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更近些,看清楚那是三輛吉普車,一路甩着泥漿,跨過淺淺的冰河,向四人歇息處駛來。
幾輛車都很破舊,是淘汰的軍用吉普,頂棚敞着,沒被帆布遮住。上有六七個人,穿着黑色皮夾克,有的戴着皮帽,盡是一身兇悍之氣。金霄望見,下意識的抱緊了吳籍。
車從四人身邊馳過,卻不停息,繼續向前。但是,吳籍卻嗅到一陣濃烈的血腥氣,從車裡瀰漫出來。皺了皺眉頭,心想:“血味濃厚,這些人剛剛進行過殺戮,絕非善類。”
那車子漸遠,牛頭卻突然跳起,大聲喊着,“回來,老鄉,回來。”聲音傳的極遠,那三輛車兜了一個圈,又轉回來,駛到四人面前停下。當頭的一輛車上,一人探頭出來,絡腮鬍須,濃濃密密的,問道:“啥事?”言語甚是不耐煩。
牛頭推了推馬面,他厭煩繼續這樣走下去,但是讓他出口相求,卻也是爲難。馬面知道牛頭心思,站起身,說道:“我們想搭個便車,方便不?”那人打量了一下四人,問道:“幹什麼的?要去哪?”馬面說:“我們是遊客,要去‘另那措’方向。”
吳籍心道,“這個地名很陌生,一點也不熟悉,想必是個小地方。”現在吳籍只知道如今幾人是在青藏高原上,但是對於具體方位卻是一概不知,所以仔細聽兩人對話。
那人口中說道:“遊客?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啥遊的?真是吃飽了撐的。”縮到車內和一人商量了一下,又望了望四人,說道:“好吧,坐後面兩輛車,不過拉到地方你們每人貳佰塊錢。”吳籍心下好笑,心道:“這羣人看似不象在乎八百塊錢的樣子,但卻裝出財奴,定有些事情不想讓別人看到,”
不待馬面說話,牛頭卻早已答應,“八百就八百。”那人笑笑,把手伸出。牛頭一把拉過吳籍,吳籍問候了牛頭幾萬光年遠的親屬,然後掏出了八百塊錢,遞給那絡腮鬍子,那人接過,放好,然後招呼四人上車。牛頭馬面兩人上了第二輛,駕者是個胖子。吳籍和金霄卻上了第三輛車。那人揮了一下手,車子啓動,繼續向前奔去。
這車裡原本有兩人,一個人坐在司機的位置,一個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那司機很年輕,看來不過二十歲。見到吳籍兩人,笑了笑,熱情的說:“我叫丹巴,兩位是來旅遊撒?”操着西北地方的口音。
吳籍掏出煙,替過去,還有半盒好煙,仍在兜裡。那兩人接過,各自點燃了,吳籍也點燃了,吐出一口煙霧,說道:“是啊,我們來旅遊,本想一直徒步的,但走到今天,實在太累了,走不動了。”
丹巴說道:“這裡的旅遊者太少,畢竟是無人區,很危險,而且有狼,若是單個的狼也就罷了,但是遇到狼羣,那就危險了,你們確實也夠膽大的。”言語中,竟把着荒原說的十分恐怖。
吳籍笑笑,心道:“要是狼遇到了前面那兩個煞神,估計怕的會是狼吧?”
這個叫丹巴的小夥子很是健談,一路上給金霄講了些這裡的風土人情,金霄聽的津津有味,不時的問這問那,一晃,太陽又是偏西了。
天色漸黑,一行人找了一處窪地停下,要在這裡紮營。吳籍在草原裡已經過了兩日,知道這裡晝夜溫差很大,白日的河流在夜裡都會重新結冰,而夜晚裡的風,猶如利刀,尋一個低窪的所在,卻是好避風寒。
篝火點燃,那羣人拿了些羊肉來烤,吃的都是饃饃,用狀若鍋蓋大的大餅,橫豎幾刀切成,入口極硬,吳籍和金霄吃了一口,就極不適應,停下不吃。只是那羊肉卻極鮮美,高原缺氧,羊肉入口幾乎感覺不到腥羶。但燒烤的出來卻是極大的塊頭,吳籍拿了把小刀,將那肉慢慢的割成小塊,給金霄吃了。
那絡腮漢子從車內拿出一個可樂瓶子,扭開蓋子,遞給馬面,說道:“這可是上好的青稞酒,朋友喝了。”牛頭馬面聞到酒香,雖然極度想喝,但是又怕自己喝酒以後的樣子引起懷疑,忙搖頭謝過,表示不會喝酒。
漢子神態似是極度鄙夷,哼了一聲。草原上的人性格豪爽,你若是拒絕他們的好酒,他們便認爲你瞧他們不起。但最近些年,到草原上旅遊的外地人漸漸增多,草原的牧民等也知道了些漢人習俗,便不強求飲酒。雖然如此,那漢子終究是有些不高興。
吳籍望到,說道:“大哥,你這酒是青稞酒吧?”漢子說:“是的,兄弟格要來嘗些撒?”說着,把那瓶子遞了過來。
吳籍接過,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那酒入口辛辣,從喉嚨到食管猶如火燒一般,吳籍偷運無憂功壓住,酒勁被壓,那味道變的很是醇厚,口中說道:“好酒,夠勁。”然後,吃了一大塊肥嫩的羊肉。
絡腮鬍子見吳籍一口喝掉好多,出聲讚道:“好漢子。”然後自己喝了一口,遞給了身邊的人。
