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族的人都不淡定了,他們雖然沒有經歷過千年的那一場變故,可漫長時光帶來的壓迫卻是無時無刻不存在,立即有人道:“冥族當年出賣靈族,企圖聯合人族合吞聖泉,導致雙方傷亡慘重,五行珠失蹤,聖泉乾涸,他們是靈族沒落的罪魁禍首,居然還在苟延殘喘嗎!”
“當年的人皇野心勃勃,冥族和他們同流合污,竟然也生出了狼子野心,若非那一戰,我們何必隱忍千年,忍辱負重的保存那岌岌可危的血脈!”
“聖泉可以慢慢恢復,可五靈珠沒了蹤影,如今我們靈族也變得和凡人一樣,都是拜冥族所賜,我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
……
衆人你一樣我一語的說了起來,司箐年紀小,聽着這些惡毒的話語,當場就有些忍不住,被司然緊緊的按着肩膀,不讓他做聲。
離落冷哼一聲,“沒什麼仇恨是一輩子忘不掉的,如果不行,那就兩輩子,如今都過去了千年,你們談仇恨未免也太扯了吧。說到底,不過是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作祟,無時無刻不在渴望千年前的輝煌而已。”
“你懂什麼!冥族也是靈族的一份子,本該榮辱與共,可他們卻在背後捅了一刀,那種背叛兄弟的人難道還有理了不成!”
離落嘆息一聲,“冥族既然是高高在上的靈族,爲何還有勾結凡人反水,你們沒想過爲什麼嗎?”
“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得到聖泉,然後一家獨大。”
“聖泉?”離落問道:“到底是什麼?”
四大家族的人都不說話了。
姬無湛輕笑一聲,說道:“就是一口靈泉,浸泡以後能洗經伐髓,更好的感受天地靈氣。老天造人從來公平的很,哪那麼多的三六九等,不公平的只是機緣而已。”
寥寥兩句話,卻不動聲色地掀開了數千年的隱秘,這些秘事向來只有家主一人可知,但現場的人都是心思靈敏之輩,剎那間便明白了過來。
原來,所謂的高高在上的靈族,也不過是藉助一口聖泉自命不凡的凡人而已。沒了聖泉,千年下來,血脈中的靈氣也日漸稀薄,這纔是沒落的真相。
“即便如此,冥族背叛也是事實,他們現在在哪?”
姬無湛卻像是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千年前,冥族有一個美麗絕倫的聖女,她靈力強悍,天分極高,但只能恪守本分,困在族中哪裡都不能去。終於有一天,聖女偷偷溜了出去,她第一次見到熱鬧的市集,第一次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第一次遇到了讓她心動的男人。”
他莫名其妙講起故事,衆人面面相覷,但礙於他威名太大,只好耐心聽着。
“聖女涉世未深,又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三言兩語就被男人哄得團團轉,後來才知道,男人便是這天下的皇,也是靈族選出來的人類代表。”
“人皇不甘做一個傀儡,他看出了聖女的特別,利用感情欺騙了她,還套出了靈族的弱點--墮水,然後有一天,集結了人族的七大門派,在每隔五年一次的聖泉開放那日將五大靈族包圍,成功離間了冥族與靈族的關係,然後雙方開始對戰。”
他頓了頓,打了個響指,葉二便壓着一個瘦小的灰衣人進來,他被點了穴動不了,但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卻充滿了仇恨。
“是他!”離落第一時間認出,此人便是那日攻擊池墨飛的人,靈族中也有人認出來,驚叫他:“這個人就是襲擊三哥的人,就是他用那古怪的東西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
蘇焱起眯了眯眼睛,忽然道:“娘子,你看這人,是不是和某人很像,不是樣子,是那種氣息。”
離落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睛,“孟丹國師!”
蘇焱起點了點頭,離落倒吸了一口氣,之前的很多事情便串了起來,不過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很快,姬無湛就做了解釋,“這人便是當年人皇的後裔,剛纔的話你們若不信,可以再覈實。古交的地宮便是當年囤放墮水的地方,最下面一層有着他們當年的計劃,你們也可以再去探查。”
他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司然等人,說道:“冥族當年真的是冤枉的,不然聖女也不會在最後關頭趕來,親手殺了人皇。”
離落出聲問道:“那後來呢,她沒有說出真相嗎?”如果誤會當時解開,就不至於有後來千年蟄伏的事了。
“當時人皇帶着七大門派前來圍絞,墮水對靈族有着剋制作用,雙方損失慘重,早就殺紅了眼,哪裡會聽一個小小的女子的話。聖女估計沒想到因爲自己的不設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她一邊萬分怨恨人皇的欺騙,一邊痛恨自己陷入瘋狂的愧疚,心靈的折磨讓她失去了理智,竟然以聖泉的靈力爲祭,下了一個詛咒。”
離落嗓子有些乾啞,“什麼詛咒?”
