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們且回去吧，在我這個孤老婆子，還有你閨女面前如此做派，莫要在此礙眼。”
薛明珠昂着頭說完，夾了筷子醋摟魚給林暖暖，溫聲說道：“吃吧，一會兒跟祖母睡去。”
“孤老婆子？”
林暖暖啞口無言地看着薛明珠用公筷夾給自己的魚肉，嚥下對她方纔所說只話的不解，默默地吃了起來。
看來還是祖母道行高深，不過只寥寥數語，就讓林宇澤、李清淺兩個面紅耳赤起來。
掩飾着嘴角的笑，林暖暖的香甜地吃了幾口自己讓秋濃才做的新菜醋溜魚，
又叫賽蟹羹，嗯，此時吃起來，果然是滋味鮮香，美味非常。
不過…
薛明珠方纔說的那話，究竟是何意思？
“別看了，那兩個都已走遠了，快些吃，今晚咱們祖孫作伴，如何？”
林暖暖忙點了點頭，她方纔那一番話不過是說笑，即便林宇澤今日不來，她也是準備着今晚跟薛明珠一起的。
想至此，林暖暖忙從筍煨火肉裡夾了一個火肉放進薛明珠的碗中，笑着說道：
“方纔我是說笑呢，今晚我是祖母的，即便孃親她喚我，我也是不去的。”
此話一出，薛明珠一直有些暗沉的臉上也露出了絲絲笑意，只見她夾起火肉，慢慢地咀嚼後微展笑顏，待用完後溫聲說道：
“不錯。”
薛明珠的聲音雖然一如往昔的尖細，甚至還帶着些許溫和，但是林暖暖分明從中聽出了些許悲涼。
她不禁搖了搖頭，走至薛明珠的身邊，扶住她，展顏笑道：
“祖母，咱們回去吧。莊子上雖沒有蕭縣府裡的珠玉閣舒適，其實也是不差的。”
握住孫女溫熱的手，薛明珠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眼看着自己身邊這個乖巧的孫女正關切地看着自己，她不由心中一暖，笑着應了聲“好。”
“不過，祖母且等等，”
……
暮色下，一輪圓月下面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花徑上徐徐地走着，在她們的後面，花徑的那頭，也有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只不過他們此時正在靜靜地看着對方，不發一言。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兩人越發清晰起來，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英挺，女的清麗。
在男人目光灼灼的注視下，女子頗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來。
一陣微風輕拂，帶起一陣子花香，也傳來了那個男子的聲音：“清淺，擡起頭，讓我好好看看。”
話一說完，女子彷彿更加羞澀地低頭，只柔聲說道：“別看，如今的我，早今時不同往日了。”
“哪裡不同了，清淺，你還是和七年前一樣，就如芙蕖般清麗。”
說話間，男子攬住了女子的肩膀，身影漸漸變低，女子本就羞澀，見他如此更加將頭垂得更低。
許是顧忌着還在外面，男子終究是住了手，只說道：“走吧，咱們回房去吧。”
女子並未吭聲，只是在男子伸手拉她之時，並未拒絕…
眼看着這兩人漸漸走遠，後面的一個身影這才緩緩地從蘭花叢中鑽出，帶着滿身蘭香，笑眯眯往回走去。
“哪裡不同了，你還是如同往昔般的，不對，你還是如同七年前一樣，如芙蕖般清麗…嘖嘖，真是酸倒了牙…”
“小暖。”
“哎呀！”
隨着前頭一聲低喚，後面的這個身影一斜，差點兒就要倒地。
“你這孩子，才還跟老桂說今番一見，你長大了，怎麼如今看着倒還是跟個孩子似的，被你爹孃知道了仔細你的皮。”
說話的是薛明珠，被她拉住之人就是跟過去偷窺爹孃說話的林暖暖。
林暖暖見薛明珠如此說，只是笑着撒嬌般地拽住她的衣襟，訕笑：
“祖母口下留情，萬萬不可告訴我爹爹…”
她邊說着，邊看向薛明珠，眼看着着她的眉頭微擰，忙又接着說道：“若是讓爹爹知道我在偷聽，那他非得剝了我的皮不可……”
不等林暖暖講話說完，就見薛明珠眉頭一擰，眼睛一瞪，怒道：“他敢。”
眼看着薛明珠臉上漸漸回覆了纔來時的模樣，林暖暖的心中一喜，總算是沒有枉費自己費心費力地扮醜了。
薛明珠微微一笑起身前行，林暖暖忙站起來跟過去，在與桂嬤嬤擦肩而過時，不由對她會心一笑。
桂嬤嬤心中一暖，知道林暖暖這是眼看着薛夫人心中不快，給她找些樂子呢。
眼看着林暖暖步子加快，正要往下面走，桂嬤嬤忙喚道：
“小姐，前頭有臺階，您腳下小心。”
林暖暖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薛明珠不耐地說道：“你這個老桂，可真是嗦，怎麼走，小暖能不知道？”
話是如此說，只是等林暖暖往前走時，手早已被薛明珠給攥緊了。
薛明珠邊將林暖暖的手往自己的握着邊說道：“怎麼這麼涼？定是方纔偷跑過去瞧你爹孃凍着了吧。”
林暖暖也不吭聲，只是任由薛明珠攥緊了自己的手，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自己頑皮。
自己頑皮嗎？
好像是的，不過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今居然還去偷聽了，這可真是好久沒有過了，方纔往林宇澤、李清淺處跑去偷聽，現在想想可真是好笑。
彷彿，那個開心爽朗的林暖暖好像是又回來了。
“東風舉杯持酒祝，花好卻愁春去處…”
興之所至，林暖暖不由哼起了這首青青子衿，而薛明珠則仍舊在說着林宇澤和李清淺的可恨之處。
所以，後面的桂嬤嬤就只是笑扎着兩隻手聽着前頭的薛明珠說：
“瞧瞧林宇澤做的這事兒，連自家的閨女看都不看，還要讓她回去找他…”
“碧波流淌行舟停平蕪，舊時也曾糊塗…”
“瞧瞧小暖這手給凍得，李清淺看着倒是溫婉，卻原來也只是做些表面功夫，怎的自家孩子就在後面，也不知道…”
“二十四橋…”
“這一對，可真是天聾配地啞，天生一對…”
“祖母！”
兩人這樣前不搭後的如此說了一氣，薛明珠沒有覺得如何，倒是林暖暖不高興了，
只見她撅着嘴|巴，也不走了，就睜着一雙溼漉漉的大眼忽閃忽閃地看着薛明珠，眼睛裡面滿滿的都是不高興。
“好麼，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就知道心疼你爹孃，可見祖母是個惹人嫌棄的。”
薛明珠說完，故意板着一張臉，看向林暖暖，嘴角眉梢卻都帶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