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樂已經沒有什麼好問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也不需要交代。
暮晴一點都不矯情,她能感受得到陳樂樂身上的靈力波動,她能發現陳樂樂這具身體裡那快要溢出來的生命力,因此她沒有像其他很多年沒有見到兒子的母親一樣,一見面就問孩子過得好不好。她只是靜靜的和孩子交談,試圖祛除兩人之間的隔閡。雖然眼下來說,效果並不是很理想,但是暮晴不急。孩子找到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在知道陳樂樂在玫瑰城之後,暮晴了解了很多陳樂樂的情報,因爲她的職業習慣就是了解一切再出手,就像陳樂樂遇到很多問題就會先想靈藥能不能解決一樣。因此她知道陳樂樂的一些事情,包括花田,包括李歡月,也包括靈藥。她錯過了兒子的十五年,所以她和其他母親想比,少了很多對兒子的瞭解。
情報只能彌補一部分,因爲很多事情,情報上根本無法體現。但是有些事情,情報可以很明確的發現問題,然後指出來,讓陳樂樂知道。
“無論如何,樂樂,你現在陳晨兒子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因此你不能再去紫雲城上學了。”
“龍脊家族還保護不了一個家主的兒子嗎?”陳樂樂反問道。
“畢竟不是在龍希帝國,除了榮耀城,我們在聯邦的其他地方,沒有太多的力量。而且最重要的,你應該明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暮晴的言語,終於有了點和兒子談話的味道。在此之前的所有談話,都不像是母子之間的對話,可能暮晴還是不知道怎麼做一個母親,而陳樂樂,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母親。
“我已經和之前的長相不一樣了。”
“長相只是一個標準,而且你現在的樣子,還是很顯眼,肯定會受到更多的注意。而且即使你不適用自己的靈寵,也不展示自己的靈藥學特點,甚至換個身份,你還是會被人發現。”
“爲什麼?”陳樂樂很是不解。
“因爲你就是那麼優秀啊。”暮晴說着這話,臉色上流露出本該如此的驕傲。就像是說自家白菜新鮮一樣,連陳樂樂聽了都有點雞皮疙瘩。
不過陳樂樂本來就不打算繼續去紫雲城上學了,不能使用靈寵,不表現自家靈藥學的話,去紫雲城有什麼好學的。不過其實這樣一來,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了,畢竟按照暮晴的說法,榮耀聯邦裡陳晨的仇人太多。他們不敢去報復父親,但是他們敢暗中對自己不利。如此說來,陳樂樂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了。
“你是想讓我回龍脊家族嗎?”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只要呆在龍希帝國都行。琴劍山現在沒有人,你如果想回去,我不反對。至少你不亂來,沒有人敢在龍希帝國殺你。”暮晴好像在討價還價。
“父親去哪裡了?”陳樂樂皺了皺眉頭,暮晴都得到消息這麼久了,陳晨不應該還坐得住,而且想比於暮晴的軍隊,陳晨一個人應該更快纔對。
“他兩年前去了沙漠之國米斯塔克。現在還沒有回來。”談到陳晨的時候,暮晴還是有了一絲觸動。
“沙漠之國米斯塔克,他去哪裡做什麼?”陳樂樂只有在故事裡聽過這個名字,傳說中那裡被沙漠包圍,那裡的最主要的敵人不是靈獸,而是無窮無盡的沙子。雖然同樣被稱之爲七大帝國,但是沙漠之國米斯塔克的實力明顯不如其他六大帝國,而且那裡幾乎和其他六大帝國沒有多少來往,陳樂樂不知道陳晨爲何要去那裡。
“是靈武聯盟的任務,還有,琴劍宗的上一任宗主,也就是陳晨的師父,就是死在沙漠之國的手中。”