“詛咒人族永遠不得不到這天下,哪怕得到也守不住,必然四分五裂,無法一統。詛咒靈族血脈凋零,失去高高在上的神位,成爲凡人一樣的螻蟻,世世代代,直至湮滅。”
除了還不是家主的君正,其他三位家主都是一副早已知道的表情,小輩們則被這詛咒嚇到了,只覺得寒意森森。
半晌,離落纔打破沉默,“不知這詛咒是真是假,但現在顯然是不管用了。”
衆人都看向她,不知她從哪裡得出的結論,姬無湛則微笑溫和的看着她,說道:“確實,只要找到五靈珠,就能讓聖泉出現,靈族可以延續。”
君正冷笑道:“說得輕巧,五靈珠哪那麼容易找到。”
姬無湛道:“以前不行,現在卻容易得多,只要使用召喚術就行。”
“召喚術那需要九重靈力的人才能使用,即便你親自出馬,召喚出水靈珠,還不照樣缺四個。”
如今四大家族中,哪裡找得出九重靈力的人來。
“你們當然是不行了,這種事我娘子一人就能搞定,是不是啊,娘子。”蘇焱起說着便笑嘻嘻的湊了過去,被離落狠狠瞪了一眼。
終於有人反映了過來,“難道……昨日那霞光,難道,蘇夫人是傳說中的……傳說中的……”
姬容替他說了出來,“全靈之體。”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心中的感覺十分複雜,作爲家主而言,他是希望姬家復興的,全靈之體意味着什麼,那再明顯不過,難怪姬無湛信心滿滿,可這樣一來,他這一脈在姬家的地位勢必會消減,其實這種想法,在姬無湛出現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何況他還有個全靈之體的女兒。
不管在場的人打得什麼注意,至少現在都不得不放下心中的那點小九九,好好合計一下關於靈族未來的事。
如果是一個柔弱可欺的全靈之體,他們估計會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搶奪到手,可如今離落羽翼豐滿,不僅有縹緲山莊罩着,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老爹冒了出來,他們只好將心中那點妄想壓下來,暫時以大局爲重。
次日,蘇焱起的掌門儀式結束後,賓客就離開了縹緲山莊,四大家族的人當然是忙着回去籌謀,離落還好心的將君悅裳還給了君家。千尋藥谷的人不涉世,藥不是帶着藥無藥石在縹緲山莊當起大爺,好生生的享受了一番,以去年救離落的事挾恩圖抱,要走了不少好藥材。
天劍盟的人就沒那麼好下場了,龍傲天等人被擒,剩下的龍選等人得知計劃失敗,雖然給逃走了,但不管蘇焱起當日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四大家族的人都對天劍盟沒什麼好臉色,萬一他們當真抱着一網打盡的心思呢!
