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海坐在茶棚中,呆呆的看着遠方,那裡,有着一座山莊。
悶雷滾滾,天空也隨之變得陰沉,夏日的天氣總如女子的心情一樣多變。
劍眉斂起,柳靜海心中陣陣煩悶襲來,眼皮也跳個不停,好似馬上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抽出腰間繫着的血紅短刀,這把“殘陽”,卻不正是那驚採絕豔的二哥當年贈予自己的成年禮物。
“二哥啊,你究竟在哪,山莊現在風雨飄搖啊!”
撫摸着“殘陽”,依稀記起那爽朗的笑顏,刀猶在,斯人卻在何方?
雨終是落下,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打在地上,恰如那大珠小珠落玉盤。
那羣聚在遠處的“屠魔聯盟”成員,怒氣不可抑制的爆發,任你霸刀的人如何霸道,又豈能將盟友都晾在雨中?!
一些有家室的,有派系的,雖然惱怒,但看着那十幾條一字排開站在茶鋪門口彪形大漢,卻是隻把身子往附近樹下縮了縮,敢怒不敢言。
然而那些獨行客們不幹了,同樣是人,憑什麼你坐在茶鋪中喝茶,我們站在外面淋雨!其實說到底,敢於以武犯禁的“俠客”,又何曾缺少過血性。
透過打開的窗戶,柳靜海看到那羣“烏合之衆”里居然有幾個傢伙不識趣的衝自己走來。很快,意料中的爭執在茶鋪外爆發。
“該死!外面下這麼大的雨,柳二莊主爲什麼不讓我們進去!”一人大聲呵斥。那堪比張飛的嗓門倒是和那副五短身材半點不相符,一身粗布麻衣,臉上亦是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然而在這標準的農民外表下,藏着的卻是一顆兇厲的黑心,單聽此人外號“人屠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
柳大皺着眉頭看着那在自己面前蹦躂的雜碎,怎麼說自己也是堂堂霸刀十八衛的首領,雖然論功夫比不上柳七,倒也勉強當得一流。何時輪到這等跳樑小醜在自己面前放肆了!
不過想到二莊主還在身後看着,狠狠的壓下胸中那股子惱意。雖然不論是武功還是人品,那“人屠子”在自己眼中都只是渣,還是很客氣的將他推了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柳大在推的時候不小心加了一把內力,雖然也就平日裡幾兄弟開完笑時用的力氣差不多,奈何這人屠子實在是差勁,居然被推的一屁股坐倒在泥水裡。
這下同來的幾人都惱了,“人屠子”更是血氣上涌,一個鯉魚打挺帶着滿身烏泥翻起,二話不說飛起一腳踹向柳大。
其實倒不是“人屠子”衝動,不自量力,實在是江湖中人本就看重面子,更何況人屠子也不認爲霸刀山莊的護衛真敢傷了自己這個“盟友”。
誰知。。。
“嗡”——
嘹亮的刀鳴聲在雨幕中響起,清脆的劍吟讓遠遠注視着這邊竊竊私語的大羣盟友們都愣住了。
“人屠子”只覺面前亮起一道瑩白匹練,接着就看到一條手臂帶着熱血飛上了天空。
滂沱大雨依舊傾瀉着,“人屠子”這才覺得陣陣劇痛襲來。跪倒在地,“啊——!”的一聲嘶叫出來。
亂了,都亂了!霸刀山莊居然如此囂張,真敢對“盟友”出手!
同來的幾人立刻抽出兵器,警惕的退開幾步盯着柳大他們。。。
而這時,不遠處卻爆發出一陣更大的慌亂。
“啊!祖千日死了!”
“喝!誰,啊——!”
“見鬼,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在樹下的人羣中響起,隔着濛濛雨幕,柳靜海霍的站立起來。
透窗遠遠望去,雖然朦朧一片,卻怎麼也遮不住那道道銀亮!
衆人此時方纔明白,那與刀鳴交相應和起的劍吟,預示着惡魔的到來。。。
楚翔穿行在人羣中,往往只要一個縫隙就可以穿梭而過。慢慢的,居然生出一股“衆爲螻蟻我做聖”的感覺,慌亂的人羣,那四面襲來的各種兵器,哪裡能沾到自己半點衣角。
手中利劍不停刺出,往往劍勢將盡稍一偏倚就可以帶走另一條生命。那淋漓大雨絲毫不能阻礙自己,反而附着在劍上的雨珠成了罪惡的幫兇,稍稍運勁輕彈,就化爲一顆顆比子彈更凌厲的暗器。
“掌控”,完全“掌控”,一時間,在這幾十名江湖好手中縱橫突殺,盡然有股豪情油然而生,蓬勃欲發。
“我欲屠盡千萬人,哪管他人切齒恨!”
“殺,殺,殺!”
悸動萌發,眼中黝黑的瞳孔剎那變成豎起的棱柱!
這驚人的變化,讓茶亭外的對峙的衆人都呆住了。
雨越下越大,白日的天空也沉的好似黑夜。
隔着那短短几十丈,只能依稀看到人影,然而那此起彼伏的慘叫,連嘈雜的雨聲都掩不住。
霹靂!天空中劃過一道熾白的閃電!印的黑暗中一陣明亮。
遠遠望去的,似乎只剩下一地屍體,還有一個提劍微笑着的白衣惡魔!
柳靜海駭然看着那處原本“盟友們”的聚集地,心中只剩下恐懼。
十幾個呼吸,近百條人命!雖然只是雜碎,但是,但是怎麼也是二三流的高手啊。。。
又是一道霹靂劃破長空,然而那驟現的光明,卻再也印不出惡魔的身影。
頹然坐到長椅上,握着短刀的右手微微顫抖。
“恐懼!爲什麼我會恐懼!我是一名武者!我是堂堂霸刀山莊二莊主啊!”心中不停的怒吼,然而卻依舊止不住那顫抖的右手。
手中“殘陽”陣陣哀鳴,似乎鑑證着一個原本可以衝破先天的武者徹底喪失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