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花塵輕嘆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道,“連你也不肯順着我說幾句套心窩子的嗎?這段日子我這心裡可沒好受過。”
“我打我們家冬瓜那兒學了個詞,叫自找虐,我覺得你就是自找虐。你還難受什麼呢?爲秦思琴難受嗎?那女人管過你死活嗎?從前三年,現在四年,再等下去都快趕上奇正經的十二年了,有那個必要嗎?不是我說喪氣話,她要回來,早回來了!”
“唉……”花塵又惆悵地嘆了一口氣道,“可我心裡面就是放不下……這些年遇着的女人不少,但沒一個能入眼的。哥哥沒你那麼好的運氣,不情不願娶了一個回來,到最後反倒是恩愛得羨煞旁人了,哥哥沒你那運氣啊!”
“不是你沒我這運氣,是你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這感情之事該是兩個人,就跟那生孩子一樣,就你一個能生出來嗎?你想着她,她眼裡完全沒有你,有用嗎?好吧,”獒戰坐直了身子,放下茶碗道,“爲了讓你徹底斷了念想,告訴你一件事兒吧!”
“什麼事兒?”
“本來奇正經是不讓我說的,可我覺得不告訴你,讓你對秦思琴留了幻想更糟糕了,所以還是決定告訴你。還記得那年在金都的時候,有人殺了突兀額吧?”
“記得,那又怎麼了?”
“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秦思琴殺的!”
“怎麼可能?”花塵放下扶着額頭的手,坐了起來愕然道。
“她親口跟奇正經承認的,怎麼不可能?那晚,我們倆出去找奇正經的那晚,奇正經其實是見過她的。本想帶了她來見你,可她說了她去金都之只是爲了殺突兀額,不是來見你的,還讓奇正經別把她來過的事情告訴你,想想吧,哥哥,”獒戰敲了敲桌面道,“她對你還有一點半點的情意嗎?她知道你在城裡,卻也不願意來見你,可見她心裡早沒你了!”
花塵的臉色緩緩地起了一層糖霜,僵且硬,盯着茶碗的眼睛裡泛着受了傷的光,呆呆的,久久沒能挪開。過了良久,他忽然收起一口氣,目光望向窗外,然後緩緩舒了那口氣道:“看來……真是我想多了……”
“不是我說話狠,或許她在北方早有相好的了,日子過得比你還好,你又何苦非跟自己過不去呢?眼下收起心思,高高興興地娶了新媳婦,好好過你的日子那纔是正經的。”
“或許吧,”花塵臉上帶着一點點感傷道,“或許她早有了別的歸屬,而我還一廂情願地以爲她可能會回來……罷了,也不去想了,就此斷了念想也好,皆大歡喜。”
“如果你還不死心的話,我派個人去北邊查一查……”
“不用了,”花塵擡手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不必去查她,這些年我也沒派人去查過她,我就想她做完自己的事情或許就會回來的,看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唉……誰能想到呢?”獒戰笑着逗他道,“花狐族花塵大首領攻人本寨收服部落那是最厲害不過的了,卻在兒女情長這種小事上天真了,傳出去,會不會叫人笑掉了大牙啊,哥哥?”
花塵笑了,指着他道:“先別笑我,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爹去看過獒拔伯伯之後回來跟我嘮叨了,說你現在連再添個側姬的膽兒都沒有,就怕貝螺跟你鬧,是不是?還好意思來笑我,先管好你自己吧,弟弟!”
獒戰擡腳踩在榻上,故作不屑的模樣說道:“我那是嫌女人多了擠在一堆煩人知道吧?貝螺加那三個小的都已經讓我夠煩了,回家就沒一點清淨可言,所以纔不想再娶了,哪兒我爹說的那麼嚴重啊?”
“你就吹吧!信不信回頭我就當着貝螺的面兒問你,說我想送幾個女人給你,看你敢收不敢收。”
“有什麼不敢的啊?只管送好了!”獒戰豪氣道。
“好,一會兒可別當縮頭烏龜啊!正好我手頭上還真有幾個苦無族剛剛送來的女奴,都挺不錯的,給你挑兩個帶回去?”
“挑什麼挑啊?既然都不錯,那全給我好了!”獒戰繼續豪爽道。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就這麼說定了,全給我!”
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花塵有些不滿地問了一句:“誰啊?”
“是我,花塵。”在門外應聲的是水凝,水元族的那位姨娘。
“進來吧!”
