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寶的手術還沒結束,盛夏實在不放心,稍微調整之後便硬撐着去了手術室外面等着。
但是等待着的時間睏意襲來,她一個晚上沒有休息,坐着坐着再也撐不住了,腦袋一歪,靠着孟允帆的肩膀就睡了過去。
孟允帆小心的託着盛夏的腦袋,怕她不小心會滑落,於是就保持着一隻手搭在腿上,一隻手託着盛夏側頭的動作。
其實,這動作算不上曖昧,也算不上多麼親密,何況人家孟允帆空着的手很紳士的放在自己腿上,壓根沒想趁盛夏睡着做什麼。
但是——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熱血都涌到了腦門的三爺看到。
三爺的一腔熱血蹭蹭蹭上涌,半路上直接將車子的速度加到了一百八十碼,騎士十五世被三爺當成了超級跑車在用,眼下他的血全都盤踞在腦門兒,正需要找個切入點發泄。
“孟允帆!!”
伴隨着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呵,安靜的走廊突然被咬牙切齒的三個字徹底的灌滿了!
走廊的頂燈似被三爺喊的顫了顫,不知道有沒有牆灰掉下來。
盛夏被三爺的一聲怒吼,激的一個鯉魚打挺呼啦站了起來!
嘶……某處的刺痛,讓盛夏臉色狠狠白了白,仰頭看向三爺,盛夏心咯噔一下,“三叔兒……你、怎麼了?”
表情不對勁,神色不對勁,他身上迸射出來的寒氣更不對勁!
咋了!!
不聽盛夏的呼喊,三爺黑色軍靴哐哐哐踏着地板掀起橫掃千軍的颶風,一個閃身的動作便來到了孟允帆的眼前。
孟允帆壓根沒來及看清來者的身影,旋即他領子被一道力大無比的手凌空撐起,那一下子,孟允帆一米八多的身材,一百多斤的體重,愣是被三爺給拎了起來!
天轉地轉,血液倒流,他只覺得眼前的視野忽然一黑,腳下居然懸空了!
“哐!!”
他還沒從脫離地面的震撼中回過神,一記重拳迎面砸來,正中了他的側臉,拳頭落在臉上的瞬間,孟允帆被三爺一把掀翻在地。
撲通!!!
一聲重物倒地的沉悶頓響,孟允帆直直倒在地上,毫無緩衝,從懸空結結實實和地面零距離。
盛夏的臉都灰了,她嚇得雙手捂住了嘴巴,雙目銅鈴般瞪的大大的,錯愕的看着要殺人的三爺,“你、你發什麼瘋!你瘋了吧!!”
是,他瘋了。
他可不是瘋了嗎?
他瘋了纔會這麼大的醋意,他瘋了纔會面對欺騙他的人,表現出好不憐惜完全不給商量餘地的憤怒!
三爺的的鐵拳,在部隊都是出了名的一招制敵,殺傷力可想而知,孟允帆那一拳接的沒有任何準備,當即就被三爺打的眼冒金星,頭昏眼花,接着便是一股溼熱的血液涌出鼻子。
下場怎一個慘字了得。
三爺收回拳頭,臂膀緊緊的把盛夏抱在懷裡!
那緊緊的一擁,盛夏沒有任何的心裡防備,她只覺得視野被一片黑色包圍,接着便被一個溫厚的胸膛攫取了所有的呼吸,沉沉的陷入了他的強悍溫柔之中。
他的變化簡直……逆天的反差,盛夏的憤怒還沒發泄完,轉而就是一個寵溺的胸膛,盛夏的智商迅速歸零,尼瑪,他咋了?
盛夏蜷縮在他的臂膀裡,小小的個子,小小的人兒,被三爺偉岸的身軀包的嚴絲合縫,密不透風的把自己的溫柔全部充到了她的肺腑和呼吸。
三爺好似獲得稀世珍寶一般把她困在自己的囚牢之間,下巴擱在她腦袋上,不發一言與她相擁。
傻女人,傻女人!
孟允帆捂着側臉,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眼暈目眩的當口,睜開都要眯成一道縫的眼睛,看到的竟然是虐狗的畫面。
這尼瑪……不讓人活了!
孟允帆緩慢的扶着牆壁坐下,基本上他被三爺一拳打成了半個廢人,臉登時就腫了一大片。
“三叔兒,你有病吧,你爲什麼打他?”盛夏使勁兒一掙扎,失敗。
“你說爲什麼?盛夏,你好大的膽子!”
三爺忽然再次暴怒,但不是剛纔的那種殺人的怒,而是心疼的怒氣,痛心疾首,恨不能當。
盛夏的心臟貼着他的身軀,咚咚咚瘋狂的亂了節奏,“你……在說什麼?”
三爺大手板正她的臉,附身凝視她閃躲的目光,“說什麼?你猜不出來我特麼在說什麼?盛夏,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誰特麼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居然騙老子五年。”
他像一隻困獸發出悶吼,他的靈魂被捆索了,想要釋放卻不敢釋放,怕自己弄傷她,若不然,剛纔那一拳,他都懷疑自己會不會打在盛夏的腦袋上。
蠢女人!
盛夏咬了咬牙,故作不懂,“神經病,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三爺笑了,笑的心酸悲痛,他的女人啊,五年裡受了多少苦,居然不告訴他,直到最後都在硬撐!
瑪德!他可是男人,男人怎麼能讓女人承擔那些!
特麼的,他算什麼男人!