離落父女相認,心情好極了,還想方設法的拉近蘇焱起與蘇零之間父子情,一家人完全不管之前引起的多大的震動,歡歡喜喜的過了好一陣悠閒的日子。
期間,池墨飛通過雨煙傳了信過來,說奈奈沒事了,讓她不要掛心,他會爭取打入君家內部,幫他們竊取有用的情報的。
離落嘆了口氣,池墨飛雖然沒說,但她從葉九那裡知道,他自己弄了一身傷,才騙過了君家的人。
很多年後,離落曾狀似無意的問起蘇焱起,記不記得年少時在東海邊的碼頭,從黑幫手裡救過一個小男孩,結果那人甩了甩青絲,臭屁地說他救人無數,葉衛和暗影就是這麼來着。
還是葉二回憶了半晌,說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不過他記得明明是個女孩子來着。
離落只好在心裡默默爲池墨飛掬了一把同情淚。
接下來幾個月,各家對外都沒什麼大動靜,只是抓緊了對五國的蠶食。
君正回去後,重病的君隱又突然好了,老當益壯的開始進行了一次大洗盤,然後送來了火靈珠示好。
離落拿着火靈珠,感嘆真是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然後再次感嘆裝病真是一個百試不爽的妙招。
蘇焱起對此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離落猜測他說不定早就和君隱那個相愛相殺的外公達成了什麼協議,不過眼下她懶得管那麼多,如今靈珠已經有了水靈珠、木靈珠、土靈珠和火靈珠,對了,水靈珠便在離落當初買下的那顆石頭裡,小蛇慧眼識珠,早就收好了。
只差金靈珠了。
所以離落在努力學習使用靈力,好早一天能施展召喚術,找到金靈珠後,就能喚醒末白了。
……
一年後。
離落有些緊張,緊緊的抓着蘇焱起的手,眼睛死死盯着牀上的末白,施法已經過去三天了,她還是沒有醒。
“放心吧,生機注入後需要一段時間的修復,沒那麼快醒的,族長不也說可能要三五天的嗎。”
“可是,這都第三天了。”離落還是着急。
當初她學會召喚術後就確定了金靈珠的位置,竟然在海里,花費了數月時間終於找到。可那時她又懷孕了,蘇焱起不放心她施展迴天術,離落也怕中途有什麼閃失,只好將喚醒末白的時間後移了一年。三天前,在姬無湛和蘇焱起的護法下,她終於對末白施展了迴天術,可她一直沒有動靜,怎能不讓她擔心。
“掌門,客人們都入席了。”
外面弟子出聲說道。
離落失望道:“本想着今日末白能醒的,她肯定也會喜歡團團的。”
今日是女兒團團的滿月,離落原本沒打算大辦,可蘇焱起捨不得虧待女兒,非要弄得大張旗鼓,美名曰刺激一下那些光棍佬,炸點油水出來。說來說去就是臭顯擺,離落以前沒發現他有這毛病,也不知從哪學的。
“走吧,去聽聽最近有什麼新鮮事。”蘇焱起笑了笑,牽起離落外面走去。
等他們離開不久,牀上一動不動的人終於有了動靜,只見她雪白的頭髮從根部開始變黑,恢復了漆黑亮澤,胸膛漸漸有了起伏,微微的,弱弱的,彷彿枯木上冒出了一枝嫩芽,生機復甦。
還未接近屋子,離落便聽到屋裡熱鬧非凡。
“快快快!把孩子抱過來,千萬別給那小毒物碰!”這是姬如笙的聲音。
“你說誰是小毒物,明明是你身邊那個更毒!”藥無的聲音想起,還有藥石的竊笑。
雙無城不幹了,“天下再沒有比我純潔善良的好孩子了,團團要多親近我,才能近朱者赤!”
“豬?”司箐悄悄拉了拉浩辰的衣服,低聲道:“他爲什麼說自己是豬。”
……
離落忽然噗嗤笑了,如今天下雖然未定,靈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沒理順,三天兩頭的詢問什麼時候開啓聖泉的事。此刻聽着那些熟悉的聲音,忽然就覺得那些煩惱都遠去了,不管未來如何,她守護好現在的快樂就夠了。
此刻夕陽正紅,霞光撒在離落的側顏,配合着這個笑,看得蘇焱起發愣,喉頭動了一下,將離落拉入懷裡,低頭吻住了她的脣。
離落推了推他,含糊道:“客人還等着呢,別鬧。”
“管他呢,反正我要娘子。”蘇焱起含住她的耳垂道:“團團有人陪,我們是不是……嗯,娘子,我們好久都沒……”他吸允着離落白皙的脖頸,手也不安分的滑動着。
生下團團這一個月,他都沒有碰過離落,早就憋得不行,這一吻越發勾起了獸慾,打橫抱起人就朝鏡月小築飛去。
離落哭笑不得,“客人還等着呢!”
“讓他們等着!”
“這不好吧,今日團團滿月,哪有父母缺席的。”
“沒辦法,父母有正事要辦!”
“……”
離落笑了笑,緊貼着他結實的胸膛,能聽到緩慢而有力的心跳,漸漸地與自己的心跳合爲一體,忽然說道:“蘇蘇。”
“嗯?”
“等時局定下來,我們也出海吧,父親說,海的那邊有另一番天地,我想去看看。”
“好,都聽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