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慕辰逸冷冷的朝嘉湎國的方向看過來,目光低沉得駭人。
蘇焱起若有所思的也朝那邊看了一眼,他來的急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落落這麼說,肯定又是那個興風作浪的韓真珠挑起的,死了幾波派來的殺手居然還不懂得收斂,現在又弄出這麼一出,簡直找死。
從內廳出來後,離落神色有些複雜,以前她一直覺得專心開展好她的美容大業就行,那些朝局和江湖什麼的都和她沒有關係,可經此一事讓她覺得無法獨善其身,這個是弱肉強食的年代,只有變得強大,讓別人顧忌纔不敢隨意欺凌自己。
“回客棧嗎?”蘇焱起出聲問道,他見離落情緒有些低落,知道今日之事讓她某些想法改變了,雖然現實有些殘酷,但她必須經歷這些,以後面對這樣的事情將會更多,只有快速成長起來,這樣,他們纔有可能……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所有的事是不是?”離落突然正色,神清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
蘇焱起看着她,彎起眼睛笑道:“是!”
哪怕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離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比武招親那天,你就知道我的是誰了?”
“是!”
“還知道什麼?”
“嗯……悅己閣。”
離落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無力的說道:“爲什麼?”
“因爲你!”這次蘇焱起回答得很快,沒有任何猶豫,收斂了笑意,很慎重的說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對你有任何的隱瞞,你想知道的,只要你開口,我就全都告訴你!”
看着那張妖孽衆生的臉,一片煙霧繚繞又深不見底的瞳孔,彷彿要把人吸進去一般,裡面糾纏着深情、期待、緊張……就連那若有若無的清冽氣息也變得濃厚起來。
離落露在面紗外的桃花瞳也波動起來,眼眸之中星光點點,閃着迷惑、糾結、甚至一點點心動。
李摯和慕辰逸告退之後就匆匆趕了出來,見到離落還在門口頓時大喜,喊了她一聲便加快步伐,等走近了才發現那兩人竟然目光膠着,彼此都一瞬不瞬的看着對方,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到來,一時進退兩難,萬分尷尬。
從李摯現身蘇焱起就發現了,但他纔不會理會那個對離落心思不純的人,希望他有點眼力見有多遠閃多遠,別來打擾自己的二人時光。
可惜,離落髮現李摯的到來,對蘇焱起道:“我和他還有些話說,你先走吧。”
蘇焱起大受打擊,怎麼讓走的人居然是自己,但見離落堅持,只好不情願說了一聲:“我在前面等你,別太久啊!”語氣居然還有點委屈,讓離落不禁好笑。
“離落姑娘!”李摯看着蘇焱起走遠,臨行前還警告的看了自己一眼,內心更是複雜,一時想要說的話也有些不知從何而說。
“李大公子,咱們也算舊相識了,叫我離落吧!”離落笑道,剛在在內廳李摯爲了自己差點引起太子的不快,這份情義她是看在眼裡的。
“好!那你也別叫我李大公子,不如叫我一聲李大哥吧!”李摯也整理好情緒,又恢復了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
“嗯!李大哥,今日多謝你幫我說話!有個大學士的大哥罩着,以後我在這青水城可以橫着走了!”離落眼裡都是笑意,像柔和的陽光在盪漾。
“就你這牙尖嘴利,青水城無人是你對手,早就可以橫着走了吧!”李摯忽然覺得自己心情好轉了,就像這湛藍的天空一樣寬闊起來。
“不過,今日你得罪了不少人,嘉湎國的人倒罷了,只是太子向來心狠手辣,你要多加小心提防。”李摯面帶憂色,擡頭正好看見遠處躺在樹枝上乘涼的蘇焱起,又道:“不過有焰羽公子相護,想必太子也不敢對你怎樣。”
呃,離落大囧,怎麼連李摯也這麼說,自己和蘇焱起根本就沒什麼,當下開口解釋道:“李大哥你誤會了,蘇——那個,他和我沒關係啦,就是普通的朋友,今日是爲了幫我才故意那樣說的。”
“普通朋友!”李摯怔了一下,隨後內心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怎麼名動江湖的焰羽公子成親,居然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蘇焱起很有名嗎?爲什麼她從未聽說過呢?