“不光騙我,還想聯合孟允帆演戲,演吧,繼續演,呵!他的兒子?呵!”譏諷的一聲冷斥,三爺把憤怒和悲涼表現的淋漓盡致。
盛夏懂了,三爺如此反常,是因爲他知道了真相,小寶兒的身世,瑪德,他知道了。
盛夏腳下一軟,又撐住了,“看來你都知道了。”
“對!老子知道了,不然老子不知道還要被你們騙多久,都特麼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老子也騙,嗯?!“
盛夏吞氣,吞氣,三爺發脾氣了,脾氣好大,可是尼瑪,爲毛三爺知道真相之後的反應不是痛哭流涕抱腿求原諒,而是特麼的囂張的過來興師問罪,愣是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他們身上。
搞得他們反而成了大罪人。
靠!!
乾脆,盛夏不躲了,不避了,輕輕一抖肩膀,諷刺的蹭鼻子,還帥氣的坐了下去,“我給了你好多次機會,是你自己的分辨力太差,兒子在你面前,你自己認不出來,怪我?傳說中冷三爺火眼金睛識人無數,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三爺怒極反笑,“女人,你在激我。你隱瞞我的兒子,不讓我們相認,還有理了?”
盛夏呼呼送了幾口氣出去,心裡沒底兒,臉上笑的更燦爛,“哦……你兒子?你養過他嗎?就是提供了一顆精子而已,少兒子兒子叫的這麼親熱,他是我兒子,你別想太多。”
“呵!”
“老子的種,老子當然要認,老子不認,你準備讓他喊誰爹?老子的兒子,只能喊老子一個人叫爹!”
盛夏歪歪腦袋,慵懶的環臂,額,實際上是因爲傷口太疼,尼瑪不抱着自己不行。
“喏,你兒子在裡面躺着呢,想認兒子,去吧。不過我友情提醒你一下,我養了他四年,他連媽都不叫,你以爲你能不費一兵一卒讓他喊你爸爸?三叔兒,買彩票都不帶這麼走運的,好嗎?”
被打的快暈死過去的孟允帆,咳了咳,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靠着牆根道,“三爺,盛夏,你們兩個都別撐着了,既然三爺都知道真相了,就好好的把兒子認了,你們兩個……不是離婚爭奪撫養權呢,搞清楚狀況行嗎?”
盛夏嘴一抽,三爺眼一斜。
“閉嘴!”
“閉嘴!”
終於,兩人的戰線統一了。
孟允帆無辜躺槍,還無辜捱打,他得罪誰了他!憋屈死了!
盛夏捏了捏鼻子,“那個,你怎麼知道的?”
三爺的手往口袋裡摸,準備把親子鑑定給她看。
誰知盛夏識破真相般譏笑,“你別告訴我,你偷偷做了親子鑑定,靠,親生兒子在眼前兒晃悠個把月了,你特麼的居然還用親子鑑定?你特麼別認他了,我兒子沒你這麼蠢的爹。”
於是,三爺嘎吱停下了動作。
瑪德!被她將軍了。
三爺挨着盛夏坐下,兩人並肩坐在長椅上,盯着手術牌子,“我早就懷疑他的身份,但小寶的眼睛是藍色……對了,小寶的眼睛爲什麼是藍色?”
盛夏手指頭打着節拍,“哦……他喜歡吃藍莓,吃得太多了,藍莓……掉色,染的。”
“扯淡!給老子特麼的好好說話!”
“吼什麼吼,溫柔點。”
三爺:“……”
“中了毒,不過已經解了,現在沒事了。”
三爺:“……老子真想弄死你!中毒居然不告訴我!你……操!”
孟允帆無語的把臉捧進掌心,“你們兩個都有病,人家認兒子都哭的要死要活,激動的什麼似的,你們倆能不能表現的有點人情味兒?”
盛夏噗嗤笑了,她推推三爺的肩膀,“就是嘛,三叔兒,知道自己有個兒子,激動不?哭一個我看看。”
冷三爺:“……”
“怎麼?不興奮?不激動?不哭不給你認兒子。”
“你特麼敢!”
“我就敢!”
她正鬧騰,病房門開了。
三爺蹭地站了起來!
好傢伙,那速度嚇得盛夏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懂了,三爺不是個擅長煽情掉淚的男人,他只會把所有的情緒和緊張付諸行動。
也對,這纔是三爺啊。
“我兒子怎麼樣了?”三爺脫口而出,毫無違和感。
醫生:“……”愣了!
“首長……這、不是您兒子……吧?”
三爺挺拔的身軀瞬間壓過衆人,雙手扶住牀沿,冷硬的線條繃住狂跳的心房,一聲一聲擂鼓驚雷般。
嗓子一個不受控制的哽咽,剛纔的所有氣場,憤怒和強裝的冷硬,在看到小寶兒蒼白臉色的瞬間,被擊潰,焚化,灰飛煙滅。
三爺身形太高,索性單膝跪地,筆挺的後背繃住了他僅存的硬朗,手一顫,一聲飽含了太多情感的輕呼溢出嘶啞的嗓門——
“兒子……”
一聲兒子,他喊的那樣輕,那樣緩,那樣痛。
盛夏耳根一軟,在三爺喊出兒子之時,眼淚撲簌飛落,再也止不住。
原來,所有的情緒,所有的逞強,所有的頑固和任性,都只爲此刻。
“兒子,我是爸爸,我是你爸爸……”