丹巴說道:“這草原裡的羊肉啊,就要喝着青稞酒,那吃着纔夠鮮美,這兩位朋友不喝酒,是可惜了。”
牛頭馬面苦笑不語,吳籍暗自偷樂,心道:“不是他們不想喝,他們想喝的緊呢,這青稞酒和五糧液是兩種味道,估計那意識體裡的能量漩渦也會有與衆不同的美妙吧。”
可樂瓶子在衆人間輪換,轉瞬,瓶子見底,那絡腮鬍子甚是高興,見沒酒了,就去車上又拿了一瓶出來。吳籍心道:“這些人乾的絕對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卻難得如此豪爽。”他靠着無憂功壓制酒氣,所以喝到現在,面不變色,那西北男兒敬重的都是豪爽漢子,原本看吳籍很是文靜,先是沒放在眼裡,眼下見飲酒甚豪,便不由自主的和吳籍拼起酒來。
絡腮鬍子狠狠的一大口灌下,說道:“兄弟貴姓?這草原上近些年總有些人旅遊,但兄弟這樣豪爽的卻是少見撒,我瘦狼交定了兄弟這個朋友。”話語之中,稱呼自己是瘦狼,看來這是別稱。
吳籍也喝了一大口,吃了一塊牛肉,然後又撕了一小塊,放到正枕在他腿上望着星星的金霄口中,然後說:“瘦狼兄擡愛,敢問瘦狼兄在這草原是作何生意?”
衆人中一個肥胖的漢子陰陰的說道:“我們作的都是殺人防火的勾當。”吳籍聽着那漢子的言語竟有幾分滇省口音。瘦狼瞪了一眼那漢子,說道:“肥魚,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然後轉而對吳籍說道:“我們是草原的遊魂,見不得那陽光的,兄弟還是不要知道得好。”
吳籍點了點頭,說道:“草原上的老鼠,總是不敢坦然的曬着太陽,但是那天空上的鷹就能。瘦狼兄是個好漢子,當然不肯作那老鼠了。”白日,吳籍就聞到車內濃重的血腥之氣,聯想到那槍聲,並知道了這裡是藏羚羊的棲息地,他已經隱約的知道了這些人身份,但並不說破,只是話語中有了些規勸之意。
那肥魚嘿嘿冷笑,說道:“小兄弟你這話就不對了,你這不是說狼兄是個土耗子嘛!”言語竟然有挑撥的口氣。吳籍抱拳說道:“肥魚兄,聽口音是滇省人?”那肥魚說道:“在滇省住過一段時間而已。”丹巴接口說道:“肥魚,你不是說你在滇省如何如何的牛B嘛,只不過撞死了人才來這裡混的。”那肥魚怒道:“住口,你個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殺了你?”說畢,從腰中抽一把尖刀惡狠狠的望着那丹巴。
瘦狼正默不作聲,切了一大塊羊肉狠嚼,見兩人惡語相向,說道:“都是兄弟,肥魚你收了刀子,丹巴是個小孩子,你要讓他幾分的。”那肥魚收了刀子,坐下喝酒,不過吳籍卻看見他眼神中閃過一片陰冷之色。
那瘦狼對吳籍說道:“朋友見笑了,沒有人願意幹這刀口上的日子,這裡沒有耕地,草原的草也不肥,養不了大量的羊;礦藏是國家的,我們沒資格去開礦,即使有,我們也沒關係,辦不下證件;攢點小錢,作點生意,我們也作不過漢人,你們漢人都比我們聰明。唯一的,就是這草原,我們應該是這草原上的主人,但現在,打打獵,也犯法了。”言語竟帶着幾分無奈和淒涼。
牛頭馬面竟自吃着,聽着他們的談話,有些話語他們並不能理解。
吳籍哈哈笑了,說道:“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來,喝酒,喝酒。”瘦狼也道:“對,他奶奶的,老子活着一天,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快樂一天,管他奶奶的明天是個什麼熊樣子。”說着,一大口酒猛灌了進去。
漸漸的划起拳來,吆五喝六的只喝到半夜。吳籍見金霄早已經犯困,只是強打精神的支撐着,便起身告辭,回到不遠處的帳篷裡。鑽進睡袋,哄着小丫頭慢慢睡去,漸漸的,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也小了下來,草原安靜了下來。吳籍慢慢的睡着了。
睡了一小會兒的樣子,吳籍突然醒來。練習無憂功至今,功力早已大增,而且,精神力相比以前,更是成倍數的增加,睡夢之中,仍耳聽八方,稍有異樣就會醒轉。吳籍坐起,定神屏氣,仔細搜索四周的動靜。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爭吵聲,被風吹的聽不清楚,顯然,在的極遠。
悄悄出了睡袋,又掖好睡袋邊角,看着金霄猶自睡着,悄悄的出了帳篷,見四下無人,展開身形,向那聲音處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