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雅音的心中充滿了對子昕和這件衣服的不滿,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急忙問。
“出了什麼事?仔細點說”
“是這樣,一對外地來這裡打工的農民工夫婦,前幾天那女工受了傷,是工傷。但包工頭不肯承擔責任,說什麼也不肯拿醫藥費,否則工資就沒了,她們本想沒什麼事就忍忍算了。沒想到女工人的傷口竟然感染了,不治將有生命危險。所以農民工就來工地找大家幫忙,衆人都很氣憤所以就引發了罷工。已經一天了,之前工程進度已經拖後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會無法按時完工……”
“那工程負責人呢?讓他掏醫藥費不就完了。”
“他怕擔責任就跑了,尤其……您一向不好說話。”說這話的時候彙報的男人不禁擡了一下頭。
“馬上報警,凍結所有相關賬戶,我不能讓他人跑了,把錢也帶走”頓了一下,雅音又下了另一道命令。
“帶我去見那些罷工的民工。”
“不行!”
“不行!”兩種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來自一直站在雅音身後的子軒,一個來自剛剛彙報情況的雅音的秘書,KENNY。
“那些民工此時一定很激動,你不能去。”子軒帶着命令的口吻說道。
“我一定要去,KENNY,把上衣脫給我,帶路”雅音看看洛子軒,又看看KENNY,認真的說道。
“不行”子軒情急之下拽住 了雅音的手臂。雅音看了看那修長的手,擡起頭直視洛子軒。
“我一定要去!”她一字一頓。那樣倔強的表情和語氣。子軒知道多說什麼都沒用了。
“我陪你!”
“走吧……”
在路過沙堆的時候,由於雅音穿了高跟鞋。一不小心沒踩穩。把腳給扭了。
“沒事吧?”子軒急忙問道。
“沒事,穿高跟鞋常扭的,習慣了,沒事。走吧。”這是違心的,來自雅音腳踝的痛一點點侵蝕着她,但她還是堅持給了子軒一個微笑,告訴她他沒事此刻的微笑是那樣的純粹,洛子軒相信了,不再說什麼,只是跟在她身後,想盡一切努力保護她。而雅音忍着腳上的疼痛,只是向前走幾步都覺得是那樣吃力,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子軒看見了她緊皺着的眉頭,不知爲什麼心像是被針錐了一下,那樣的疼。但還是什麼都沒說,他阻止不了,只能盡其所能的保護。
“到了,就在前面,那些人就是。”KENNY說着遞過來一個擴音筒。
終於到了,鬆了一口氣,身體一晃,子軒扶住她,對着她溫暖的笑,無論是身體還是笑容他都想給她力量。
雅音收到了,深吸了一口氣,接過擴音筒。
“我是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對我說。雅音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說話。
“你說話真的算數麼?”一個灰頭土臉卻難掩一臉哀傷的民工出來說道。
“當然,你就是那個妻子受傷的民工麼?“
“沒錯,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的話就沒人可以相信了!你們不就是想找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來幫你們解決問題嗎?我是這個項目的最高負責人,如果我你們也不相信的話,那麼就只能在這一直罷工下去,最後工資沒了,人命沒了,我們的工程也沒了,兩敗俱傷,但對我們這是小傷,而對你們可就是大傷了。”
“那—那你想怎麼樣?”顯然,民工有些膽怯了。
“不,不是我,是你們,我來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你們到底有什麼需求?我會盡量滿足你們,只要在規則範圍之內。”雅音大約已經掌握該怎麼攻破這些人的心理防線了。
“我們,我們要提前拿到全部工資,還有,還有我老婆的醫藥費。”
“你老婆既然已經確定是工傷,那麼醫藥費絕對沒問題,公司會負責到底,但提前拿到全部工資,這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啊?說到底最後你們還不是拖欠!”後面一人激憤的喊道,頓時氣氛緊張起來。
洛子軒下意識的握緊了雅音的手,“別怕!”他輕聲道。
“我根本不怕”雅音沒有看子軒,像是回答,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頓了頓,雅音再次拿起擴音筒“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可是這一聲喊叫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民工們還在固執地吵嚷着。
雅音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忽視,把聲音提高了八度,“靜一靜,聽我說。”還是沒有什麼效果,但明顯已經安靜了不少。
“如果不聽我說,你們什麼也得不到“頓時鴉雀無聲,顯然,一羣爲了爭奪自己利益的人當聽到什麼都沒有時一定會啞然的。
雅音放緩了語氣,“我明白,大家出來工作都是爲了生存,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不信任我們,向我們提前要所有工錢,那我們又如何相信你們,動不動就用罷工威脅上司,你們可以信賴麼?”喘了口氣雅音繼續說,“如果我把工資提前給了你們,萬一有人幹不下去跑了,那怎麼辦?這裡來自大江南北的人都有,我們怎麼找?提前給工錢你們能夠保證我工程的質量和完工期限麼?這種工程竣工後就會成爲好多人的家,你們只想着自己的家,就可以對別人的家不負責任麼?“
好多民工都低下了頭,他們似乎接受了站在他們面前這個女人如此有威懾力的說法。
“那位妻子受傷的民工,你就只顧着在這裡胡鬧,你妻子的傷口感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認爲你現在的行爲是個具有反叛精神的英雄所爲麼?即使今天你爭取到你想要的東西,卻永遠的失去了與你相伴的人,你認爲哪一樣更有價值?”
農民工在雅音的指責下留下了愧疚的淚水。
“那我該怎麼辦?”他無助的問。
長期在外飽受欺騙與鄙視的農民們,多數已變得不再堅強,像浮萍在無力的飄蕩,總是不斷的茫然。
雅音不忍心再厲聲呵責,她的眼眶竟然溼了,好久沒有過了,洛子軒看着那借着工地燈光從雅音眼中反射出來的閃爍,心裡不由得抽緊。
雅音努力向上看了看,壓抑了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她知道她沒時間感動,挺了挺身子,說道“KENNY,你陪他送他老婆去仁心醫院接受治療,醫藥費由公司負責,儘快!”說完KENNY就離開了。
雅音對着剩下的還傻站在那裡的那些不知所措的農民工說,“大家聽好,我知道,某種程度來說,你們也是出於正義,但是無論是維護正義還是自己的利益,你們還有一項更有力的武器,那就是法律。我們公司在業界有一流的信譽。所以你們完全可以相信我。我會更換新的工地負責人過來,到時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儘量和他溝通,如果你們不信任我們,那麼就算被訴諸於法律我們也不會損害大家的利益。”
“但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大家,離工程竣工的時間不多了,之前的工程進度就已經拖延了,如果你們沒有在限期內將工程完工的話,最後不只是公司,你們也什麼都得不到,幾個月的血汗,卻什麼也沒換來,只剩下一場衝動,這樣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