怪親率十八組五行陣前來,是否亦是爲範家莊而來,川中唐門也可能參與其中,如此多的門派歸結到範家莊,其實力當真不可小覷。
雷震天思慮甫畢,對範如坤道:“少莊主,天色已晚,本宮以爲不若暫時歇息,封住洞口,困守於此,不怕那楚天小賊再逃出此地!”
範如坤苦笑一聲,道:“目下已無計可施,便依宮主之言,但不知何時楚天這小賊才能授首,以解我等擔憂,我只怕夜長夢多,再有何意外!”
“這山崖陡峭,千仞絕壁,任是楚天輕功如何高絕,已是插翅難飛,斷不會再行逃遁!”
“唉,晚輩只怕萬一有何意外,確是麻煩得很!”
隨後雷震天與範如坤吩咐各自人馬嚴密封住洞口,並在外面進口選派得力人手死死看守住,二人見各項安排萬無一失後,方在外面進口內一同歇息。
山崖凹處。
楚天見再無人襲擊,便又盤膝坐下,拔出幾枚煨毒的暗器,恨的牙癢癢,急忙運功逼毒,待逼出毒血,面上微微見汗,不由再次調息,渾然進入忘我之境,在強敵環視之下,確是大膽至極,但亦毫無辦法,只能捱過一時算一時。
二更末。
楚天緩緩睜開雙目,如電火一般的眼睛,透着紅色精光,雖然內力雄厚,目力已無晝夜之分,但仍覺空中灰濛濛的,望着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一陣愁緒襲上心頭,上不得,下不得,兩日來顆粒未進,已感有些飢餓,如此下去,不戰死亦被餓死。
待心緒平靜些後,楚天小心翼翼地沿着坪臺邊緣四處查看,看着看着,不由苦笑起來,心道:功力已恢復層,沿着峭壁,借力而下,是否可行?
想罷,看看天色,心想宜早不宜遲,決心一定,忙整理一下破碎的衣衫,看準峭壁下五六十丈處的一塊巴掌大的突出岩石,微一提氣,定一定心神,縱身飄然而下,耳邊呼呼風聲,下墜之速如隕石墜落,待到離那岩石四五丈高下之時,猛地提氣,雙掌下按,煞住身形,輕輕一點岩石,看準另一突起處,又飄身向下墜去……
四更時分。
雷震天與範如坤打坐完畢。
範如坤左顧右盼,看着雷震天,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忙道:“雷宮主,晚輩心神不定,總覺得楚天必不會在此束手待斃,幾次死裡逃生,均是在意想不到之處逃出生天,現已四更時分,卻是一絲動靜也無,不若再探查一番,看那小賊是否還在,可好?”
雷震天見範如坤如是說,原本無甚憂慮之心,亦不由泛起絲絲不安,道:“好吧,我等這便去查探一番!”
說罷,起身便同範如坤向山崖出口處走去。
山崖下,凹陷的坪臺見不到楚天一絲影子,只有山風陣陣吹拂,以及夜晚潮溼的霧氣,在黑夜中更顯得氤氳迷朦。
範如坤與雷震天相互一望,範如坤道:“雷宮主,將如何探查?”
雷震天略微沉思,猛然擡起頭,粗獷英武的面容,頓現堅毅之色,道:“喚來幾人,拉住本宮身子,本宮親自探查!”
“雷宮主,這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
“這山崖下毫無着力之處,易守難攻,萬一雷宮主有何閃失,豈不是得不償失!”
雷震天眼睛一瞪,道:“無妨,白日死去多人,本宮怎能臨陣畏懼生死,豈不讓天下笑我天幻宮無人嗎?”
“這……這,還望雷宮主三思!”
“不必多言,本宮虛度六旬,歷經兇險,多次化險爲夷,即使葬身於此,又有何懼,快快喚人來,本宮定要親往一探!”
範如坤還欲勸阻,見雷震天擺手制止,方纔喚過幾人,雷震天將繩索縛住建碩的身軀,走到出口崖邊,猛地提氣,功聚雙掌,縱身撲下。還未等衆人有何反映,便聽崖下雷震天怒吼,衆人一拉繩索,雷震天借勢已冉冉飄身飛到出口內。
“不好,楚天已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