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兩個餓鬼,我這就去拿飯糰子好吧!”貝螺並未察覺到獒戰的異樣,高高興興地去拿飯糰子了。
等她一走,獒戰嘭地一聲將碗扔在了桌上,臉色發黑地盯着奇魂問道:“你看見葉衍水了?在哪兒?”
“獒獒,我們能冷靜說話嗎……”
“啪”地一聲,獒戰一掌拍在桌上,將他剛纔喝光了的湯碗拍成了四瓣,瞪圓了雙眼喝道:“說!”
“哎喲,多少年的事兒了,不要這麼激動了好不好?”奇魂忙把湯鍋往旁邊挪了一下,心疼道,“這可是貝螺好容易燉的,灑了就可惜了……”
“再廢話你信不信我扔下瀑布了?”獒戰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好好好,我怕你了,只要你不發火,什麼都跟你說,好不好?我沒說不告訴你啊!我這不正想來告訴你嗎?瞪我幹什麼?我又不是葉衍水,我是你奇魂姐夫,”奇魂故作一臉無辜道,“別瞪我,瞪我就說不出來了,你那樣子太嚇人了!”
獒戰指着他問道:“還跟我廢話是不是?當真以爲我不敢扔你呢!”
“敢!敢!”奇魂忙撥開他的手使勁點頭道,“這世上就沒有你獒戰不敢做的事,可弟弟啊,你好歹先冷靜點吧?聽我一五一十慢慢地跟你說,好不好?別發火啊,一會兒嚇着貝螺就麻煩了,你兒子還在她肚子裡呢!”
聽到這句話,獒戰的臉色略鬆了鬆,可那一臉的黑仍舊濃郁。奇魂喝了一口熱湯道:“我呢,前幾天是見過葉衍水……”
“在哪兒?他怎麼忽然出現了?”
“就在之前我們那營地附近。”
“他去那兒幹什麼?”獒戰緊皺眉頭道。
“呃……”
“啪!”獒戰又一掌拍在了桌上,震得奇魂滿滿一碗湯都險些灑了。奇魂忙護住他的湯碗道:“別要着急嘛!我說,我都告訴你,好吧?不過先說好,別把這木棚子拆了,拆了今晚貝螺連睡地方都沒有。”
“拆你總行吧?”
“行,隨你樂意,等一下,”奇魂說着端起了貝螺那鍋湯放到了旁邊,然後才走回來坐下道,“聽好了,葉衍水之所以去營地是爲了找彌年和蓴兒的。”
“他找那倆小鬼做什麼?”獒戰追問道。
“呃……其實,你從來都沒覺得你跟蓴兒有點掛像?”
獒戰心頭一震,瞪着奇魂問道:“你什麼意思?”
“那,”奇魂擡起雙手作出自我防衛的姿勢道,“先說好,不要揍我,我不經揍的。其實呢……彌年和蓴兒是葉衍水和你孃的孩子。”
猶如晴天忽然響了個能震聾耳朵的驚雷,劈得人雙耳什麼也不聽見了,腦子裡只剩下一片仿如火車碾過的轟鳴,然後整個人也僵化了。
什麼?彌年和蓴兒居然是葉衍水和那個女人的孩子!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彌年明明告訴自己,他和蓴兒是五鬼山椒葉伯伯收養的孤兒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奇魂抱起了自己那隻湯碗,身子往後仰,縮起脖子小心翼翼地喊了獒戰兩聲:“獒獒,獒獒,還好吧?”
獒戰直愣愣的眼睛眨了一下,緩緩回過神來,拳頭卻不自主地捏緊了:“彌年和蓴兒,他們不是椒葉伯伯收養的孩子嗎?怎麼又變成了葉衍水和那個女人的孩子?”
“唉!其實啊,那椒葉伯伯就是葉衍水,那老人家是他裝的。那晚他來接彌年倆兄妹的時候都告訴我了。他怕你知道他真正身份後,心裡會不待見他,不待見你那兩個弟妹,所以才瞞着你的。”
“什麼?”獒戰心口彷彿又被重擊了一下,沉悶得發緊,“椒葉伯伯是葉衍水?”
“你沒發現對吧?這很正常啊!你從來沒見過葉衍水,一直見到的也只是那張畫像而已。他換個老人裝扮,變個聲調,你哪裡還認得出來呢?”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獒戰使勁捶了一下石桌面怒喝道,“玩過家家嗎?把我當猴耍嗎?”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把你當猴耍!”奇魂忙擺手道,“葉衍水說,當時他也沒想到會在五鬼山遇見你,而且你和彌年又特別投緣,這就是血液裡註定了的兄弟之情,所以當時他沒有說破,就想這樣瞞着讓你跟彌年蓴兒好好相處。”
怒火烈烈地在獒戰眼眶裡燃燒了起來,表情緊繃了幾秒後,他忽然怒吼了一聲,一拳砸下,將那張單薄的小石桌砸成了兩半!