陳樂樂的嘴脣在顫抖,他實在說不出話來了:“仇恨仇恨,爲什麼你們都有這麼多的仇恨,會什麼會發生這麼多的仇恨,爲什麼!”陳樂樂已經受夠了,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流出了眼淚。
暮晴終於不再說話,而是走到了陳樂樂的面前,輕輕的把已經高了自己一個頭還多的兒子抱住,讓陳樂樂佝僂着腰,頭靠在自己的肩頭,不停的,嗡嗡的哭,釋放着這十五年來的淚水。
海棠跑了出來,有些敵視的看着暮晴,但是還是如往常一樣,每當陳樂樂傷心難過,或者遇上煩心事的時候,都是海棠出來,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安慰着樂樂,陪伴着樂樂。雖然1024最博學,雖然彼岸最漂亮,雖然一鳴最強大,雖然小銀相處最久,但是最理解陳樂樂的,還是海棠。
縣級的精靈,在種族上,已經沒有什麼優勢了,海棠比其他精靈強一點,但也強得有限。很多站在巔峰的靈寵師,後來都會慢慢的把自己弱小的靈寵換掉。但是陳樂樂不說海棠不需要靈契,就算真的需要,陳樂樂也永遠都不會放棄海棠,因爲它纔是最關心陳樂樂的那一個。
“你去榮耀城吧。”暮晴忽然說道,“有些事情原本是機密,但是讓你知道也無所謂,榮耀聯邦的高層已經和我龍希達成了一些協議,因此在榮耀城的範圍內,你會得到最大的保護。而且你舅舅暮雨-龍脊在那裡,有他照顧你,我也放心。去了榮耀城,你可以直接去榮耀靈力大學上學,放心,一切都會好的。”
陳樂樂沒有拒絕,只是點了點頭:“但是我還是得去一下紫雲城,有兩件事情要做,做完就去榮耀城。”
暮晴牽着陳樂樂的手,來到了屋外,陳樂樂沒有拒絕。其實他真的不恨自己的母親,有什麼好恨的呢,只是一時之間很難接受罷了。
屋外,玉樹臨風兩個兄弟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暮晴屏蔽了屋內的情況,他們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但是看暮晴拉着陳樂樂出來的樣子,還是有點很欣慰。
“青玉表哥,你身高和樣子,和情報裡有些不太一樣啊。”玉樹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同齡但是高了自己一個頭的陳樂樂。不應該啊,陳晨也不高啊。
“因爲一些際遇,外表和體型有點變化。”陳樂樂的記憶中,似乎有過兩個小屁孩叫着自己青玉表哥,應該就是這兩個了吧,沒想到這麼大了,陳樂樂灑然,自己也已經很大了啊。
“樂樂他,”暮晴也沒有叫陳樂樂爲青玉了,“會先去紫雲城辦點事情,然後就會去榮耀城和你們一起,明年,你們就一起去上榮耀大學吧。榮耀城你們兩個熟悉,照顧好表哥,至於剩下的事情,我會親自和你們父親聯繫的。”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玉樹的胸脯拍得很響,雖然不知道如何面對母親,但是對於自己的兩個弟弟,陳樂樂倒是覺得很親切,或許是幼年記憶的緣故,也或許是現在,這兩個表弟的外表,和之前的自己很像的緣故。
臨風也說:“我們會一路保護好表哥的。”
“不用了,你們目標太大,”暮晴反而拒絕了兩個人:“陳晨的仇人可不是你們父親的那些對手能比的,我會另外派人保護樂樂的,你們先回榮耀城,假裝樂樂和你們一起就行了。”
“什麼人,能保護表哥?”玉樹有些費解,龍脊軍的人,集體作戰很強,但是單獨作戰的話,其實戰鬥力沒有多大的優勢。而紫雲城只要不傻,就不會讓這樣的兩百人進城。
“這個你們不用知道,樂樂,來,是時候接受,你真正應該擁有的東西了。”
天空中的暮光龍翅膀一動,陳樂樂不知不覺中,就和暮晴出現在了暮光龍的背上,雖然沒有反抗,但是陳樂樂真的沒有差距出來,暮光龍憑藉的是速度,還是幻術。
而玉樹看着消失的兩人有些莫名其妙,:“有什麼東西是表哥應該接受的。”
“笨蛋!”臨風一巴掌拍在了玉樹的腦袋上:“龍脊家族除了龍還有什麼是應該接受的,還有,你知道爲什麼青玉表哥要叫青玉嗎?”
此時的玉樹已經有些驚訝:“以青字爲首的龍,難道是?”
