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比他們想象得來得更早。
威帝跟他解釋了半天, 又道歉了半天,吉爾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沒有關係,我們走吧。別讓委員會的人等急了。”
“抱歉, 吉、吉爾, 本來我還以爲能夠在這個開始之前帶走你的。”威帝一臉我犯了錯誤的表情。
“沒關係。”吉爾簡潔地迴應道, 腦袋裡則在想:說得好像自己真的會走一樣。
問題出在冒險村, 沒道理去別的地方解決。事到如今, 逃避已經不能解決問題。
“威帝,說好了,等我們結束了這件事情之後, 你會告訴我一切。”
“……好。”
威帝將他帶到了房子的後花園,吉爾的記憶中立即閃現了之前遍地鮮血的景象, 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威帝安慰道:“沒事的, 這裡已經不可怕了。”
吉爾注視着他的背影, 分不清是腦海中的景象恐怖,還是現在若無其事地安慰的摯友比較可怕。
“大廳不在這裡, 不過從這裡走比較近……”威帝的確只是把這邊當成了一條普通的近道,穿過花園,帶他走向了住宅旁邊的另一棟建築。那不是平日小鎮居民處理公共事務所用的建築,而是另一座並不起眼的房屋,平日吉爾都把它當做年久失修早已無人居住的所在, 此刻仔細看看卻暗藏玄機。
建築旁邊走動的人都是高手, 建築本身也暗合陣法, 魔法的氣息濃郁得要溢出來。
“以前都沒注意到……”
“沒注意到是當然的。”威帝說道, “父親特意用了‘不讓人注意到’的魔術啊。”
吉爾驚奇地問道:“咦?村長用的也是魔術麼?”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畢竟我們是父子呢。”威帝哼了一聲,“不過這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高興啊。”
通過刷臉, 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走進了這棟建築。威帝帶他走到了一扇大門前,退後了兩步:“我不能和你一起進去。所以,這次要拜託你一個人……”
“放心吧。”吉爾安撫地笑了笑,“能夠殺死我的人還沒能出生呢。”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在踏出這一步的瞬間,他忽然失去了重力,如同置身於星空之中。身邊出現了六扇門。
“這是什麼……”
一扇門忽然打開了,裡面出現了一個灰色的利劍:“這次審判的就是這小子麼……”
“沒錯。”第二扇門中間是黃色的盾牌。
“別說得那麼難聽,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詢問而已。”第三扇門當中是一個藍色的人模樣的圖案。
“哼!”第四扇門之中是一個紅房子。
第五扇和第六扇門緊閉着,彷彿一開始就沒打算開過。
星空之中又出現了一個人,吉爾認出他的那一刻瞳孔收縮了:“奧古斯村長……”
嚴肅的中年男人對他淡淡說道:“我們這次要詢問你的事情你已經瞭解了麼?”
“不是很瞭解。”
“那我簡單講述一下吧。”奧古斯公事公辦地說道。他擡起手,手下出現了圖像:“在你們離開村子的同一天,也就是七天之前,有人衝入了艾菲的病房,殺死了在場的所有人。”
圖像是當時的畫面,所有人都頭首分離,悽慘無比地倒在地上。
奧古斯收起了圖像:“對於這件事情,有人有異議麼?”
一片安靜。
“很好,那麼我首先發問吧。”奧古斯注視着吉爾,開口道,“你有沒有與人勾結,密謀刺殺艾菲?”
吉爾鎮定地回答道:“沒有。”
“既然如此,爲什麼他會被太陽曬傷?”他繼續問道。
“是艾菲自己做的。”
“這不是一個能夠讓人信服的答案,孩子。”奧古斯注視着他,搖了搖頭,“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我就只能暫時認爲你是嫌疑人了。”
“等等!”藍人偶叫了起來,“就憑這個也不能確定吧!”
“哼,寧錯殺,不放過!”紅房子狠狠地說道。
吉爾聽着他們的話,開口道:“首先,當時這件事情是艾菲自己做的。當時另一個艾菲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幾乎立即就做出了反應,這個速度意味着他當時是一直關注着我們的談話的。如果我做了什麼,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灰劍粗聲粗氣地說道:“喂,別把事情都推到昏迷的人身上。”
“其次,與其關注我,不如關注一下那個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刺殺者吧。你們是知道我的,我可沒有那樣能夠讓所有人頭首分離的劍法。”吉爾冷靜地說道,“在你們糾結於我的事情的這段時間裡,他說不定還在進行着別的破壞活動啊。”
星空中安靜了一下,紅房子又說話了:“只要讓你把他說出來就行了吧!”