水凝推了門進來,笑盈盈地走到窗前說道:“我就知道獒戰一來你們哥倆準得鑽到一塊兒說悄悄話。不過這時候可不是說悄悄話的時候,花塵吶,外面來貴客了,你得去見見。”
“又是誰來了?”花塵顯得有些不耐煩。
“巴陵國,仇府上的,他說他叫仇恩。”
“仇恩?”獒戰與花塵對視了一眼問道,“哥,你跟仇恩還有往來?”
花塵道:“幾乎沒什麼往來,只是後來去了兩趟金都,與仇狄喝過酒而已。這回也沒請他,他自己倒來了。”
“先不管了,來了就是客,我陪你出去見見他。”
“嗯,”花塵點了點頭,轉臉對水凝道,“姨娘先去吧,我們稍後就出來。”
“好,知道了。對了,獒戰,”水凝又對獒戰說道,“你家那位呢?怎麼沒瞧見人影兒呢?”
“跟溜溜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不必管她。”
“哦,我還說讓水禾先跟她認識認識,行,我找溜溜去,找着溜溜就能找着她了。”
且說這會兒子,溜溜正在馬廄那兒向貝螺和禮宣炫耀今年剛生下的幾匹小馬駒,還很豪氣地贈送了禮宣一匹好馬。三人正圍着馬駒子議論個不停時,水凝派去找溜溜的人便來了。
溜溜叫了個族人陪着禮宣慢慢逛,自己則拉上貝螺去見她的新嫂子了。那位新嫂子說來也不是什麼生面孔了,去水元族的時候溜溜已經見過了,只是貝螺還沒見過而已。
去時水凝已經讓人擺上了茶點,邀請她們上了塌後,又熱情地將水禾介紹了貝螺。這個水禾看上去與貝螺差不多年紀,性子內斂,一副不善言辭的模樣,見了貝螺也略顯羞澀。水凝一邊給她們添茶一邊對水禾說道:“你呀,就是要跟貝螺多走動走動,多說說話,花塵和獒戰處得跟親兄弟沒兩樣,你和貝螺也要處得跟親姐妹似的,那才一團和氣呢!貝螺,你說是不是?”
貝螺接過茶,打量了水禾一眼點頭笑道:“是呢!你不必跟我客氣,反正往後都是一家子呢!”
水禾很靦腆地笑了笑,然後低頭下去捧茶杯了。水凝又道:“別看貝螺年紀不大,做主母可在行了,不單單把獒蠻族裡的那些事兒打理得好,還自己開了個轉貨場,我都說獒戰娶着她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所以啊,千兒,往後要多跟貝螺請教請教,你遲早也得跟她一樣打理這花狐族上下的事情,找個會的學一學,那樣上手就快了!”
“這都不急,”溜溜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先給我哥添兩個兒子纔是最要緊的!最好是雙胞胎,省得獒戰哥哥動不動就拿他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兒子炫耀,可沒勁兒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忽然,貝螺眼角瞟着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她擡頭一看,原來是花塵的兒子花融,忙招手喊道:“小融兒,躲哪兒幹什麼呀?快過來啊!不認得嬸孃了嗎?”
門邊躲着的小影子猶豫了片刻,還是邁進來跑到了貝螺身邊。貝螺摟着他笑問道:“躲哪兒幹什麼呢?纔多久就不認得嬸孃了?”
“認得,”花融瞟了一眼旁邊的水凝和水禾,擡頭問貝螺道,“嬸孃,爲什麼大小王沒有來?露珠兒也沒有來嗎?”
“他們太皮了,嬸孃罰他們在家好好反省呢!你想跟他們玩是吧?行,回頭等你爹的婚禮過了,我就帶你去獒青谷好不好?”
“好!”花融高興地點頭道。
“花融啊,”水凝插話道,“怎麼只有你呢?你娘上哪兒去了?她沒跟你一塊兒嗎?”
花融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斜眼瞟着水凝道:“我娘有事出去了,姨婆你找我娘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請她過來一塊兒喝茶聊天啊!”水凝笑容滿面地拿起一塊糕點遞給花融道,“來,吃塊糕,是姨婆從水元族那邊帶過來的,可好吃了!”
花融沒接,只是拿眼珠子看着水凝。水凝有點尷尬了,又問道:“怎麼不接啊?不想吃嗎?”
花融忽然掙開了貝螺的懷抱,一溜煙跑了出去。水凝納悶道:“哎,這孩子怎麼了?給他他不要也不說話,沒誰惹他啊!真是奇怪呢!那個雨姬是怎麼教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