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花注》曰:“其花美好,名芙蓉。”,太白詩亦云:“昔作芙蓉花,今爲斷腸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從六朝始,阿芙蓉史書上就有記載。
此花歷來都是神秘之物,在大夏因着前朝皇帝出了那麼一番變故後,阿芙蓉早就禁了,故而見過的人不過,見過阿芙蓉花朵和蒴果之人,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都說阿芙蓉是罪惡之花,其實花本無罪,有罪的是人,是人們心中的貪戀。
沒錯,此處這一大片堪稱壯麗的花海就是阿芙蓉。
待這些紅的、粉色、白色的花瓣掉落,就會掛上一個個的蒴果來。
阿芙蓉華顏色鮮豔卻無甚香味,但阿芙蓉果卻有很多功效,它可鎮痛、止咳、治腹瀉。
單論起來,也可說這是一味中藥,只不過落入惡人之手後,就變成了害人的毒物。
“暖暖,花兒可好看?”
許是見林暖暖端詳得久了,老婦人眯着眼睛,將臉轉過去揹着風問:
“可好看?”
“自然好看。”
林暖暖應得倒是很快,只臉上難免有些憤憤之色,她忙收斂心神佯作喜歡地轉了轉手中的阿芙蓉花,將亭亭玉立的花莖和顏色豔麗的花朵又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後,
待心境平復後,這才走至老婦人面前,巧笑嫣然地如同任何一個才見着此物的小女娘:
“婆婆您看,這多好看。”
說着,就將阿芙蓉花拿至老婦人面前,俯首凝視着老婦人,像是在等着她認同自己的說法。
“是不錯!”
老婦人調轉頭來,臉上顯得有些凝重,她只略點了點頭,神色間竟然有些躲閃,聲音鬱:
“此花雖美,卻不甚芳香,扔了吧,暖暖咱們還是去旁處看看。”
“是。”
林暖暖忙推起四輪車,卻並沒有聽老婦人話扔了阿芙蓉,而是別在了自己的發間,笑靨如花地看着老婦人,
一時,真是芙蓉花映芙蓉面,竟不知是花美還是人好看。
“暖兒,”
就在林暖暖打疊起精神同老婦人周旋之時,就聽遠處來一個熟悉的,渾厚、清冷的兒郎的呼喊。
“是睿哥哥!”
林暖暖心內一驚,手下一抖,忙看了過去,就見一行幾人正帶着一個雙手被捆縛着的郎君遙遙而來,即便只是匆匆一眼,她就已認出,來人就是薛明睿。
“睿哥哥!”
急促地又喚了一聲,她再顧不得旁的,也忘卻了那頭在她身側正虎視眈眈盯着她的花豹,猶如乳燕投林一般,飛身往前衝去。
心裡卻涌起一陣陣惶恐驚懼,怎麼薛明睿也來了這龍潭“豹”穴之處了?
定是因着自己吧?
“暖暖!”
林暖暖才跑出幾步,就聽後頭的老婦人正喚着她。
她腳下一頓,忙回頭看了眼老婦人,福禮懇求着:
“婆婆,前頭那是我睿哥哥,我想去看看。”
老婦人不見反感,反倒是有些感慨地說:
“…一個兩個,都是傻子……去吧去吧!”
說完也就不再理會林暖暖,只兀自垂頭嘆息。
林暖暖此時可顧不上老婦人,她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向薛明睿,待至了他跟前,忙急急攥住了他被捆着的繩索,厲聲喝道:
“你們幹嘛綁了睿哥哥,快些放開他!”
送薛明睿過來的兩人,看着似乎不想得罪林暖暖的模樣,忙往後略退了退,只仍舊是用繩索牽着薛明睿。
平白無故受了這麼久的氣,又是被擄,又是戲弄,還有那頭走來走去的花豹子對她的驚嚇,都沒有此時看到薛明睿被人用繩索牽着讓她來得憤怒!
薛明睿是誰,那可是個頂天立地、不畏強禦的磊落郎君;
是個在任何人面前從不輕易低頭的天之驕子!