“否決。”吉爾閉上眼睛,然後對着紅房子猛地睜開,“連我和這件事情的關係都沒有搞清楚,就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我身上真的好麼?”
黃盾終於開口了:“我對你之前的一句話存疑。”
“請說。”
“你說你不能進行這樣的刺殺……這是錯的。”黃盾尖銳地指出道,“的確,你的劍術不可能完成這種事情。但是作爲一名元素操縱師,元素就是你的武器。你無法用你的手這樣攻擊,但是操縱元素之劍完成刺殺是完全可能的。同時,以你的速度,在途中往返一圈也是完全可能的。”
奧古斯輕嘆一聲:“她說得很有道理,看來我們應該再思考一下了。”
傷腦筋,詭辯被揭穿了麼……
吉爾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那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不可能控制艾菲來找我吧。他那天會來找我,對我來說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第一,以我的信息量,假想中的敵人沒有必要找我來合作;第二,我不可能計劃好艾菲會來找我的事情。”
星空中一陣竊竊私語,四個人都不得不承認:“好像是這樣……”
奧古斯村長注視着吉爾,說道:“我明白了,你似乎已經很好的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等一等!”紅房子大聲說道,“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是還是存在的:在對方得知了艾菲要見你的一天之中,突然決定和你合作,臨時定下了計劃呢?”
“……”
“如果說他的計劃只有‘殺死艾菲’這麼簡單,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是機動的呢?”
“……”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吧!你得知了明天還要見到艾菲,無意之中把這件事情透露給了某一個人,然後對方正好就是我們的敵人!他拉攏你成爲他們的一員,而你也接受了,於是兩人一拍即合,決定讓你想辦法讓艾菲曬傷,然後被送到了醫護處,對方就正好可以殺死他!”
吉爾大聲反駁道:“這不可能!這件事情我只告訴過瑞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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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盾立即說道:“紅房子,這個疑點還很多吧。吉爾不知道艾菲會把他帶到哪裡去,也不知道會發生地震……”
“地震可是在他和艾菲第二次出去之前就發生了!而且,也不必糾結被帶到哪裡去,因爲只要讓他被曬傷就行了!再退一步說,就算一切失敗,對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壞處吧,充其量只是多了一次嘗試不是麼?”紅房子大聲說道。
“別開玩笑了!如果有這種密謀,艾菲怎麼可能不知道?”
“有可能的吧!”紅房子低聲說道,“這件事情你難道不知道麼,吉爾?在這個村子裡,的確有一個艾菲看不見的地方。”
吉爾一愣,記憶翻騰上來,回憶起了艾菲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王子殿下警戒心很強,來的第一天就在旅館裡佈下了防禦陣法,其中的某個法陣屏蔽了我的觀測,那是我的觀測中的唯一一個死角。”
他擡頭看着紅房子,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你怎麼會知道?”
紅房子用勝利的語調說道:“沒錯,凱文殿下的房間就是那唯一的死角!沒想到吧,艾菲離開你之後就和我見了面,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呢!”
“……”
“再多想一想吧,在兩次與艾菲見面之間的那段重要的時間之中,你幾乎一直都和王子殿下待在那個房間裡吧!以你們之間的關係,發生我剛纔所說的事情也並不奇怪吧!而且,以王子殿下卓越的武技,不正好可以成爲那個關鍵的殺手麼?!”
吉爾壓抑着憤怒,冷靜地問她:“什麼關係能讓他覺得跟我說這種話也無所謂?”
“哎?真的要我說出來麼?你們不是——”
“閉嘴,瑪卡!”吉爾大聲喝止道,“我和他到達迷宮時候的狀態,你不是最清楚的麼?!我和他怎麼可能在做完了你所說的這一切之後,還能神采奕奕地去闖迷宮?!”
紅房子化成了穿着斗篷的紅髮少女,站在星空之中。
她遲遲說不出話來,沉默又憤怒地盯着吉爾。
吉爾心中的石頭落地了:終於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