陳樂樂從暮晴手中接過了一個巨大的靈寵蛋,和陳樂樂人差不多高的靈寵蛋,陳樂樂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是龍寵嗎?”陳樂樂沒有學過什麼寵物蛋鑑定學,不知道眼前這個像塗滿了青色花紋的石蛋,是什麼靈獸,但是肯定是龍寵無疑。
“龍脊家族直系的孩子,在出生後,都會進去龍境,看看有沒有什麼龍寵,會與之產生感應,有感應的靈寵,就和這個孩子是天生的搭檔。暮光龍就是我出生的時候,和我感應到的,現在它也是我最好的夥伴。”暮晴解釋道,還拍了拍暮光龍的背。
陳樂樂立馬想到的是玫瑰城的賢詩人,他就說過在陳樂樂還在襁褓中,就在龍境裡見過他。想來,陳樂樂猜測沒有錯的話,賢詩人的本體,就是一條龍。
“事關重大,這枚龍蛋在契約之前,氣息實在太過於獨特,因此我都放在暮光龍這裡,幫忙隱藏氣息,這個龍蛋在你出生的時候就和你響應,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它還是保持着龍蛋的樣子。你和它契約,就可以把它收爲靈寵,收入靈力空間後,就不怕它氣息泄露。唯一的問題就在於,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指多久?”
“可能一天,可能一年,也可能一輩子。但是你如果等它出生,再契約就來不及了。它不會再理你一下。”
“爲什麼?”陳樂樂有些不明白,他摸着眼前的這個巨大的石蛋。確實有很多靈寵是在寵物蛋的時候就契約的,但是那是確定寵物能誕生的情況下,更早的契約能更好的培育,用御靈師自己的靈力來溫養蛋,讓靈寵蛋更好更快的出生。
然而實際上,等靈寵出生後再契約的問題也不大,幼生的靈寵,也不會拒絕御靈師。但是陳樂樂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人會契約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出生的靈寵。
“自然是因爲它很驕傲。如果等它出生,即使實力還不強,然而這世間的一切,在它的眼裡都是螻蟻,它一出生,就屹立於蒼天之上。”
“莫非是,真龍?”陳樂樂吞了口唾沫。真龍啊,樂樂現在還沒有聽說誰擁有真龍當做靈寵,甚至連四大家族都沒有,連純血的暮晴,都只是暮光龍。雖然在巨龍中難逢敵手,但是和真龍,又顯然不是一個檔次。
“不,”暮晴搖了搖頭:“是真龍中的聖獸,青龍!”
“契約它,你有可能犧牲一個靈契,年輕的時候一個靈契的作用,已經不用多說了。而且即使是它真的出生了,作爲你的靈寵,也不一定會聽你話。歷史上不乏有運氣好契約了真龍的幸運兒,但是最終能折服真龍爲其而戰的,寥寥無幾。更不要說這是青龍。”
“事實上,十五年前我知道這枚龍蛋是因爲你而響應的時候,我比任何人都激動,因此在你失去第一魄的時候,我纔會超乎想象的心痛,還好,你已經走出來了。如果你成功馴服了青龍,那麼,它就是你的七情劍,甚至比敵我不分的七情劍更強。而你也再也不用擔心在這榮耀聯邦會有仇人來害你,你可以自由的行走在每一片土地之上。”
暮晴形容的場景十分誘惑。真龍自然是比不上七情劍的,因爲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少真龍,然而七情劍只有一把,武皇也只有一個,但是如果當年陳晨擁有的是真龍,而不是七情劍,在南海的時候,文鰩鯊根本不敢過來挑釁,後面也不會遇到夜叉。
而且最重要的是,真龍的成長並不是按照正常的實力提升,而是階段性的躍升,甚至有的真龍,在蛋裡呆了太久,剛出生就是州級,沒過多久就是國級,而且以真龍的能耐,其他的國級,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當然要契約,我賭得起。”笑話,雙層靈魄陳樂樂,就是靈契多,用一個靈魄買一個夢想,幾乎沒有人能拒絕,更不要說靈魄天生就多的陳樂樂。
見到陳樂樂收下了東西,暮晴終於笑了出來。十幾年了,暮晴就沒有真正的笑過,而此時她的笑容綻放出來的美麗,讓陳樂樂都看呆了,恍惚間竟然呢喃道:“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