“那個——李大哥,你們爲什麼叫他豔遇公子啊?”離落趁機趕緊打聽一下。
“你不知道嗎?其實我對他也不瞭解,僅去年有幸見過一面,其他的都是一些傳聞。”李摯顯然沒有注意到離落的發音,只從她的問題感覺出她對焰羽公子並不熟悉,也許只是對方的一廂情願。
“都是些什麼傳聞?”
“沒有人知道他本名叫什麼,只因他出現時總是一身紅衣,身法飄忽詭異,就像一片閃着火焰的羽毛,紅衣傾城,焰羽飄動,由此得了這個名號,久而久之大家都這麼稱呼他。”
原來是焰羽不是豔遇,艾瑪——誤解小蘇蘇了,離落有些無地自容,慶幸還好剛纔沒直接問他,不然好好的一個絕世美男被自己氣死豈不是太可惜了。
“那他很厲害嗎,爲什麼太子如此忌憚?”離落早在內廳看太子的反應就奇怪了。
李摯猶豫了一會兒,看看了周圍沒人,才說道:“焰羽公子從未在人前出過手,但傳言其武功已經登峰造極,因爲他性格張揚,行事隨心所欲,連皇室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這麼牛掰!離落趕緊點了點頭,她已經被引起興趣了,渾然忘了知道了太多不好的人生信條。
“這麼說,他是江湖中人,怎麼從未聽到過這個名號?”離落這些年跟着秦老走南闖北,肆意江湖,若是蘇焱起這麼厲害,沒道理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李摯搖了搖頭,有些無力的說道:“我不知道,以前我認爲自己也算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後來才發現不過是坐井觀天而已,這個世上未知的事情太多……”
離落聽他語氣沮喪,輕輕一笑,說道:“李大哥,你可知道有一句名言——智慧意味着自知無知!”
李摯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目露不解。
又聽離落繼續解釋:“讓我們來劃一個圈,一個人所知道的東西好比是圈子的裡面,一個人所無知的東西好比是圈子的外面。一個人知道的東西越多,這個圈子就越大,同時這個圈子的外面也就越大。也就是說,一個知道得越多,他所知道的無知也就越多。”
李摯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呆住,半晌纔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的朝離落躬身拜了下去。
離落嚇了一跳,一個閃身就避開了去,驚道:“李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離落,你這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我茅塞頓開!壓抑在心中已久的困惑迎刃而解,此開解之恩當得我一拜!”李摯誠懇說道。
離落乾笑兩聲,這話可不是她說的,“李大哥,你可別拜我,我可不說不出這麼有哲理的話,是聽一個偉人說的。”
“哦?不知是哪位偉人?可否告知姓名,這等博學多識之人當得我輩景仰!”李摯語氣鄭重面色期待的看着離落。
離落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她總不能說那人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吧。
“那人是一位隱士,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名字,你只要記得這番話即可。我先走了,還有人等着我呢!拜拜!”急於脫身的離落連拜拜都說了出來,一溜煙跑了。
蘇焱起已經等得快炸了,別人是辣手摧花,他是辣手摧葉,扯得那些樹葉七零八落,慘不忍睹。看得葉二小心肝顫啊顫,那兩人談的越是歡快,公子臉就越黑,眼見着都快黑成鍋底了,葉二恨不得直接上去拖人。
離落走過來便看見一地的樹葉屍體,嘴角抽了抽,這人不知道愛護花木人人有責嗎!
蘇焱起飄身而下,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着離落走。平日裡他總是沒話找話,或者故意靠近揩點油,今日這般安靜倒讓離落有些不習慣。
回到第一樓,離落先去找鄭氏,讓蘇焱起在房裡等她。等她和鄭氏說完話回到房間時,蘇焱起正安靜的喝着茶,見她進來居然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離落坐了下來,蘇焱起便遞過一杯茶,然後繼續專注的喝着自己的茶。離落鬱悶了,這好像是自己的房間吧,怎麼眼前這人比她這個主人還要閒適自然些。
“喂!你怎麼不說話?”終於還是離落忍不住先開口。
“智慧意味着自知無知!”蘇焱起沒頭沒尾的來了這一句。
離落一頭黑線,他居然聽見了,隔着那麼遠還把他們的對話一句不落的聽了去,簡直和秦老的千里耳有得一拼!只是故意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因爲等得久了心裡有氣?可又不是自己讓他等的。
“你到底是蘇焱起?還是焰羽公子?”離落打算主動出擊,她可不想又繞回偉人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