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晨伏在桌子上,聚精會神地比劃着球杆的角度,猛一發力,小球咕嚕嚕掉進洞裡,行雲流水,漂亮極了。他豎起杆子擦着火藥,連眼睛都不擡就說:“她太笨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不會教。”
“嘿!”一拍桌子站起來,就受不了人刺激我,小爺不試試手氣你還真當小爺中不了大樂透了!關宇聞見火藥味,雙手奉上自己的球杆,小爺我一把攥在手裡,關宇在後面瞎起鬨,巴掌拍得啪啪響,滿口稱讚道:“這妹妹……”話到嘴邊又瞥瞥那頭的刁晨,改口說:“刁晨的妹妹就叫刁妹妹好了,刁妹妹這個性我喜歡,天不怕地不怕,哥哥我親自給你擺一局。”
雕妹妹!囧了個囧,那我是不是得拱手叫聲雕兄?
關宇興高采烈地掏出洞裡的球,規規整整地擺好,退到邊上抱着看好戲的雀躍心情做了個請的手勢。
刁晨繼續擦他的火藥,我半蹲在球桌旁左右端詳,關宇不幹了,湊近了問:“刁妹妹你幹什麼呢?”我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檯面,鄭重地說:“正在進行精神層面的交流,以前學畫畫的時候老師說過,你怎麼對待顏料,顏料就怎麼對待你,同理。”
關宇被我的理論雷到了,有點撐不住,撫着胸口定心。刁晨在我專心和球桌溝通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手裡的球杆拿走了,然後把自己擦了半天的那根遞給我,吩咐道:“用這個。”又把換下來的那根物歸原主還給關宇:“我和她對打,那誰來執教?”關宇也是個機靈人,當即就明白了什麼,賊兮兮地說:“刁妹妹,那哥哥我就不客氣了,回頭別說我欺負你。”
“你倒是試試。”刁晨揚起嘴角,說着就拉開架勢,順着關宇的玩笑放狠話,“讓你見識見識神刁俠侶。”
關宇也不客氣,抖抖手抖抖腿,略帶殺氣道:“兄弟,對不住,既然這樣,我只好演射刁英雄傳了。”
華山論賤的氣氛渲染得十分好,而我內心獨白就是——把那孫尚翔給小爺叫來,指不定啥時候得加血。
光說不練假把式,戰局一開,關宇毫不示弱,要是配上一把黑漆漆的長髯,此刻或許就能來段關公耍大刀了。他打到第三杆,終於失誤了,輪到我卻不知道從哪下手,刁晨圍着球桌走了幾步,停下來招手讓我過去,指着一個球說:“打這個,進那個洞。”
定睛一看,這麼遠!偏偏手邊還沒個量角器,叫我這種數理化集體處在紅燈 區的孩子如何是好?刁晨倒是極爲淡定,指揮道:“沒見過直挺挺打桌球的人,趴下,右手握杆,左手做個支架。”我一一照做,趴在球桌上拿着杆左右比劃。刁晨終於看不過去了,俯下身子趴在我背上,指着目標球說:“看準了,力氣別太大。”我還想問應該使多大力,他二話不說,握着我的右手飛快打出一杆,我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它進洞,太不可思議了!
興奮得要和刁晨慶祝,一扭頭卻生生撞臉了,兩個人就這麼臉貼臉呆呆地互相斜眼看着,其實以這距離也看不清什麼,不知過了過久,心跳加速,面色潮紅,我頓悟到這姿勢真心太二了。馬上弓起身子從下面溜出來,刁晨也若無其事地直起身子,桌上只留一根孤零零的球杆。
放眼望去五六個人面帶笑意看着我們,關宇還煽風點火地說:“繼續啊,再打一杆唄。”他拄着球杆,眼睛眯成縫,十分欣慰地說,“衝這景兒,哥們兒值回票價了。”
我配合着乾笑兩聲,訕訕地說:“我就說我不笨來着。”
回去的路上可把我高興壞了,刁晨開着車,看起來心情也不錯,我比手畫腳的說:“當初就該把老孫也叫上,你看關宇到最後都輸成那樣了,還要強顏歡笑,真不容易,那哥們兒忒仗義了,回頭把他的照片給我,以後結義還拜什麼關公啊,拜他就行了。”
“嗯,有道理。”刁晨很少對我的話表示贊同,今天大概是長江黃河倒着流纔會出現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尋思他是怎麼了,他卻十分誠懇地說,“照你的理論,是不是永遠考第三名的人只要把你的照片放在供桌上早晚三炷香就能進步了?”
“爲什麼?我又不是考神,拜你還差不多。”
路口的信號燈跳到紅色,刁晨不慌不忙踩下剎車,一本正經地揭曉答案:“因爲你二呀。”
會不會講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關鍵是他竟然還面無表情,就像跟人談工作似的,冷麪笑匠可不是這麼當的。
見我不笑,他看出些端倪,跟着前面的車左轉行駛,走出好長一段才問我:“我記得你笑點很低的,怎麼今天忽然變高了?”
“因爲我確實二,纔會……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沒來由覺得難過,好不容易開心一會兒,現在又被打回原形。
刁晨比我想象得要愛管閒事,抓着我的話不放,反問我:“你這種智商都懂得事情,難道我還不懂?”
“感情,你懂嗎?”
他有意識減慢車速,頗有興致地投來一瞥:“說說看,興許我懂呢?”
每座城市,都有故事,或許下一秒,你,就是主角。
新文《寂寞時刻莫談情》已開,歡迎大家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