可是如今,居然毫無尊嚴地任人綁縛,被人如同牽着活物一般得來回走動着……
雖仍舊是玉樹臨風,並未顯得頹靡,卻還是讓林暖暖受不住!
這可是她誠郡王府薛明睿,她的睿哥哥!
是在她最最困苦之時給與她溫暖,給與幫助的睿哥哥;是無論何時何地都同她站在一處的睿哥哥,是爲了她們林府一家人團聚盡心盡力的睿哥哥!
“放開,放開睿哥哥,我讓你們放開,聽到沒有,你們是什麼東西,怎麼能牽着我的睿哥哥!”
此刻此時,此情此景,深深地激怒了林暖暖,
她的憤怒猶如潮水一般傾瀉而出,只見她紅着眼眶,哆嗦着嘴脣,話都喊得有些含混不清,手忙腳亂地解着縛着薛明睿手上的繩索。
“暖兒,噓,好了,沒事,我沒事!”
薛明睿眼看着林暖暖一上來就紅了眼圈,忙安撫着小丫頭。他眼神澄澈地看着林暖暖,眼中隱隱帶着一絲憂慮:
“怎麼樣,有沒有事,他們有無難爲你?”
都到了這般田地,薛明睿居然還說沒事,心心念念惦記着都是自己!
林暖暖的淚不由奪眶而出,她再也不想掩飾自己,只淚眼迷濛地看着薛明睿被綁縛着的手,抖着手,繼續解着繩索。
也不知是心緒亂,還是她手拙,林暖暖解了許久,卻發現繩索好似越發緊了。
心緒紛亂,情緒也聚集至了頂點,手一抖,繩索沒有解開,才留的小指指甲齊根而斷……
此時若是細看,就會發現指甲的斷裂處已然發紅,可是林暖暖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只一門心思要將薛明睿手上的繩索解開。
她不想看着從來高大英武的薛明睿變成如今這麼一副階下囚的模樣。
有她一人身陷囹圄也就夠了,怎麼能讓薛明睿再遭這罪!
薛明睿動容地看滿臉淚痕無聲啜泣的林暖暖,心疼地安撫着她:
“暖兒,別哭,我無事的。你的手怎麼樣?”
怎麼會無事?
林暖暖只覺得自己的頭此時一抽一抽的疼,什麼理智,什麼虛與委蛇,統統都被她拋至腦後,
此時,她的腦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將薛明睿手上的繩索給解開。
“暖兒,被再解了,你的手指!”
薛明睿忙躲開林暖暖,只兩手上下翻飛,不過須臾,手上的繩索就脫落了下來,只餘後頭牽着繩索的那兩人面面相覷地看着落在地上的苧麻繩。
“睿哥哥沒事吧!”
林暖暖喜極而泣,忙一把攥緊了薛明睿的手,眉眼間俱是笑意。
“我都說了沒事,你看看你。”
薛明睿憐惜地看着林暖暖傷了的手指,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地撫了撫她滿臉的淚痕,眸子裡盛滿了痛色。自責着說道:
“暖兒,都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
說話間,他拿了帕子輕輕地擦拭着林暖暖滿臉的淚水,沉聲問她:
“他們可有爲難你。”
平心而論,除卻自己被花豹嚇得不輕,他們也沒怎麼爲難自己。
“沒有。”
林暖暖搖了搖頭,又想起了什麼,忙忙推着薛明睿往後走,
“你快些回去,怎麼也來了此處?快走!”
老婦人似是看夠了,目色難辨地看着前頭的兩人說道:
“暖暖,你帶他過來見我!”
“睿哥哥,你快走!”
林暖暖忙使了個眼色,又推他走。
“林暖暖,你墨跡什麼呢?”
老婦人的聲音已有些寒意了。
林暖暖一個激靈,身子一抖,忙回頭笑着應了:
“來了,來了!”
說着又道:
“睿哥哥來找四公主,我讓他回去,婆婆。”
“暖兒!”
薛明睿不贊成地看着林暖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