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焱起已經和離落回到位置坐下,聞言眼皮都沒擡一下,果斷拒絕:“不能。”
安星:“……”
老臉一白,沒想到他拒絕得那麼果斷,但自己又實在喜歡得緊,繼續道:“我願意以等價的東西作爲交換。”
“不換。”
安星嘆了口氣,一步三回頭的回到自己位置,剛坐下,立即又站了起來,“蘇掌門,若是我用枯木逢春交換可否?”
離落袖中的手微不可察的握了握,她知道這種東西,枯木逢春是一種藥材,主要用於生命垂危或者重傷之人,可煥發人的生機,延續壽命。當初她查救醒末白的方法時,看過這種東西的介紹,可惜對使用秘術流逝的生機不管用。但此刻聽到安星有枯木逢春,她的心跳還是不可抑制的加速了,怎麼說也是個難得的寶貝。
同樣心跳加速的人不少,藥不是再一次跳出來截胡,表示要和安星私下交易,可惜後者完全不鳥他,氣的藥不是大罵藥無藥石不學無術,連字都寫不好,南燭看不過,替師弟說了句公道話,就被連番與寶貝失之交臂的藥谷主罵得默不作聲。
安星目光炯炯的看着蘇焱起,他覺得自己勝算很大,枯木逢春十分珍貴,是他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培育的,僅長成了兩株,比君家那火蠶絲錦還要珍貴些。
用一幅字換一株枯木逢春,一般人肯定忙不迭的答應了吧。
蘇焱起是一般人嗎?不是!
所以回答安星的還是冷冰冰的兩個字:“不換。”
這下連離落都驚訝了,眨着眼睛看向蘇焱起,後者捏了捏她的手,微微一笑,離落就知他心中有數,便不再去管,她剛纔撐着唸完了《將近酒》,此刻頭愈發昏沉,君家這酒後勁太大。
安星不敢置信的說道:“蘇掌門,我拿出的可是成熟的枯木逢春,難道還不值你一幅字?”
其他人也很是驚訝的看向蘇焱起,覺得他太過狂妄自傲,不過區區一幅字,寫得再好也不值枯木逢春珍貴,不知他爲何如此拿喬。
蘇焱起似笑非笑道:“安前輩真的認爲我那副字只值一株枯木逢春?”
安星沉默。
蘇焱起慢慢的掃視一圈,將衆人的神色看在眼底,繼續笑道:“我的字雖不差,但還不至於好到安前輩不惜讓出枯木逢春,也要收藏的地步吧。”
對啊,這倒是奇怪,安星自己也是書法大家,眼光何其高,即便看中了蘇大公子的字,也不至於放低姿態一而再再而三地的索求。
難道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君隱離得近,側着身子仔細看了一眼,突然面色就變了,快速起身將那幅字拿在手裡,神色嚴肅,越看越驚。
旁人見狀也湊過來細看,他們浸淫武道多年,眼光不比常人,雖然乍一看沒看出所以然,細看就看出門道來了。
“裡面蘊含了道靈。”姬容目光含有深意的看向蘇焱起,終於明白爲何安星想要得到這幅字了。
剛纔蘇焱起在書寫這幅字的時候,福至心靈,有了感悟,筆就是他溝通外界的橋樑,書寫的時候不自知的將感悟融於文字,所以這幅字也蘊含了他的所感所悟,也就是姬容所說的道靈。
道靈可遇而不可求,並非靈力高就能產生,有實力還得要有機緣,今日在場的都是佼佼者,可唯有蘇焱起一人感悟至深,不得不說他的天賦之高,恐怕與姬無湛有得一拼,假以時日問鼎九重靈力也並非不可能。
想及此,衆人看蘇焱起的目光更爲複雜。
飄渺山莊得意,這可是他們的大公子,史上最年輕的掌門,長得帥,實力還那麼強橫;
君家鬱悶,若不是上一輩的恩怨,像蘇大公子這樣的天才應該也算半個君家人;
姬家心驚,重新省視蘇大公子的實力後,覺得之後一定要牢牢抓住這個盟友;
左家和安家與縹緲山莊沒什麼牽連,只是感嘆後生可畏,有意無意的看向天劍盟,果然見龍選和龍傲天臉色難看,千尋藥谷保持中立,天劍盟想要掌控武林,縹緲山莊是最大的對手。如今蘇大公子橫空出世,雖然一開始衆人輕視其年輕,可經過白天的密談,以及剛纔顯露出的天賦,蘇大公子其給天劍盟的壓力不比百里言弱,甚至勝之。
他那幅字裡面蘊含道靈,家主和長老級人物雖然震驚,其實對他們而言沒多大用,但若能掛於房中供小輩觀摩,對他們境界提升大有幫助。
安星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最疼愛的長孫如今觸摸到五重靈力的邊緣,若能對着這幅字好好感悟一番,說不定就能突破了。而且除了其中的道靈,《將進酒》這文也是絕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篇,十分具有收藏意義。
一開始衆人沒發現裡面有道靈,覺得安星能夠以一株枯木逢春換取已經是非常有誠意了,此刻得知真相,又覺得他太過狡詐,紛紛加價,竟然開始爭奪起這幅字來。
安星本想趁着別人沒反應過來先下手爲強,結果低估了蘇焱起的胃口,他自己寫的字,自然知曉其價值,哪會那麼容易讓安星渾水摸魚,果斷拒絕,就是爲了等衆人爭奪,價高者之。
離落到後面越發迷糊,只聽得耳邊亂哄哄的,有些狀況外的四處看了看,目光剛好碰上朝這邊看過來的君黛兒,但後者看得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蘇焱起。離落眸子眯了眯,突然想起君家本是想讓君黛兒嫁給蘇蘇的,雖然後面沒成,但不知君黛兒自個兒怎麼想的……
君黛兒想的是蘇大公子如今倒是是什麼實力,有沒有突破六重靈力了呢,如果與君玄奕交手的話,誰的勝算會大些?