“我的娘呀!”奇魂抱着他的湯碗急忙跳了起來,這爺可真惹不得啊!
哐噹一聲,碎成兩半的石桌砸在了地上,碎得更粉碎了。恰巧貝螺歡歡喜喜地捧着一蕉葉飯糰子走進來,見此情形,驚得目瞪口呆,愕然地看着渾身戾氣的獒戰問道:“狗狗,你幹什麼啊……”
不等她說完,獒戰忽然撥開她往外衝去。衝出去後,直接飛身從三米高的岩石壁上跳了下去,一頭栽進了清澈的小湖裡!
“狗狗!”貝螺嚇了一大跳,丟開飯糰子往外跑去。奇魂忙一手捧碗一手抓住她安慰道:“沒事兒!沒事兒!鬧脾氣了,他鬧脾氣就是這個樣子的,沒事兒的,不用擔心!”
貝螺又急又納悶地問道:“他鬧什麼脾氣啊?我從來沒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呢!”
“那是因爲你跟他相處的時日還短,知道吧?我反正已經見慣不怪了,過一會兒,等他自己冷靜了也就好了,你不用着急的。”
“奇魂哥,你到底跟狗狗說了什麼啊?爲什麼狗狗忽然變成這樣啊?”
湖面上,呼啦地一聲水響後,獒戰從水中冒了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後,面無表情地僵在了湖中央。身邊的水波浪一疊一疊地往外翻滾着,唯獨他是靜止的,好像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奇魂喝了一口湯,看着湖中的他嘆氣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爲了葉衍水。獒戰孃的事情你知道嗎?”
“葉衍水?難道就是那個跟獒戰娘跑了的男人?”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沒錯,葉衍水就是帶着獒戰親孃跑了的那個男人。”
“他怎麼了?”
“彌年和蓴兒就是他和水玉夫人的孩子。”
“啊?”貝螺吃驚道,“那麼說,彌年倆兄妹就是狗狗同母異父的弟妹咯?”
奇魂點點頭道:“是啊!獒獒完全不知道,葉衍水一直瞞着他,其實,葉衍水哪裡敢說呢?說出來,獒獒肯定不會再理那倆小傢伙的。獒獒對葉衍水,對他娘都恨之入骨。”
“一直瞞着他?難道是葉衍水有意把彌年兄妹倆送到狗狗身邊的嗎?”
說起這話,得從四年前說起。那時獒戰十五歲,有一次跟安竹出谷玩時遭人追殺,不得已逃到了五鬼山。他就是在那兒遇上那兄妹倆的。
那時,兄妹倆雖然才八歲,卻很機靈,聰明地幫獒戰躲過了追殺,還把他和安竹帶到了五鬼山中的家裡。因爲受了傷,他在彌年家小住了十天,期間是一個叫椒葉伯伯的老人幫他治傷的。自從結下這個緣後,獒戰一年總要去兩趟五鬼山,去看看彌年兄妹倆和那個椒葉伯伯。
可獒戰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走路不穩,滿面皺紋的椒葉伯伯居然就是他苦苦尋找的葉衍水。也就是說,這四年,葉衍水和那個女人都在偷偷地窺探着他,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渾身如同針在扎,無比地憤怒和噁心!既然當初選擇了那個男人,爲什麼還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暗中相助?以爲自己會感激嗎?會嗎?爲什麼要用這種欺瞞的方式來讓自己接受你們的好意?欠下的都可以彌補嗎?
湖面上好一陣寂靜後,獒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了神來,仰頭望着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沉悶的心口好像稍微得到了一些些緩釋。他划動水,往岸邊游去時,看見貝螺正坐在湖邊的枯木上,雙手託着下巴,目不轉睛地把他看着。
淌水上岸後,獒戰脫下了溼漉漉的外衣,往枯木上一扔,貼着貝螺坐下笑問道:“看得這麼入神幹什麼?怕我跑了?”
“太嚇人了……”貝螺捧着臉,語氣帶着點小小的抱怨。
“以爲我跳水自殺嗎?”獒戰換了種輕鬆調侃的語氣,擁着她,用鼻尖去撥她肉肉的耳墜子。她一邊縮脖子一邊斜眼瞄着獒戰,嘟嘴嫌棄道:“以爲你自己是世界跳水冠軍呢?還來三米跳臺,人家跳臺都是十米好不好?有本事你爬那上面大岩石上跳去啊!”
獒戰咯咯地笑了起來道:“我這是跳給我兒子看的,讓他學着點他老爹的本事。”
“去!”貝螺用肩頭聳了聳他道,“我兒子纔不要學這種三米跳臺呢!太小兒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