君玄奕也有這種想法,可惜他剛與左宗大戰一場,短時間內不宜再動手,不然還真的想與蘇大公子切磋一番。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的朝離落看過去,卻見她眯着眼睛看過來。
因爲喝了酒的緣故,此時她雙頰緋紅,目光迷離,不復白日的清冷,反而多了些無以言語的魅惑,那流光溢彩的桃花瞳彷彿帶着勾,勾得君玄奕心跳加快,口乾舌燥,他不動聲色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壓下內心的悸動,這才瞧出離落看得並非是自己,而是一旁的君黛兒。
君黛兒也注意到離落的目光,柔和的朝她笑了笑,見她撇了撇嘴扯出個沒誠意的回笑,也不生氣,反而起身走了過去。此時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可以互相走動結交認識,而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競爭那幅字上面,所以她來到離落身邊也沒引起多少人注意。
“落姑娘,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與你一較高下,是黛兒不自量力。如今輸得心服口服,這一杯我敬你,希望以後能與落姑娘多交流學習,屆時還請落姑娘不吝賜教。”說完便一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
離落反應了一會兒,心裡想着自己不過是看了她兩眼,也絕不是什麼友善的目光,爲何君黛兒會有此一舉,她忍着酒意起身,也陪喝了一杯,笑道:“黛兒姑娘太擡舉我了,我不過是沾了別人的光,若說起才情,自認是不如黛兒姑娘的。”她說的是真心話,真要作詩什麼的,君黛兒一個可以秒她十個,說起來今日她輸給自己是真冤。
君黛兒只當她說的沾光是指蘇大公子,也沒多想,道:“我們也認識一段時間了,你直接叫我黛兒就行了,我也叫你落兒好不好?”
“好。”離落應了以後,才覺得君黛兒今日此舉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擡手朝太陽穴揉了揉。
“喝多了吧?”君黛兒伸出手背碰了碰離落的臉頰,微微發燙,柔聲道:“焰香酒後勁極大,一會兒我讓人送醒酒湯給你,否則明日醒來頭會疼。”
離落眯着眼睛看着君黛兒,似乎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眼神迷茫極了,只覺得腦袋發沉,身子就歪了歪。
君黛兒見狀剛要伸手去扶,離落就被另一雙更快的手拉近懷裡,蘇焱起一直分神注意着離落,君黛兒過來他也知道,只是沒有出聲理會,暗中聽着她倆的對話,心裡也是納悶,不知此人示好究竟有何用意。離落一入懷,他就知醉得厲害,心裡又是一驚,以她的酒量不至於醉倒這種程度,趕緊搭了三指診脈,並未不妥,更是困惑。
“落兒似乎喝醉了,不如我先帶她下去休息?”君黛兒語氣一如往常平和溫潤,蘇焱起看了看她,心生戒備。
似乎猜到到蘇焱起的心思,君黛兒笑了笑,“蘇大公子莫不是怕我把她吃了?”
君黛兒笑起來很美,仿若碧綠如玉的湖水上漾起的漣漪,柔柔的,沁人心脾的,看得周圍的人心裡一蕩。
畢竟蘇焱起是縹緲山莊的領頭人,別的人可以離席,他卻是走不開的,君黛兒也是爲了他考慮。
但蘇焱起不爲所動,他將迷糊的離落公主抱起,丟給冷武陽一個眼神,也不和衆人打聲招呼,身形一動,紅影翩然,眨眼就沒了人影。
等衆人反應過來時,蘇焱起和離落早就沒影了,冷武陽只好站起來解釋離落身體不適,大公子送她回房休息云云。
只是這一送,當晚蘇焱起都沒回宴席,衆人心照不宣,也不提這一茬,繼續喝酒聊天。
君玄奕以恢復靈力爲藉口,也早早的離席了。
離落雖然意識有些模糊,卻沒有完全昏迷,此時被夜裡的山風一吹,又清醒了幾分。
“這是哪裡?”
蘇焱起見她睜眼就放慢速度,笑道:“回房間。”
想了想又道:“怎麼喝那麼多,是不是因爲高興?”
離落愣愣的,“高興什麼?”
蘇焱起:“……”
他指的自然是年底大婚的事情,不過看離落雙眼迷離的樣子,顯然還沒清醒過來,索性逗逗她,“當然是因爲你要嫁給我了,難道不是件高興的事?”
“嫁……你?”離落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悠悠說道:“我還沒成年,不能結婚。”
蘇焱起:“……你已及笄,自然可以嫁人了。”
離落搖頭:“法定結婚年齡,男不得早於二十二週歲,女不得早於二十週歲,你現在娶我,連結婚證都領不了,是不合法的。”
蘇焱起聽得眉毛直跳,又見離落說得認真,不動聲色的說道:“什麼法,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